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輕輕的,小心翼翼的帶著微微的顫音。女子分明聽到了,而且非常的清楚,她睜著銅鈴大眼,一時忘了如何反應,只是那露出半張蒼白小臉滿是惶恐與驚愕。
「你是誰?是來救我的嗎?」
對上女子祈求與畏懼的目光,荻花心口一悶,不免有些失落。
瑟瑟居然沒能將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認出……
荻花是庶出,一直未得到應有的父愛,家中姐妹更是視她為無物,連僕人都在背後數落著……也難怪會被這個淳于親王視若珍寶的的三郡主所遺忘。
「我……是荻花。」荻花沒有以姐姐自居,以她卑微的身份只怕會惹嘲諷。
見女子還是想不起自己,荻花當著珀崇的面,毫無顧忌報上自己的名號,「淳于荻花,名義上我還是你的姐姐。」
姐姐?女子似乎想起來了家中那位不討喜的庶出女。匆匆掩飾掉嚴重的厭惡情緒,她腦子轉得飛快,不管是誰只要能救她出去,這點小情緒又算得了什麼呢?
「姐姐……救我……」瑟瑟怯懦的喚了一聲,掛著淚珠的臉孔,此刻顯得較弱無比。若不是畏懼荻花生疏的目光,她恐怕當下就往荻花懷裡撲了上去。
此時此刻被喚作姐姐的荻花卻一點都不開心不起來,反而勾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而在一旁的珀崇將兩人的互動都看在眼中,神色也越來越複雜。
居然能遇到淳于家族的人了,珀崇心中一陣發寒。
「堂堂淳于郡主怎會出現在這兒?」
問道這個話題,淳于瑟瑟激動激動起來,「是他!是林華七!是林華七將我綁來的,他現在是蕁國的皇帝,我要逃出去,將他碎屍萬段。」末了,她咬著銀牙一直喊著林華七的名字,嘴角滲出的血液讓她看起來像個瘋子。
荻花與珀崇看出她情緒不太穩定,急忙上前按住她,就怕她大喊大叫下去惹來麻煩。「瑟瑟乖,姐姐待會兒就帶你出去。」
聞言,瑟瑟抬頭一臉驚喜的看著她,「真的?你會帶我出去?」荻花點點頭,心中竟有些酸楚,在胡國時,她與瑟瑟並不常相處,每次遠遠看著她笑,淳于親王都在身邊陪伴著,她高傲的姿態像只孔雀。
瑟瑟從小被父愛小心呵護,眾星拱月。然,在這暗不見天日的地牢中她是如何渡過的?想到這裡,荻花猛然察覺自己情緒的異樣,血濃於水儘管她心中從未有過自己這個姐姐……
當下荻花便決定救她出去。
一直緘口不言的珀崇此刻忽然出聲提醒,卻完全沒有阻止的意思,「就這麼領著她要如何出去?林華七若是發現人不見了該會有怎樣的反應?」他話一說完,立刻接收到瑟瑟投來,充滿殺氣的目光。
「姐姐,殺了他。」似乎是擔心珀崇影響到荻花的決定,瑟瑟當下就想將珀崇直接滅口。
荻花一怔,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到底經歷了什麼讓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家閨秀變得如此惡毒。
珀崇斜睨瑟瑟一眼,目光猶如看著毫不起眼的螻蟻,「換上我的衣服,帶她去鞏靈宮,一步也不許離開她。」深知將淳于瑟瑟繼續留在此處必定是個遺貨,珀崇當下便有了決定。
*
荻花回鞏靈宮時,碰巧遇到了回宮的櫻檸;櫻檸眼尖,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屏退一干人等後才知曉珀崇自行留在了騰浮宮。而在荻花坦言告知身份後櫻檸才真正感覺到震驚,堂堂郡主居然甘願當丫頭一直陪在她身邊,思及至此,櫻檸陷入了複雜的情緒當中。
她與荻花的相識水到渠成,沒有半分誇張的情節與虛偽相待,後又聽荻花將那日進入迷霧林的前因後果說明,櫻檸才稍稍安心,只是荻花言談間似乎並不願意讓淳于瑟瑟知曉她心屬的對象為何人,櫻檸也不強求,看著荻花毅然清亮的目光,知曉她定會與自己說明隱藏的一切。
「你打算怎麼做?帶著她一同離宮嗎?」
面對這個問題,荻花沉默了,她心裡也很清楚,若是放淳于瑟瑟離開蕁國,只怕是放虎歸山,以她現在的乖戾的個性,只會搬來救兵讓慕容珀崇陷入四面楚歌的僵局。而她自己的消息也會走漏出去,屆時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暫時將她留下……」荻花心中有某樣東西在相處抨擊著,讓她矛盾不已。
「不!我不要在待著這裡——」瑟瑟聞言,情緒立刻激動起來,荻花似早有準備,兩指一出,在她後勁處用力一點,瑟瑟便如落葉般栽倒在地。
見到此畫面,櫻檸不禁頭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現在最擔心的是不知珀崇會如何處置淳于瑟瑟。「她現在的狀態,待在皇宮適合嗎?」
「若是放她回去,定會招來大劫。」荻花深知自己找了個麻煩,心中懊惱不已。
「你的意思……」
「家父對小妹疼愛有加,早先以指婚給了胡國皇子,如是讓胡國知曉未來皇妃在蕁國有此等遭遇,定會大動干戈兵戎相見,且瑟瑟知曉不少宮中秘密,對我們百利無一害。」荻花坦陳相告,讓換了一身妝扮,躲在窗欞下的珀崇陷入沉思。
「但是……留下來她也會是個定時炸彈……」
「將她送往漢風處,如何?」珀崇推開窗戶,眨眼的速度進入房間。
荻花自是猶豫,她並不太相信珀崇會如此大度,除非他有另外的安排……
「我不會殺她的。」珀崇一眼看穿荻花的顧慮,不急不慢的解釋。
「……」
「她本是個禍害,將她送出宮已經是我最大的極限了。」珀崇冷語一出,櫻檸心中也明白這其中風險,於是連忙幫口,「他既然答應你自然會做到,你放心吧。」
「淳于瑟瑟這個人將從此消失,她會成為漢風那兒一個身染重病的住客。」對上櫻檸擔憂的目光,珀崇將自己的安排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