赫子佩飛快的看了千喜一眼,千喜也看他,眼裡一片冰冷,沒解釋,倒要看看他怎麼個說法。
陸氏本就不悅,聽了二狗這話,即時點燃了爆竹,指了二狗,「這幾時輪到你說話?就拽你了,你想怎麼著?」
沈洪瞪了二狗一眼,他平時怪機靈的,這時怎麼就冒了這麼句話出來,這不是火上加油嗎?「
偏二狗象吃了豹子膽,啥也不顧,一抽鼻子,委屈道:「外面一直傳著掌櫃的為人最是公正,從來不打壓夥計,不管誰提了,都是一口一個好。咱平時幹活雖然不是最好的,但總是往死裡幹,只求最好。如今也沒做錯啥,就算拽我,也得給我個理由。「
他聲音不小,院牆外,耳朵好些的都能聽見,赫子佩要面子,在夥計面前維護自已威信的,也確實該當面問個明白,否則硬這麼不明不白的把他拽了,傳出去也就是赫子佩不問清紅皂白,不講是道理。「
沈洪又瞪了他一眼,「掌櫃的自然知道怎麼處理,你急什麼。」說完,朝著赫子佩道:「掌櫃的,這事與他沒關,是我多嘴………」
赫子佩抬了抬手,把沈洪後面的話攔了下來,將視線從千喜臉上挪開,看向沈洪,淡然問道:「二狗月錢多少?」
沈洪愣了愣,他突然問這個做什麼?老實回答,「剛進來時一月二兩銀子,他表現良好,活也做得好,所以三個用前漲到一個月三兩銀子,上個月活太多………」他說到這兒,抬眼看了看赫子佩,見他臉上淡淡的,看不出什麼表情,心裡有些虛,赫子佩沒管這些事許久了,這些日子都是他管著這些事,赫子佩從來沒挑剔過,接著道:「他又沒黑沒夜的幹,比別的夥計多幹了不少活,所以我給他開了五兩銀子。」
陸氏哼了一聲,「這漲得比順風的紙鷂還快,都夠上多年老師傅的工錢了,怪不得不肯過去當小廝呢。」
二狗看著一邊石桌,「月錢不是咱叫漲的,咱也沒指著漲月錢,掌櫃的覺得不合理,咱退回來,咱還拿二兩。」
沈洪忙道:「確實我見他實在能幹,給漲的,跟他沒有關係。他現在手藝不比那些老師傅差,還肯幹,所以………」看了二狗一眼,跟被丟在街邊的小狗一樣,可憐巴巴的。
赫子佩點了點頭,「你去帳房支十五兩銀子,付他三個月的月錢,如果有地方住,也就算了,如果沒地方住。」他抬眼看了看二狗,「暫時在這兒住著,等到別處尋到活做,再搬不遲。至於洪子,終歸是在我們家多年的,不能說拽就拽,等收了工,面對面的說清楚,他做錯的,該怎麼罰就是怎麼罰,如果是咱冤枉了他,該道歉的,也就道歉。」
千喜聽到這兒,垂了眼,這事也就這麼結了,她也不能再鬧了。
沈洪一聽,傻了,「掌櫃的,您的意思………」
陸氏有些不耐煩,「這麼明顯的話,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叫他走人。」
沈洪不是不懂,只是不敢相信赫子佩會不顧名聲。
赫子佩眉頭微皺,沒理他,看了眼陸氏手裡提的藥包,心裡有些著緊,對千喜柔聲道:「我送你回去。」
二狗眼一眨,淚就下來了,追上一步,「掌櫃的,咱也不求能留下來,只求知道掌櫃的為什麼讓我走。」
赫子佩轉過身,「按理,我沒必要跟你解釋,不過你既然問了,我也就順便說一說。」望了望身邊千喜,「她進了家門,是我的夫人,但進了鋪子,就是大掌櫃,我的買賣是從陸家做起的,她一直就是當家的,如今買賣做得大了些,鋪子多了幾間,才和我分著做,不過所有生意終是一起的,她仍是染坊的大掌櫃。她覺得你不合適,也就不合適。她無需向我解釋,我自然也不必多問。」
說完不再理會二狗,扶了千喜往外走。
陸氏解氣的□了二狗一眼,又瞪了瞪沈洪,也往外走。
到了門口,千喜停下來,往染坊望了望,正面夥計正忙著將染好的布包裝,「你說過這批貨完了,要請大伙好好吃一頓,現在趕著回來,是為了這事吧?」
「嗯,這兩個月,大伙確實辛苦了,我吩咐了廚房加菜,等收了工,好好犒勞他們,再就是到櫃上跟帳房把他們的工錢算了,他們拿了錢,吃喝著更踏實。」他也不瞞。
「那你別送了,我和娘先回去。」千喜拍了拍他身上沾著的一片葉子,「你發了錢,叫他們收好了再吃,別喝了兩杯,暈頭轉向的跌了錢,這兩個月可就白累了。」
「我一會兒就去吩咐帳房,發一個,交待一聲。」赫子佩看了看陡然擰著的藥包,「這藥………」
陸氏一掃剛才的憤憤不平,面露笑容,剛要說,千喜從後面捏了捏她的胳膊,搶著道:「只是一些滋補藥材,沒啥。」
赫子佩眸子一亮,壓低聲音,「有了?」
千喜『嗯』了一聲。
赫子佩歡喜的將千喜一抱,見陸氏向他望來,忙鬆了手,搔著頭傻笑,「我,我送你們回去。」
「別送了,來回折騰,一會兒工錢算不完,又不知要折騰到什麼時候。」千喜圓筒挽了陸氏,走向馬車。
赫子佩一來確實事多,二來見千喜執意不肯,只得將她抱上馬車,吩咐車伕,「慢著些,走平路。」
車伕『噯』的一聲應了。
赫子佩看著馬車走完,拐了彎才反身進了染坊走向帳房。
陸氏撩了簾了看不見赫子佩,才向千喜問道:「為啥不跟他說,這是保胎藥?」
「和夥計們一同慶祝,是高興的事,如果他知道這孩子不大穩當,肯定是要擔心的,心裡裝著事,他哪裡還在這兒坐得住,坐不住,又不能走,活活受罪,倒不如暫時讓他知道,等過了今晚再跟他說也不遲,反正這孩子也不是馬上就要出來,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千喜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說的也是。」陸氏將藥包抱緊了些,好像抱緊了這些藥,也就穩住了千喜肚子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