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玉珮風波

  晚膳過後,蘇清平把蘇念妝帶去了書房,秦煙又是咬碎了一口銀牙,要知道就算蘇清平再寵蘇瑜,也從未讓她去過書房。

  蘇清平站在桌旁,看著眼前的少女,關切地說道:

  「這些年來為你的身子為父可是愁白了頭髮,如今你的身子大好,為父總算是了一樁心事。浮生大師說了,嫿兒的命格貴不可言,日後是有大機遇的人,蘇府的興衰可就繫於嫿兒的身上了。」

  「父親說的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嫿兒省的。」蘇清平這隻老狐狸,說話真是滴水不漏,不僅藉機敲打自己,還想讓自己替他在太子面前美言幾句。

  「父親無事的話,嫿兒就先行退下了。」

  「早些回去休息吧!」

  蘇念妝福身退下,蘇清平看著少女聘婷的背影,眼裡閃過算計的光芒。

  次日清晨,天色還十分昏暗,第一縷陽光還沒有升起,玲瓏閣的丫鬟嬤嬤卻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了,大家的動作都十分麻利,沒有人插科打諢,更是無人偷懶。偌大的院子因著大家的忙碌也不顯得空曠了,儘管丫鬟僕人穿梭往來,院子中卻依然十分安靜,誰也不敢擾了小姐清夢,要不然少不得要吃些苦頭。

  不多時,溫暖的太陽升起,金色的光輝籠罩了玲瓏閣,門前站著兩名丫鬟,身著鵝黃色的紗裙,只是一名俏皮靈動正是白梨,另一名更加穩重端莊的是紫蘇。

  靜待了半盞茶的功夫,房門被綠枝推開了,白梨和紫蘇端著銅盆和錦帕等悄聲走進房中,紅裳正掀起了床上的帷幔,向兩側收起,之後從床上走下來一位身著上等杏色織雲錦衣裳的艷絕女子,似乎還未清醒,比之平時多了一絲貓兒般的慵懶。白梨和紫蘇忙上前服侍女子洗漱。

  整個過程一直都靜悄悄的,婢女們的動作十分麻利,女子靜靜地坐在刻雕花紋的桃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中面若桃花的自己,無論前世今生這美貌都是自己的利器,想著遠在南郡的仇人,女子清亮的眸子中迸射出駭人的精光。

  綠枝看見自家小姐在鏡前發愣,忍不住開口詢問道,「小姐,今日穿什麼?」

  蘇念妝回過神來,略微想了一下說道:

  「隨意挑件襦裙吧,梳一個流雲髻即可。」

  幾個丫鬟馬上行動起來,不出半個時辰,女子盈盈而立,羊脂玉般柔白晶瑩的臉上,波光瀲灩的眸子顧盼生輝,端莊又不失嫵媚,挺鼻櫻唇,風姿清雅。黑色的青絲挽成流雲髻,斜插著白玉蝴蝶簪,身著淺至微白的天藍半臂,下著純白色的齊胸白綾襦裙,紅色的瓚心梅花絲絛垂墜而下,裝扮素雅而不失清艷。

  打點好之後,綠枝拍了拍手,一群婢女端著精緻的托盤走了進來,擺滿了一桌子的早膳。

  蘇念妝只用了一碗蓮葉羹和一塊鮮花餅就讓婢女們撤了下去,剛要起身,只見紅裳從外間走了進來,俯下身子對蘇念妝耳語了幾句,並交給了蘇念妝一塊質地上好的玉珮。

  「把她帶上來。」蘇念妝吩咐道。

  「是。」紅裳福身退下。

  不一會兒,兩個粗壯的嬤嬤押著一個杏眼桃腮穿著淺藍羅裙的丫鬟走了進來。

  「跪下!」蘇念妝聲音平淡卻很有壓迫力。

  這兩日蘇念妝對待下人一直是溫和的,突然發難,拂冬心下害怕,但是念及夫人許諾給自己好處,壯起膽子說道:

  「大小姐為什麼讓奴婢跪?奴婢不知做錯了什麼?」

  說著,竟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而且越哭越大聲。

  其中一個粗壯的婆子踢了拂冬的腿窩一下,趁機按著她,讓她跪了下去。

  「大小姐說讓你跪下,你就跪下,身為奴婢哪來那麼多廢話。」粗壯的嬤嬤大聲向拂冬喝道。

  眼看著拂冬哭的越來越大聲,蘇念妝拿起身邊的茶杯就朝著拂冬砸了過去。白瓷茶杯在拂冬面前落地,摔了個粉碎,飛濺的瓷片劃過拂冬的臉,只見額角處被劃出一道血痕。

  拂冬一時錯愕,竟忘了再哭。

  「嬤嬤掌嘴,什麼時候拂冬想起自己做錯了什麼,你再停下來」蘇念妝淡淡地說道。

  這嬤嬤有心討好得寵的大小姐,自然用了十成的力道,才打了十個巴掌左右,拂冬原本清秀白嫩的臉蛋兒就已經紅腫不堪,嘴角滲出絲絲血跡,看起來格外滲人。

  旁邊的婢女們有的已經於心不忍,側過頭去,不敢再看。

  跪在地上的拂冬依然嘴硬道:

