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程秀秀

  魏如風一走出包廂,就迎來了程秀秀。

  他皺了皺眉說:「怎麼又往這跑,你爸不是不讓你來了嗎?」

  「他說不就不啊,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你能不能把我們分開對待啊!」程秀秀煩躁地說。

  她能感覺出魏如風對她的疏遠,也聽老鐘他們說過雖然魏如風跟著她爸幹事,但是卻像捂不熱的石頭,不親人。程秀秀想魏如風肯定是被她爸強留在東歌的,所以他不高興,順帶著就對自己不冷不熱了。

  程秀秀是個直來直去的人,她不信拿真心換不回真心,即使魏如風親口告訴她他喜歡夏如畫,她也難以放棄。更何況,程秀秀和她爸說起這事時,程豪特篤定地說魏如風和夏如畫不可能。她信她爸,從小就信,凡是她爸說的事,無一不成,因而程秀秀繼續天天膩歪著魏如風。

  「你爸說得對,一姑娘,天天一身菸酒氣,像話嗎?」魏如風心正煩,不想和她多糾纏,閃身往樓下走。

  程秀秀也沒跟著,哼笑一聲說:「你不喜歡還把姑娘往這帶?怎麼著,還是放棄你『姐姐』了嗎?」

  「秀秀,這麼說話有意思嗎?」魏如風定住,背衝著她說。

  「沒意思!沒意思到家了!可你好好跟我說話嗎?」程秀秀生氣地走到他對面,直視著他說,「上回我爸說送我出國,你在旁邊使勁說好,可我不樂意你知不知道?就算你見著我就躲,不想跟我往一塊湊,但也不能就這麼把我往外轟啊!我還有口氣呢,和你姐一樣,也是個人!」

  程秀秀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魏如風心裡軟了下來。程秀秀對他是沒的說,但他不可能回報些什麼,程豪也不可能讓他回報些什麼。他一直有意無意地隔開魏如風和程秀秀,魏如風在一旁看著,心想老狐狸也有糊塗的時候,他不可能和程秀秀在一起的,程豪防範得實在多餘。所以程豪安排程秀秀出國的事,他是完全支持的。一是不想讓程豪誤會,二是不想讓程秀秀也蹚入渾水。

  「最近不太平,有人在暗暗動手腳,」魏如風拍了拍程秀秀的肩膀說,「你爸怕你出事,所以才想送你出國,我也是這麼想的。」

  程秀秀被魏如風少有的溫柔弄恍了神,她紅著臉說:「那你不告訴我!可我還是不想走,我還怕你們出事呢!」

  魏如風笑了笑說:「你爸出不了事,我保證。」

  「你呢?」程秀秀擔心地問。

  「我不能出事。」魏如風想起了夏如畫,深吸了一口氣說。

  「不說這個了!晚上陪我吃飯吧!對了,你和那倆妞沒關係吧,也不好看,不像你喜歡的類型啊!」

  「不了,我今天晚上回家,我姐剛才呼我了。」魏如風搖搖頭,掏出呼機看了看說,「那兩個女孩撿了我姐的包,我怕有問題,就帶來東歌探探,你別為難她們。」

  程秀秀酸酸地說:「就那麼在乎她嗎?」

  魏如風沒有回答,他往樓下走了兩步,頓了頓說:「秀秀,算了吧。」

  「我不!」程秀秀望著魏如風的背影狠狠地甩頭而去。

  魏如風開車回了家,打開門時屋裡是暗的,他心裡一緊,忙走進去,卻看見夏如畫靜靜地坐在沙發上。

  魏如風鬆了口氣,按開燈的開關說:「你怎麼不開燈啊!下回記著,在家留個亮,要不讓人著急。」

  魏如風很忌諱黑暗,甚至晚上睡覺都打開客廳的燈,那個血腥味的雨夜也給他留下了陰影,他怕那種黑暗中不可知的恐懼。

  「如風,你幹過違法的事了嗎?」夏如畫幽幽地看著他說。

  魏如風動作一滯,把夏如畫遺失的袋子放在茶几上,轉過身說:「又亂想什麼呢,你看你,迷迷瞪瞪的,天天盡瞎琢磨,把包都丟外頭了。」

  夏如畫騰地站起來,走到魏如風面前說:「如風,你從不對我撒謊,你老老實實跟我說,你到底在幹什麼?是不是違法的事!」

  「我累了,你讓我歇會兒……」魏如風扭過頭,閃開身說。

  「魏如風!你就告訴我一句話,好也好,壞也好,你讓我知道,我才能幫你呀!」夏如畫拽住他,帶著哭腔說。

  「姐……你早就幫不了我了……誰都幫不了我了……」魏如風慘淡地笑了笑說。

  夏如畫的眼淚一下子滑出了眼角,她鬆開了魏如風,斜靠在牆邊低喃著說:「為什麼……為什麼啊?咱們怎麼變成現在這樣了?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的過日子呢?到底是為什麼啊!」

  魏如風走到夏如畫身邊,她緊閉著眼睛,右眼角的淚痣隨著她的抽泣,一顫一顫的,更顯得憂傷。魏如風不知不覺地抬起手,想撫摸那小小的黑點,為她拭去淚水。可就在指尖要碰到她的時候,魏如風停住了。他一寸寸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轉握成拳,輕輕地說:「姐,這不是別人的錯,是我自己的錯。你救不了我,我也不用你救。」

  魏如風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門鎖「咔嗒」一聲,將夏如畫留在了另外一邊。夏如畫慢慢地滑坐在地上,號啕大哭。她覺得自己的世界一點點的崩塌了,冥冥中她有種感覺,好像正是她的存在才把魏如風推到了現在這個無路可退的地步,而他們已經再也回不到從前。那隻曾經被她握緊的小手,漸漸鬆開了她的掌握,失去了最初觸手可及的溫暖。

  魏如風靜靜地聽著夏如畫哭泣的聲音,眼淚順著他冷峻的眼角滴落下來。夏如畫隱忍的痛苦讓他更為難受,他想如果不是他愛上她,她可能不會被原本清晰的世俗法理、黑白是非所束縛,因而也不會這麼苦苦煎熬。魏如風想他不能這樣下去了,他自己的人生怎麼樣都無所謂,但夏如畫一定要好好的。那麼他就去當她的弟弟,或者去當任何無關緊要的誰誰誰。就算孤獨冷漠,只要能讓她好,魏如風甘願埋葬自己的愛和幸福。

  那天晚上,他們在同一個房子裡分處兩地,各自悲傷。漫漫時光中,發生了點什麼,滋長了點什麼,又掩埋了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