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妝看到綠枝眼中的驚艷,忍俊不禁,唇邊綻開一抹妍麗笑意。
綠枝不禁紅了面龐,害羞地低下了頭。
白梨在一旁輕輕地問道:「小姐,到了蘇府該如何解釋我們的身份?」
蘇念妝端坐起來,理了理衣裙,柔柔地說道:「你們姐妹四人家中落難,暈倒在莊子前被我收留。」
四個丫鬟點頭稱諾。
「記住蘇府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把你們的善良都收起來,否則怕是連我也護不住你們。」蘇念妝淡淡地說道,面上平靜,垂在身側的手卻狠狠地攥著。
「是,奴婢省得了。」四人齊齊說道。
「羅盼波是個極有手段的人,你們一定要小心行事。」蘇念妝淡淡地說道。
「姑娘,下雪了。」紫蘇恭敬地說道。
「下雪了?」蘇念妝驚奇地問道。
撩起簾子的一角,豆大的雪花順著縫隙飄落進來,帶進一陣冷風。
「小姐,莫要受涼,外面冷著呢。」
綠枝忙著勸阻道,面上十分焦急。
蘇念妝看著外面迴旋的雪花,臉上的表情變化莫測。
「這應該是今年冬天第一場雪呢。」蘇念妝淡淡的聲音在寬闊的車廂裡響起,帶著絲絲寂寥。
在雪地上重生的日子彷彿近在眼前,此刻卻已經物是人非了。
「是的,小姐! 這是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呢。」紅裳在一旁感嘆著。
「我們還有多久的行程?」蘇念妝問道。
「估摸著還得需要兩日的時間。」白梨在一旁回答道。
「可有太子殿下的消息?」蘇念妝輕睨著紫蘇,淡淡地問道。
紫蘇聽到蘇念妝輕柔的聲音,卻不僅打了個冷顫,忙著跪下,說道:「小姐饒命。」
「沒有下一次。」蘇念妝冷冷地看著紫蘇說道,雖說她知道紫蘇不會害自己,可還是要敲打敲打的。
「是,小姐。」紫蘇渾身癱軟了下來,其他人也替她鬆了一口氣。
「說吧! 寒一和你說什麼了。」蘇念妝嬌媚地靠著,看起來軟成了一灘水。
「這半年北安發生了許多事,長公主和二皇子意圖謀反,聖上大怒,一干人等皆處以極刑,本來秦世子也是要流放的,可當錦衣衛去到公主府上時,秦世子已經不見了,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白小姐蓄意謀害太子殿下,本是要處以極刑的,後因著白丞相跪在大殿外求了三天三夜,這才免了一死,聖上把白小姐送到了靈若寺帶髮修行,白丞相也告老還鄉了。」紫蘇說完,偷瞄了一眼蘇念妝,看到她面無異色,接著說了下去。
「寒一說自從小姐離開後,殿下的性子愈發古怪了,變得冰冷異常,再也沒了笑容。」紫蘇越說聲音越小,生怕蘇念妝不開心,在她看來明明殿下和小姐是那麼的般配,可惜聖上棒打鴛鴦,生生拆散了一對有情人。
「日後莫要再提了!記得誰才是你們的主子。」蘇念妝說道,心裡卻沉沉的。
「是,奴婢們省得了。」四人皆是低眉斂目地說道。
許是因著剛才紫蘇的那段話,蘇念妝的心情並不是很好,因此馬車裡的氣氛十分凝重。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顛簸,馬車停了下來,而且半晌都沒有動靜。
蘇念妝看著紅裳,柔柔地說道:「你去下去看看怎麼回事。」
「是,小姐。」紅裳麻利地下了馬車,走到了前面拉著箱籠的馬車處。
蘇嬤嬤看到紅裳,扭著腰身,主動上前來說道:「可是小姐遣紅裳姑娘來問?」
「嗯,這馬車緣何不繼續走了?」紅裳直直地盯著蘇嬤嬤問道。
蘇嬤嬤說道:「今日這雪下得大了些,現如今積雪太深,前面的路已經封上了,今日怕是走不了多遠了。」
「那可如何是好?這冰天雪地的,小姐萬不可受了冷。」
「紅裳姑娘莫要憂心,剛才老奴已經派了車伕去查看了,前面有個莊子,看樣子像是剛搬走不久,還算整潔,可以現在那休息一晚,明日再接著趕路。」蘇嬤嬤一臉諂媚地說道。
「那就好,一定要派人再檢查一遍,莫讓莊子上的髒東西污了小姐的眼睛。」紅裳看著蘇嬤嬤囑咐道,眼底卻閃過一絲冰冷,這個老刁奴,看到時候回了小姐蘇府怎麼收拾她。
紅裳打聽清楚之後,也敢耽擱,小跑著回到了馬車裡,向蘇念妝稟告。
「小姐,會不會是蘇嬤嬤有什麼詭計啊?」紅裳擔憂地問道。
「不會,她就是再有心計也算不到今日會下這麼大的雪,更何況她的命還握在我的手裡,暫且不敢輕舉妄動。」蘇念妝淡淡地說道。
