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口不對心

  蘇念妝站在一旁,看著渾身青紫的丫鬟被拖了下去,權當在看一場鬧劇,內心毫無波動。薛盼看著蘇念妝精緻的面龐,不禁咬啐了一口銀牙,自己精心佈置的計畫竟是一點都沒傷到她,這個賤人。

  一場鬧劇落幕,眾人聽到長公主的話,紛紛告辭,薛盼也不想再在這裡看見蘇念妝春風得意的模樣,也拂袖離開了,只聽叮一聲,彷彿有什麼落在地上。

  長公主看著薛盼聘婷的背影,撿起了落在地上的金色步搖,在手中攥緊,眼底染上一絲惡毒,看樣子這個薛盼不能留了。

  蘇念妝當然沒有錯過長公主眼中的那抹狠毒,唇角綻開一抹微笑,她有些期待長公主會用什麼法子讓薛盼說不出來話,要知道最能保守秘密的還是死人,希望長公主不要讓自己失望。

  要麼不出手,一旦出手,一定要將敵人至於死地,不要給敵人死灰復燃的機會,這是蘇念妝以生命為代價才換來的道理。

  「長公主殿下,念妝告辭,還望您保重身子。」蘇念妝沉靜地說道。

  長公主看著面前沉穩嫻靜的少女,哪裡還能不明白今天這一齣戲是怎麼回事。

  她不管薛盼怎麼算計蘇念妝,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把自己也算計了進去,讓自己堂堂一國公主如此丟臉,心下更是恨毒了薛盼。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紅裳拿著團扇輕柔地為蘇念妝扇著。忽然馬車停了下來,外面傳來車伕的聲音:「小姐,定北侯府的馬車攔在咱們前面。」

  紅裳掀開簾子,蘇念妝皺著眉頭向外看去,只見幾步遠的地方橫著一輛馬車,可以看到定北侯府的標誌。

  馬車的簾子被掀開,薛凌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冷俊的面孔上此刻竟然帶著一絲得意,朝著蘇念妝輕輕地挑了挑下頜。

  「小姐,怎麼辦?」紅裳在一旁壓低聲音問道。

  蘇念妝未置一詞,直接下了馬車,朝著薛凌走去。

  看著朝自己緩步走來的明艷少女,薛凌感覺自己的心突然有些不規則地跳動了起來,彷彿有一個聲音在叫囂著,希望她能走的快一些,再快一些。

  蘇念妝在離薛凌幾步遠的地方站定,冷淡地問道:「薛世子可是有事?」

  薛凌面帶得意地說道:「想不到啊,昔日太子府的婢女竟是搖身一變成了蘇侍郎府上的大小姐。」

  「薛世子在說什麼,念妝竟是聽不懂。」蘇念妝面帶疑惑的問道,彷彿真的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如果你乖乖聽話,我可以考慮幫你保守這個秘密。」薛凌看著蘇念妝說道。

  「怎麼才算乖乖聽話?」蘇念妝嘲諷地問道。

  「方纔在百花宴上,你可看見我表妹的風采了?」

  「薛小姐確實是風采過人,國色天香。」只可惜活不久了。

  「那是自然,我表妹嫻靜動人,你這般牙尖嘴利的女子自是比不上她一分。」

  「薛世子和女子鬥嘴的本事,就是整個北安的男子也是萬不及您一分的。」

  「你!」薛凌被蘇念妝一噎,不知道說些什麼。

  「想來薛世子也沒有什麼其他事了,那念妝就先告退了。」

  「我要你嫁給我。」薛凌脫口而出。

  薛凌說完這句話之後,心跳如雷,整張臉都紅了起來,彷彿要滴出血一般。

  蘇念妝面色平靜地問道:「為什麼要我嫁給你?」

  「因為我爹讓我娶我表妹,但是我不想。」薛凌回答道。

  「可是你剛才不是還說你表妹千般好,萬般好嘛,為何不想娶她?」蘇念妝問道。

  「我只是拿她當妹妹,而且她自幼就喜歡封錦。」薛凌說道。

  「所以犧牲我成全你表妹?薛凌,我憑什麼答應你!」蘇念妝冷笑地說道。

  「如果你不答應我的話,我就揭穿你的身份,你根本就不是蘇大小姐。」薛凌的面色也冷了下來。

  「薛凌,我為什麼會成為蘇侍郎府上的大小姐你難道不知道嗎?」

  「你不知道封錦喜歡我嗎?」

  「你不知道只有我成了蘇大小姐,封錦才能娶我嗎?」

  蘇念妝一連串咄咄逼人的發問,讓薛凌的一整顆心彷彿被攥緊了。

  他知道,這一切他都知道,他知道封錦喜歡蘇念妝,知道封錦給她安排一個世家貴女的身份只是為了娶她。他只是裝作不知道,因為他不敢和封錦搶,他也不想放棄蘇念妝,自從上次從太子府回去,他的腦海裡總是出現少女嬌俏的樣子,他知道他淪陷了。所以今日才在這裡等她,想要和她表明心意,可是他沒想到最後竟然會變成這樣。

