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會料到蕁王會單獨前來?」樹影飛快掠過,城門逐近,櫻檸心空如死井。
魏鷹、魏福不語。
「都已經快到廣林城了,而且我現在動也動不了,你們還擔心什麼?」櫻檸嘆息道。
「姑娘,許多事都是旁觀者清,我們家主子就是看蕁王對姑娘柔情體貼才敢冒死一搏。想不到當真被主子給博中了。」魏鷹一席話讓櫻檸似懂非懂。
柔情體貼?不過表面假像而已……櫻檸倔強的說服自己。轉念之間,櫻檸也注意到了魏鷹語氣裡的自信,她擔憂起來,「你們就這麼放心?」
「主子自幼習武,乃胡國第一高手,不會連個蕁王都對付不了。」
不知是淋了太久的雨,或是被魏鷹刺激,櫻檸感覺全身發冷一陣暈眩。
由於身子不得動彈,魏鷹坐在櫻檸身後,卻避她如蛇蠍,生怕兩人有肢體接觸,櫻檸忽然栽下馬時,魏鷹都未來得及施出援手。
「唔!」櫻檸恍恍惚惚面朝地,沾了一身的淤泥,像條泥鰍一樣趴在地上。
魏鷹見狀正準備下馬解救,卻忽然感覺一股殺氣襲來,在他和魏福來不及防備之時,身下的馬猛地一沉,接著一聲悲慘的嘶鳴。
馬兒後腿被斬斷,魏福和魏鷹雙雙跌下馬,兩人回過神來準備應戰時,已是無能為力;只聽刀聲呼嘯而過,刺入骨頭的聲響激得血沫四濺。
人倒地,連慘叫聲都未來得及發出。
櫻檸整個人暈沉沉的被抱起,她終於感覺到一絲溫暖,然而一股血腥味摻雜著泥土淡淡的鐵銹味撲鼻而來,她又慌張起來,喚了喚魏福、魏鷹的名字,卻得不到回應。
這時,糊了一臉的泥被一雙大手撥開,她睜開雙眼,看到的卻是慕容珀崇那張充滿暴戾之氣的臉孔。
她雙眸一瞠,第一個反應是看到他活著感到欣慰,第二個反應則是為自己和季蕾的性命感到擔憂,加之血腥味衝鼻,她畏懼慕容珀崇一怒之下將自己殺了。
櫻檸一雙明亮的眸子頓時泛起了水霧融入雨水裡,慕容珀崇丟下手中的彎刀,緊緊握著拳頭,眉頭都快擰成疊嶂,不待她開口,慕容珀崇率先問道:「為什麼?」
「你又為什麼不肯放過我……」櫻檸帶著哭腔,心裡說不出的酸楚。
注意她全身僵硬,慕容珀崇為她解開穴道,一得到自由,櫻檸立刻掙脫他的懷抱,卻被他死死抱在懷中,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這是櫻檸注意到屍首分離的魏鷹與魏福,嚇得連連尖叫,更是沒命的掙扎,尖銳的指甲在慕容珀崇的臉上劃了好幾道痕。
眼前的情形分明讓她想起了,蕁國皇宮聖殿那日血浸紅毯的畫面……那是午夜夢魘,揮之不去,繞著心頭讓她寢食難安,惶惶不可終日。
她看著慕容珀崇的眼神猶如看著洪蛇猛獸,定格之後,便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為什麼要逃?為什麼那麼恨我?」慕容珀崇一臉痛苦,禁不住的怒吼出聲,那聲音震得櫻檸雙耳作鳴,渾身發抖。
「放開我,你放我走吧,我不想繼續待在這裡!」未去細究慕容珀崇的話意,卻被他激烈的反應嚇得六神無主。
看著她臉色慘白,感覺著她的掙扎,慕容珀崇在也無法沉靜。
慕容珀崇想不通,是自己對她不夠好嗎?還是她已經不愛了,若不然那畏懼的眼神從何而來?
「你當真怕我?」他的語氣平緩了許多,卻帶著濃濃的壓抑與苦悶。
「你為什麼可以這麼殘忍!為什麼殺了他們!」那刺鼻的血腥味讓櫻檸無法忽視,雖對他膽怯,可更多的卻是心寒。
「所有想將你從我身邊帶走的人都該死!」慕容珀崇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你!」櫻檸氣急攻心,看著眼前的男人猶如看著地獄修羅,正準備再說些什麼,卻覺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
*
這一折騰,已是深夜了,廣林城城門早已關,慕容珀崇只好抱著全身發抖的櫻檸尋了戶農家。
這一夜櫻檸睡得很沉,睡著的她並不知,慕容珀崇一夜未睡。
二天醒來時,她發著高燒,整個人沒有精神也迷迷糊糊的,睜眼看到的便是一臉疲憊,下顎已長出小鬍渣的慕容珀崇,以及他臉上那幾道顯眼而滑稽的抓痕……莫名其妙的她感覺安心。
若是細細看去,櫻檸定是會發現他眼角眉梢都是喜意;只是她神情淡漠,根本不願意多看慕容珀崇一眼,又怎會發現他的異樣。
「這是哪兒……」櫻檸身子被慕容珀崇扶起,讓她坐靠在床邊。
「廣林城附近的一戶農家裡,來喝點粥!」慕容珀崇舀起一勺粥,放在唇邊細心吹了吹氣,才送往櫻檸嘴前。
「我吃不下……」櫻檸看著窗外,神情木訥得毫無生氣。
握著她瘦得有些硌手的手腕,慕容珀崇才驚覺她居然瘦了這麼多,頓時心如針扎,「多少吃點吧……」說道這裡慕容珀崇頓住了,他有些猶豫。
他知道櫻檸和平常的女子不同,她個性倔強,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也從來不曾依賴過自己;正因為這樣慕容珀崇才感到頭疼不已,他該告訴她嗎?還是等她自己發覺?
「我要吃藥!」櫻檸是醫生,病了就要吃藥,這是真理。
病好了,才能盡快離開這裡。
這下慕容珀崇可犯難了,他支支吾吾的完全不是失了平日模樣,「你……不能吃藥……還是吃粥吧,吃飽了病才好得快。」
見他不願意讓自己吃藥,櫻檸不禁多了些心思,暗忖他要麼擔心自己病了好再次逃跑,要麼就是想慢慢折磨自己;想到這裡她居然開始懷疑粥裡是否有毒藥,可轉念一想,他若真想殺自己何須如此,只是她運氣背,既然被逮住,定然少了不一番折磨。
慕容珀崇看著櫻檸變化不斷的表情,心中不安,但見她終於肯吃粥,便也不做他想,總算由衷的笑了出來;那一笑如朝陽鋪灑大地,溫暖而幸福,櫻檸看得片刻失神。
「你……為什麼單獨追出宮來?」
「自己的女人當然要自己追。」慕容珀崇笑了笑,讓櫻檸想起了兩人那段在現代的幸福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