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點手段還逃不過蘇清平的眼睛。
這男子簡直謊話連篇,他進京趕考的時候,念妝還在太子府呢,怎麼可能和他一見鍾情,私定終身。
他雖然知道是秦煙搞得鬼,但是因著念妝的身份卻不能說出來,而且他也想看看這個蘇念妝能不能應付得了眼前的狀況。
「這位公子,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我根本從未見過你,更遑論贈予你玉珮,和你私定終身。」蘇念妝面色委屈地說道。
「大小姐,你怎麼能翻臉不認人呢,這玉珮可是一對,一塊你贈予我,還有另一塊在你那裡。」
「既然你一口咬定我與你私定終身,那你說說,我是何時贈予你這玉珮?」
「就在兩個月前我上京趕考路過小姐所在的莊子時。」
「父親,你可聽到了,他說兩個月前我贈予玉珮給他,與他私定終身。」
蘇清平把玉珮用力地摔在了男子的腳下,氣急敗壞地說道:「混賬!你說這玉珮上刻著什麼?」
「小姐的小字,嫿兒啊!」男子心急地解釋道。
「嫿兒乃是浮生大師在半個月前為我賜的小字,在那之前我根本就沒有小字,難不成你還有未卜先知能力。」蘇念妝高聲質問道。
秦煙的原本紅潤的唇瓣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她千算萬算卻算漏了這一點,錢嬤嬤怎麼找了這麼個蠢貨,連日子都算不明白。
秦煙惡狠狠地瞪了身側的錢嬤嬤一眼,錢嬤嬤看著秦煙凶狠的眼神,身子瑟縮了一下。
「看樣子都是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了。」秦煙開口柔柔地說道。
「父親,能否把這塊玉珮給我端詳一番。」蘇念妝仰著頭問道。
「把玉珮拿給大小姐看。」聽到吩咐,站在一旁的管家麻利地從男子面前撿起玉珮,交給了蘇念妝。
眾人只見那明艷的少女把那成色上好的玉珮那在手裡,細細的端詳,不經意地都屏住了呼吸,不敢驚擾那明艷的人兒。
「父親,這玉珮有些眼熟,母親那似乎有一塊這樣的玉珮。但多半是我看錯了吧,畢竟我進府才不久,而且母親又怎麼會害我呢。她疼我還來不及呢。」蘇念妝輕輕地說道。
秦煙聽到這話,捏緊了手中的帕子,恨的咬牙切齒。
蘇清平知道今天必須給蘇念妝一個說法,要不然太子那裡也沒法交代,於是對著管家吩咐道:
「帶兩個下人去夫人的房間裡搜一下,看看有沒有一樣的玉珮。」
「是!」管家帶上兩個奴才退下了。
不一會兒,管家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上面正是一塊一模一樣的玉珮,只是沒有刻字。
「回老爺,這是在夫人房間找到的。」
秦煙看著托盤上的那塊玉珮,臉色發白,知道自己被蘇念妝算計了,眼裡迸發出銳利的光芒,她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打量,對著錢嬤嬤使了個眼色。
錢嬤嬤看到秦煙對自己使了眼色,立馬從秦煙的身側衝了出來,跪倒在蘇清平的面前,哭喊道:
「老爺,都是奴婢的錯啊,奴婢不該豬油蒙了心,如此陷害大小姐啊!」
「你這刁奴,為何如此歹毒,竟陷害大小姐,是誰給你的膽子?」蘇清平大聲質問道。
「奴婢是二小姐的奶嬤嬤,眼看著老爺自從大小姐回府後,便冷落了二小姐,老奴心裡為二小姐感到不滿,於是便想著毀了大小姐的名聲,她就不能再和二小姐爭了。這個男子也是老奴找的,他根本就不是什麼進京趕考的公子,只是近日從鄉下來投奔奴婢的遠房侄子。那玉珮也是夫人之前賞給奴婢的,奴婢真的知錯了,求老爺饒命,求大小姐饒命。」
「錢嬤嬤,從小就是你一直在照顧我,我一直把你當做親人一般對待,你怎能如此惡毒,竟然陷害大姐姐,想要毀了她的名聲,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你這樣做如何對得起我和母親。」蘇瑜紅了眼眶,擲地有聲地控訴道。心下卻想道,錢嬤嬤對不住了,這種情況下只能犧牲掉你了。
「錢嬤嬤,你怎麼能拿我賞賜你的玉珮去陷害大小姐呢,枉我這麼信任你。」秦煙如玉的纖手指著錢嬤嬤說道。
「來人,把這刁奴和這男子拖下去,亂棍打死。」蘇清平吩咐道。
「是!」
只見,好幾個孔武有力的侍衛走了進來,往錢嬤嬤和那男子的嘴裡各塞了一塊布,架起兩人便拖了出去,錢嬤嬤和那個男子想要說些什麼,卻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眼底通紅,死死地瞪著秦煙。