  「我對世子無意,更不會嫁給世子,如果世子想要揭穿我的身份也請隨意,不過想來你也是過不了封錦那關。」蘇念妝冷冷地說完,便轉身離開,上了馬車。

  薛凌看著遠遠駛走的馬車,半晌不曾離去,只是攥緊了掌心,直直的站在那裡。

  「小姐,薛世子……」紅裳放下簾子說道。

  「莫要多問。」蘇念妝冷冷地打斷道。

  紅裳不敢再問,低眉斂目地為蘇念妝扇著團扇。

  回府之後,管家直接引著蘇念妝去了主院。蘇清平面色嚴肅地端坐在主位上,秦煙看到蘇念妝步履裊裊地走了進來,不禁咬碎了一口銀牙,怕是恨毒了蘇念妝。

  「嫿兒,在長公主府上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瑜兒弄成了這般模樣?」蘇清平威嚴地問道。

  「妹妹在百花宴上突然面部紅腫,長公主吩咐府上御醫為妹妹診治,御醫說妹妹是對花粉過敏,所以才會這般。」蘇念妝柔柔地說道。

  「你胡說,為何只有瑜兒變成了這樣,你還好好的。」秦煙高聲喊道。

  「母親這是何意?這是個人體質的問題,難不成還想賴到我的身上麼?」蘇念妝惱火地說道。

  「更何況太子殿下那般尊貴的人不也無事,母親緣何只問我一人?」蘇念妝淡淡地說道,眼睛卻盯著蘇清平。

  「好了,嫿兒,為父為只是問問當時的情況,並無其他意思。想必這一天下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蘇清平面色緩和地說道。

  秦煙還想說些什麼,蘇清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只弱弱地囁嚅了一句,卻攥緊了手中的錦帕,彷彿要扯碎了一般。

  百花宴結束之後,蘇瑜面上的紅腫雖然消退了,但是仍在右臉頰上留下一道痕跡,自那以後蘇瑜稍有不順心便會摔摔打打,煙雨院的花瓶瓷器也是換了一批又一批。

  蘇瑜不敢出門,蘇念妝心情卻是十分不錯,還和封縈去了一次棋會,破了平原走馬的殘局,贏走了一塊價值連城的和田寶玉,在那之後更是聲名遠颺,連當初贈予小乞丐碎銀的消息也不知從哪傳了出來,蘇家大小姐更是一時之間成了大街小巷之間傳頌的大家閨秀之典範,心地純善,天資聰穎,清麗如仙。

  炎炎夏日就這樣過去了,天氣漸漸地涼爽起來,一年一度的林苑秋獵馬上就要來了,北安的官員們又開始忙碌起來了,因著要準備的東西實在太多,就連蘇清平也好久沒有在府上用過飯了。

  北安的秋獵為期十天,世家貴族先行,到達林苑安排好一切後,皇上才會率皇子嬪妃們前來,以免有何不妥。

  每年的秋獵可以說是北安貴族最為期待的活動,場面十分宏大,一般選在每年舊曆八月舉行,扈從秋獵的包括皇帝欽點的王公,大臣,官員,軍兵以及皇子、皇孫、后妃、侍衛等,每次都不少於兩三萬人,隊伍龐大,人歡馬嘶,旌旗蔽日,熱鬧非凡。

  秋獵打點的事宜著實太多,秦煙忙得不可開交,也沒有心思對付蘇念妝了,而蘇瑜因著臉上的傷也很少出門,蘇念妝的日子過得十分安逸,甚至有些無聊。

  這一日蘇念妝在長廊下緩緩而行,看著蘇府的景緻,卻被一聲陰陽怪氣的聲音打擾了好心情。

  「大姐姐可真有閒情逸致。」

  蘇念妝回頭一看,竟是多日未曾出門的蘇瑜,看樣子自從臉上留下痕跡之後,讓她失了以往的耐性,性子也變得敏感暴躁起來。

  蘇瑜蒙著素色面紗,只露出一雙剪水秋眸,端的是清麗可人,只可惜眼裡的惡毒毀了這份美貌。

  蘇瑜見蘇念妝一直盯著自己打量,總覺得她是在透過面紗看自己的傷疤,攥緊了錦袖,嘴角輕顫,蘇念妝,你給我等著,狠狠地瞪了蘇念妝一眼,轉身離去。

  蘇念妝看著蘇瑜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樣子又有好戲看了,自己這好妹妹怎麼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吃一塹長一智呢。

  很快便到了出發這一日,蘇念妝坐一輛馬車,蘇瑜和秦煙坐一輛馬車,前往林苑。

  當蘇家的馬車停在林苑的時候,很多世家公子和小姐們已經到了。

  馬車停下後,眾人只見從前面的馬車上麻利地下來了一個杏眼桃腮丫鬟,掀開簾子,扶著車上的一名女子緩緩走了下來。

  女子肩若削成,腰如束素,長髮挽起,梳成流雲髻,髮間簪著一支海棠珠花,一襲雪紗襯底的逶迤長裙,裙角的邊上用銀色的閃線層層疊疊的繡上一圈兒的海棠花,嬌嫩欲滴,格外引人注目。蛾眉淡掃,紅唇瀲灩,神色有些冷淡。

  當真是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