「小姐,那奴婢們準備一下,今晚就請小姐將就一下了。」綠枝在一旁輕輕地說道。
蘇念妝輕輕地點了點頭。
前世也是這樣,在回京的路上,天降大雪。
因著積雪太深,無法繼續前行,在蘇嬤嬤的建議下落宿在附近的莊子上,沒想到太子慕容翎也到了莊子上落腳,蘇念妝恪守閨中之禮,並未與他碰面。
可是誰成想第二日蘇嬤嬤和車伕都不見了,只留了她一個人在莊子上。
迫於無奈,蘇念妝只能向慕容翎求助,慕容翎派侍衛送她回到了蘇府,還讓侍衛交給了她一塊玉珮,看起來極為曖昧。
就是因為這樣才讓蘇建修生了心思,想讓蘇念妝攀上慕容翎,讓蘇家再出一個皇后。
現在看來慕容翎從第一次見面就想著利用蘇念妝除去蘇家了,可憐蘇建修和蘇承澤還一門心思地培養蘇念妝,讓她勾住慕容翎的心,想讓她當上太子妃,
南郡的下一任皇后,延續蘇家的榮寵。
不過這一次,蘇念妝不會讓慕容翎有這個機會了。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附近的莊子上,雖然莊子上空無一人,可是看起來倒是乾淨整潔,不算破敗。
丫鬟和婆子們手腳都十分麻利,很快就把莊子上的屋子收拾了出來,把蘇念妝迎了進去。
新點上的檀香靜靜地燃著,散發出清淡雅緻的香味,鏤空的雕花窗□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細細打量一番,層層疊疊的紗幔籠罩著一張乾淨的梨花木床,角落裡燃著絲銀炭,微微落灰的銅鏡置在木製的梳妝台上。
「小姐可要梳洗一下?」綠枝在一旁問道。
「先不必了,我有些乏了。」蘇念妝淡淡地吩咐道。
「諾。」綠枝服侍蘇念妝躺下之後,便退下了。
蘇念妝輕闔著雙眸,半晌便熟睡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床上的人兒呼吸平穩地睡著。
門外,白梨和綠枝小聲地說著些什麼。
「怎麼辦?要不要叫醒小姐。」白梨弱弱地問道。
「我不敢啊!你也不是不知道連太子殿下都不敢叫醒小姐。」平日穩重的綠枝此刻不禁也怯弱了起來。
「綠枝。」就在此刻,蘇念妝輕柔地聲音從屋裡傳來。
白梨和綠枝皆是鬆了一口氣,相視一笑。
兩人推開門走了進去,服侍蘇念妝梳妝。
「小姐,莊子外來了一行人請求在這莊子上留宿一晚。」綠枝一邊為蘇念妝梳理著青絲邊說道。
蘇念妝招手讓白梨過來,俯身對她耳語了幾句。
終究還是來了。
慕容翎,這一切終於要開始了,這一世不死不休!
希望你喜歡我送你的禮物。
白梨聽到蘇念妝的吩咐,福身退下,向著前廳走去。
白梨走到前廳時,只見兩個黑衣侍衛把守在外面,一個星眉朗目,面若含春的公子端坐在紅木雕花桌旁。
白梨想要走進去,兩個侍衛伸出手攔下了她,看向端坐著的主子。
只見男子頷首示意了一下,這下兩個侍衛把白梨放了進來。
男子起身,身姿更為挺拔。
只見他身著月白色錦袍,披著玄色大氅,腰間銀紋錦帶上掛著一枚瑩白色福祿玲瓏佩,明黃的錦穗垂落在身前。
白梨走上前去,福身說道:「這位公子,我家小姐說我們也只不過是在這莊子上借宿的人罷了,並沒有什麼權利決定公子的去留,還請公子隨意。」
「小姐良善。」男子淡淡地說了一句,面上頗為平靜。
「我家小姐還說了,南陽之行自在人心。」白梨雖不知小姐說的是什麼意思,卻還是條理清晰地傳達了蘇念妝的話。
聽到這句話,慕容翎猛地抬頭,面上再無之前的平靜。
「你家小姐在哪兒?」慕容翎緊緊地抓著白梨的手臂問道,眼底帶著一絲猙獰。
自己此次出行極為隱秘,按道理應該無人知曉,這蘇家的小姐又是從何得知,還是說蘇建修的手已經伸得這麼長了。
這麼一想,慕容翎的臉上佈滿了寒霜。
「我在這兒。」清靈的聲音傳來,慕容翎轉身看去。
只見女子身著白色細紋綢緞裙襖,勾勒出玲瓏身姿,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光潔飽滿的額頭上垂墜著小巧精緻的芙蓉玉流蘇。
柔順的青絲綰成了簪花髻,鬢間點綴著清麗的珠花。
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彎,唇邊梨渦卻似嬌媚動人,當真是有女妖且麗,裴回湘水湄,水湄蘭杜芳,采之將寄誰。
慕容翎眼底閃過一絲驚艷,卻很快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