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正式開始,賞花宴的賞法十分豐富,分為曲賞,酒賞,琴賞,舞賞。世家公子和閨閣小姐可以自行選擇,最後選出花首。
曲賞即為賞花詠詩,以脫俗的詩詞對花吟詠,使視覺與聽覺都盡情享受,相得益彰。
酒賞即品出此酒是哪種花釀製而成,有著天人合一,物我兩忘的神會效果。詩云:「深紅淺白宜相間,先後仍須次第栽,我欲四時攜酒賞,莫教一日不開花。」
琴賞即對花撫琴,琴聲與花相配,於清韻中享受美感。
舞賞即以花韻為意,舞出一曲。
蘇念妝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圈在場的人,封縈華貴明媚,一雙水眸清澈見底,可見其中純真嬌俏。
和蘇瑜交好的安陽郡主,一身紅色暗花細絲褶緞裙,甚是醒目,脾氣也是十分火爆,可是世家小姐們卻也不得不攀附於她的身份。
蘇瑜站在安陽郡主的身後,面上看不出什麼,可是時而落在蘇念妝身上的狠毒目光卻也洩露了她的心思。
這時,所有人就聽到大公主揚聲道:「今年的百花宴不知哪位小姐要第一個來呢?」
眾小姐頓時都議論紛紛起來,含羞帶怯,比之滿園盛放的花朵也不遑多讓,可卻始終沒有人站出來。
長公主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封縈的身上,笑著說道:「縈兒,今年你可是還要第一個?」
「姑姑,你可就別取笑了我,去年我第一個來,結果還不及人家薛盼一分。」封縈嬌俏地說道,眼底卻含著一絲不屑,她最是看不上薛盼這般嬌弱如白蓮花的女子,只知道假清高。
封縈這邊話音剛落,就看到一個美人兒步履聘婷地從牡丹花從中走來,彷彿從腳底綻放出的花朵,杏眼桃腮,雪肌玉膚,額上點綴著顆顆珍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軟銀輕羅百合裙,襯得少女更是身姿窈窕,腰如束素。
「四公主又拿我取笑。」少女微笑著說道,聲音清脆。
封縈側頭打量了一番蘇念妝,附耳對她說道:「本公主覺得還是你清麗無匹,一會兒你一定要贏了她,滅一滅她的氣焰,看她還能不能作出這幅令人生厭的模樣。」
「是薛府小姐。」一旁的小姐們紛紛咬耳朵說道。
「縈兒莫要放肆!」
正座上,樂平長公主故作嚴肅地說道,可眼底的寵溺卻是藏不住的。
「那今個兒就讓薛府的小姐頭一個來吧。」
樂平長公主嬌媚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端的是雍容華貴。
「是。」薛盼頷首回答道。
接過身旁丫鬟遞過來的琴,薛盼席地而坐,把琴放在膝上,是一把名貴的焦尾琴,琴面透亮,可照美人頭。
薛盼纖纖素手撥弄了兩下琴弦,未成曲調,卻也可辨琴音清,圓,勻,靜,透,潤,奇。
她彈奏的是一曲清微淡遠的平沙雁,一開始琴音鬆沉而曠遠,讓人起遠古之思,而後則是清冷入仙之感,吟猱餘韻、細微悠長,時如人語,可以對話,時如人心之緒,縹緲多變。
蘇念妝側耳傾聽只覺得薛盼確實頗負才情,開頭泛音一起,便讓人心隨耳、耳隨指、指腹隨心地被帶入一種雁落平沙的畫境之中之後,只是她彈琴是為了悅人,而不是悅己。
一曲終了,大家都議論紛紛,坐在男客那邊的薛凌冷峻的臉上露出一抹驕傲的微笑,頗有些榮焉與共的意思。
薛盼盈盈而立,微笑著說道:「聽說蘇侍郎府上的大小姐今日也來了,想必也是才情過人的。」
蘇念妝倒是沒想到她會提到自己的名字,一時之間有些愕然,抬頭看向薛盼的眸子,不難發現其中暗藏的妒恨,在腦海裡回憶了一番,卻也想不起自己和她有什麼交集。
封縈緊了緊拉著蘇念妝的手,對她使了個眼色。
蘇念妝輕輕拍落百褶裙上的粉嫩桃花,從容不迫地站了起來,走到了薛盼的面前,兩人並肩而立,各有千秋。
蘇念妝一雙清幽如古井的眸子,襯得巴掌小臉更是明艷非凡,淺淺的碧色百褶裙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姿,腰如束素,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端的是氣質風華。
薛盼明眸皓齒,朱唇不點而紅,光潔飽滿的額頭上點綴的珍珠熠熠生輝,可是眼底深藏的那抹嫉妒卻損了幾分美貌。
世家公子臉上皆露出痴迷的神色,兩人皆是容色艷絕,各有風華。
封錦的眼裡心裡小的只能容進一個人,一雙烏木般漆黑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國色天香的少女,圓潤纖瘦的肩上落著一瓣桃花,花不比人嬌嫩。