秦煙別開頭,不再看向兩人。
兩人被拖下去以後,前廳靜的有些可怕。
蘇清平開口打破了這份寂靜,說道
「念妝,你受委屈了。」蘇清平看著念妝說道。
「秦煙,你治家無道,竟讓小姐身邊的奶嬤嬤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罰你抄寫佛經二十遍,禁閉一個月,都回去吧!」蘇清平說完,揉了揉太陽穴,真不知道配合太子把蘇念妝接到自己家是好事還是壞事。
煙雨院裡,秦煙摔碎了櫃子上的所有瓷器,依然氣的發抖,這個小賤人,竟然反將我一軍,實在可惡。
蘇瑜看到母親氣成了這個樣子,眼底也露出蝕骨的恨意,沒想到這個莊子上長大的大姐姐不僅明艷動人,心機更是了得。
「母親,莫氣,今日之事父親已經看出了端倪,咱們暫且不宜輕舉妄動,等過些日子的百花宴,女兒要她好看。」蘇瑜眼裡閃著惡毒的光芒。
自從秦煙被罰了禁閉,蘇府裡安生了不少。
蘇念妝每日晨昏定省,服侍蘇老夫人,陪她唸佛誦經,蘇念妝不似一般少女,覺得這枯燥無味,重來一世,蘇念妝對神佛倒是信了幾分,每每都能陪著老夫人坐上一天。這讓蘇老夫人也對這個頗有定力的孫女親睞有加。
這一日,煙雨紛紛,蘇老夫人說要去靈若寺上香,便讓蘇念妝陪著她一起去,順便拜見浮生大師。
老夫人從府裡出來時便看見蘇念妝身著杏色百褶如意羅裙,杏花紋繡的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纖楚腰束住.將一頭柔順的青絲綰成如意髻,飽滿光潔的額頭前垂墜著瑪瑙流蘇,更是襯得膚色瑩潤如玉。
身旁的丫鬟為蘇念妝舉著油紙傘,只露出了少女精緻的下頜,瀲灩的紅唇勾得人心癢癢。
蘇念妝看見老夫人出來,輕移蓮步,挽上老夫人,嬌俏地說道:
「祖母,我扶您上馬車。」
「你這小精怪。」說完用食指點了點蘇念妝的額頭。
蘇念妝扶著老夫人上了馬車,馬車內十分寬敞,只見翡綠繡金邊際織雲錦鋪陳開來,上面放了富貴竹紋繡引枕,旁邊還設了矮幾,糕點茶具一應俱全。
上了馬車之後,蘇老夫人囑咐一番一會兒上香需要注意的事情,半晌後吩咐身邊的嬤嬤道:
「倒兩杯茶來。」
一旁的白嬤嬤連忙從溫籠中提了茶壺出來,在精緻的青花瓷杯盞裡倒了清香四溢的熱茶,給老夫人和蘇念妝各一杯。
馬車已經出城了,剛才本漸漸收住了的雨勢又開始變大了,雨珠打在馬車上發出陣陣聲響,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泥土味。
一路上,蘇念妝給老太太講著自己從書上看來的雜史野聞,逗得老夫人嘴角的笑意一直沒有消散,時間過得倒是也快,馬車已經到了山腳下。
雨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滴一串的掉在雨水匯成的水窪裡。春雨紛紛,染綠了山,染綠了水,染綠了通往半山腰幽深古寺的石板小路。
這座古老的寺廟掩映在幾棵蒼勁的銀杏樹下。因著時辰尚早,不見什麼香客,一派幽靜、肅穆氣氛,古木參天,松柏森森,秀竹鬱鬱,芳草青青。
時辰掐得剛剛好,當馬車停在寺前大門的時候,恰好有早起的小和尚打開了山門。
山門即靈若寺最外面的門。
傳說靈若寺有三門。
第一道門乃智慧門,知進守退為智,知空無我為慧;依智故不求自樂,依慧故遠離貪著。
第二道門乃慈悲門,拔苦為悲,與樂為慈;依悲故拔一切眾生之苦,依慈故遠離無安眾生心。
第三道門乃方便門,正直為方,外己為便;依正直故生憐憫一切眾生心,依外己故遠離供養恭敬自身心。
智慧門屬自利,慈悲門屬利他,方便門則自利利他雙行。只有通過這三道門,才能遁入空門,入寺修行。
「阿彌陀佛,可是蘇老夫人?」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問道。
「正是老身。」馬車裡傳來蘇老夫人蒼老有力的聲音。
丫鬟們麻利的下了馬車,然後撐開紙傘,蘇念妝輕扶著老夫人走下馬車。
蘇老夫人看著面前的小和尚,微微點頭,雙手合十,說道:
「勞煩小師傅帶路。」
古老的寺廟在氤氳煙雨的籠罩下,像一幅飄在浮雲上面的剪影一般,顯得分外沉寂肅穆。
廟頂上鋪滿了琉璃,顯得金碧輝煌,屋脊上雕刻了好多仙人,栩栩如生。
小和尚低眉斂目的在前面引路,寺廟的門檻一向修的很高,蘇念妝輕輕的攙扶著老夫人款步邁過門檻。
混雜著泥土芳香的香火氣息撲面而來,佛殿門楣正中高懸金匾,門上雕刻著精美的神仙圖案,花卉圖案,富麗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