  「大小姐是主子,奴婢是丫鬟,大小姐就算讓奴婢死,奴婢也只能認命。只是,大小姐就算要奴婢死,也得讓奴婢死個明白。奴婢到底是哪裡做錯了,讓大小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發落奴婢?」

  端坐在桌子旁的蘇念妝彷彿沒有聽到拂冬的話,把玩著手裡的玉珮,淡淡地吩咐道:

  「繼續。」

  這粗壯的嬤嬤在蘇府這深宅大院呆了多年,見過不少陰私,心下明瞭這婢女定是做了什麼背叛大小姐的事,卻還嘴硬不肯承認,大小姐這是要拿她立威,於是下手更狠了。

  半晌,拂冬終於受不住了,竟昏了過去,蘇念妝讓紫蘇取了一盆冰冷的鹽水潑在了她的臉上。

  拂冬尖叫一聲,痛的醒了過來,爬到蘇念妝的腳邊,扯著少女繡滿桃花的衣擺,哽咽地說道:

  「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求大小姐饒命。」

  「你可知自己錯在了哪裡。」

  「奴婢不該背叛大小姐,替夫人辦事。」

  「夫人吩咐你做什麼?」

  「夫人吩咐奴婢找時機把一塊玉珮放進小姐的貼身衣物裡。」

  「我猜想這玉珮是一對吧!」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夫人沒告訴奴婢其他的。」

  「夫人許諾了你什麼好處?」

  「夫人說事成之後會讓老爺抬我做姨娘。」

  「帶她下去,看好她。」蘇念妝吩咐道。

  蘇念妝沒想到自己剛進府兩天,秦煙就坐不住了,看樣子是這些年的日子太過安逸,一點點的威脅都忍受不了了,蘇念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透露出一絲銳利。

  「他日誰若是背叛我,就是和拂冬一樣的下場。」蘇念妝淡淡地說道。

  屋子裡的婢女們齊齊跪下,戰戰兢兢地說道:

  「奴婢不敢。」

  蘇念妝揮了揮手讓她們都退下了,只留下了綠枝她們。

  「紫蘇你會武,我要你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這塊玉珮放進煙雨院。白梨配些藥把拂冬的臉調養一下,我留著她還有用。綠枝和紅裳繼續守好玲瓏閣,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告訴我。」蘇念妝吩咐道

  「是,奴婢遵命。」四人齊聲道

  幾日過去了,蘇府裡依舊風平浪靜,但是暗地裡卻在醞釀著一場波瀾。

  蘇念妝這幾日過的倒是十分悠然,白日裡陪著老夫人唸佛誦經,晚上繼續跟著白梨學習醫術,也會抽出時間讓紫蘇教她一些能自保的拳腳功夫。

  煙雨院那邊也沒有什麼動靜,每日給老夫人請安時遇見也是一團和氣。

  蘇念妝在等,她知道秦煙馬上就會有所動作的。

  果不其然

  這天,所有人都在主院用晚膳,管家突然疾步走進來說道:

  「老爺,不好了。外面來了個公子非要見大小姐,說他已經和大小姐私定終身了,此番前來是來求娶大小姐的。」

  話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蘇念妝。

  蘇念妝瞬間紅了眼眶,委屈地說道:

  「父親是知道女兒的為人的,女兒怎麼可能做出這般恬不知恥的事情,還請父親為女兒主持公道,還女兒個清白。」

  「大小姐自幼在莊子上養病,許是被些刁奴引誘做了些錯事,老爺可莫要怪大小姐,畢竟她年紀還小。」

  秦煙柔柔地說道,看向蘇念妝的目光裡卻含有一絲挑釁和看好戲的意味。

  「夠了,先去前廳看看再說。」蘇清平威嚴地說道。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前廳,只見一個身著錦袍的清俊少年端坐在紅木雕花座椅上,看到走在最前面的蘇清平,連忙站起身來鞠了個躬,說道:

  「見過大人。」

  「可是你要見大小姐?」

  「是!」

  「為何要見大小姐?」

  「小生進京趕考,夜晚趕路時天降大雨,適逢路過小姐的莊子,小姐好心讓我躲雨,這才一見鍾情,但由於身份之別,小生本不敢痴心妄想。誰知在第二日一早,小生要離開的時候,小姐派婢女送來一塊玉珮,說這玉珮是一對,小姐也對小生一見鍾情,希望等小生高中,能到侍郎府上求娶。」

  「此乃你的片面之詞,你可有證據?」

  「這便是證據,這塊玉珮便是小姐贈予小生的,上面還刻有小姐的閨名。」

  蘇念妝看著眼前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禁在心中感嘆到,多麼老套的故事啊,書生小姐私定終身,為愛痴狂,不過這回秦煙注定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