看著其他世家公子的臉上都露出痴迷的神色,封錦的心裡有些發堵,就好像自己珍藏的寶貝被他人覬覦,早知道就不應該讓她來參加這勞什子百花宴。
「三弟在看什麼?」一個清俊的男子走到封錦的身旁,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
「沒看什麼。」封錦淡淡地說道。
「往年三弟可是不愛參加這等宴會的,今年為何突然有了興致?可是因為看上了哪家小姐?」封若順著封錦的目光看去,只見兩位少女並肩而立,皆是國色天香,卻不知自己這太子弟弟看的到底是哪一位。
封若的目光在蘇念妝臉上緩緩停留了一刻,記憶彷彿回到了在靈若寺那一晚,那個狡黠如狐的女子。
「二皇兄怎麼突然如此關心起我來了?」封錦抬眸問道,眸子含著一絲不明的意味。
封若被封錦的話一噎,嘴角的微笑僵在了臉上,他未曾想到一向純善的弟弟也有改變的一天,他知道自靈若寺的那次刺殺起,他們之間就再也回不去了,那就且看看最後鹿死誰手吧。
不過這個蘇念妝倒是可以利用一番,封若想著,目光不由得又落在了明艷的少女身上,蘇念妝似是若有所感,側過頭來看向封若,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微笑。
當目光移到封錦的身上時,看到封錦眼裡期待的神色,蘇念妝突然笑了,這一笑眉梢眼角藏媚氣,脈脈眼中波,盈盈花盛處。屆笑春桃兮,雲堆翠髻,唇綻櫻顆兮,榴齒含香,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封錦只覺得自己心跳如雷,想把眼前的少女藏起來,只有自己才能欣賞她的美,她的嬌。
坐在旁邊的封若看到蘇念妝嬌俏的面龐,心中不禁也升起一抹異樣的感覺,卻被他故意忽略了。
這邊薛盼看著封錦眼裡對著蘇念妝的脈脈情意,攥緊了手裡的帕子,眼裡的嫉恨更盛幾分,不禁開口挑釁道:「聽說蘇大小姐自幼體弱所以養在莊子上,想必定是修身養性,頗負才情。」
「既然薛小姐盛情相邀,念妝不敢推辭,不過還眾位允念妝下去準備一下。」
「那是自然,蘇大小姐可以先行下去準備。」樂平長公主面色平靜地說道,眸子裡含著一絲興味。
「四公主,不知你對這公主府可是熟悉?」蘇念妝對著封縈問道。
「當然了,這可是我姑姑的府邸,我經常來陪姑姑聊天解悶的,可有什麼需要我幫你的?」封縈問道。
蘇念妝對封縈耳語了兩句,兩人便相偕而去。
半晌,只見蘇念妝換了一襲金線繡制的碧霞羅,逶迤粉紅煙紗裙,手挽屺羅翠軟紗,風髻霧鬢斜插一支金色步搖,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
只見她輕移蓮步,襯得纖細腰肢更如三月細柳,少女臂間纏繞的桃花粉輕紗徐徐鋪展開去,鋪成了一朵嬌嫩盛放的桃花,盛放在茵茵草地之上,看著她蓮步挪轉,直旋的地上的桃花飛舞,嬌若驚鴻,翩如蘭苕。
軟紗隨著她的舞姿開始飄舞,暗繡花紋的衣袖左右交擺舞動而出,閒婉柔靡的舞姿絡繹散開,玲瓏有致的身段極盡纖柔,曼妙不可方物。可謂南國有佳人,輕盈綠腰舞,華筵九秋暮,飛袂拂雲雨,翩如蘭苕翠,婉如游龍舉。越艷罷前溪,吳姬停白紵。慢態不能窮,繁姿曲向終,低回蓮破浪,凌亂雪縈風。墜珥時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飛去逐驚鴻。
一舞罷了,所有人都沉浸在這曼妙的舞姿之中。
「念妝,你這可是失傳已久的綠腰舞?」封縈激動地問道,正座上的長公主聽到此問,面上也不得露出一絲好奇。
「回公主殿下,正是。」蘇念妝頷首說道。
「姑姑,我看今年的花首非念妝莫屬,這失傳已久的綠腰舞可不是人人都跳的出來的。」封縈嬌俏地衝著長公主殿下說道。
「縈兒,不可胡鬧。」長公主瞪了封縈一眼說道。
「你就是蘇侍郎府上的大小姐,確實是個好的。來人啊,賞。」長公主對著身邊的丫鬟吩咐道。
只見一個丫鬟端著一個托盤走上前來,黑綢緞面上擺放著一支金碎玉步搖,步搖上部用金片作成一束折枝花,上鑲玉片,左右兩葉下各懸一折枝花,每枝花上則各懸有幾張金色葉子隨風飄搖。釵頭及兩側枝上均刻有五瓣梅花圖案,兩束用金絲做成的折枝花形狀並不完全一樣,各有千秋,一片金葉中所鑲的是半月雲紋翠玉,另一片則是乳白玉中透出絲絲黃暈,十分精緻。
「謝長公主殿下。」蘇念妝福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