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連忙旁邊側身道:「太尉那日求娶的話可是戲言?」
堯暮野將她壓在身下,密實地親吻著她的櫻唇後,才說:「何曾戲弄過你?就是你不當真!」
玉珠聽了連忙撐起他的肩膀道:「既然如此,還請太尉尊重則個!若非戲言,當維護未婚妻室的名節,你既然有心求娶我,怎麼可白日前來行淫……」
堯暮野雖然覺得白日行淫之事甚美,可是他更是在意玉珠話裡的意思:「怎麼,你終於是肯同意了嗎?」
玉珠抿了抿嘴,也不看此時男人閃著光的鳳眼,只是輕聲道:「大賽之後,玉珠了卻了一樁心思,若是那時……太尉願娶,玉珠就願嫁……」
堯暮野聽了此言,並未聽出她話裡的遲疑和隱藏的話機,當下笑開,只將玉珠的身子抱起,在屋子裡轉了一圈道:「珠珠雖然不是男子,也當有君子的風骨,此話記錄在案,當一言為定!」
二人並無媒妁之言,父母之約,可是堯暮野卻覺得此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依著他的意思,既然白日不好行那快樂之事,便晚上好了。
可是玉珠還是不依從,只冰冷著臉兒說:「太尉不過是痴迷著床榻間的便宜罷了。就恐怕心內從未將奴家當做了妻子一般尊重,也難怪太尉在京中如此盛名,被人頌為露水的相公,一夜的情郎!」
堯暮野聽了這話,競是不惱,只捏了這女子的鼻子問,什麼叫露水的相公,一夜的情郎?這又是從何處聽來的荒謬之言。要知道他向來眼高於頂,何曾眠宿滿京城,得了這「一夜情郎」的雅號?
玉珠躲避不開他的大掌,雖然憋了氣,卻挺著閉口不再言語,將小臉憋得甚紅,惹得太尉又忍不住親了親,不過堯暮野卻自想出了名堂,玉珠入京以來,不曾混跡三教九流,這樣混賬的話語,堯府內的僕人更不會亂傳……於是鬆手問道:「聽說你今日上午入了宮,可是聽了宮人的閒言碎語?」
玉珠也不說話,只是緊了衣領,不讓太尉伸手放肆。堯暮也只能緊摟著她狠狠地啃咬了幾口脖頸道:「當初你解開那邪物,便是皇帝的妹妹觀陽公主趁我酒醉戴上的,那種性情的女子如年獸饕鬄俄一類,我豈會跟她有什麼瓜葛?大約是她又在皇帝面前哭訴了一番,說我對她始亂終棄,一時弄得宮內沸沸揚揚,後來若不是我找來宮人為證,與她有姦情的另有其人,豈不是要真要洗脫不清了?」
玉珠記得第一次便聽他說是女子頑皮,趁他酒醉戴上去的,沒想竟是真的!當下只軟綿綿道:「太尉英偉俊朗,被女子覬覦也是合情入禮,不必與奴家解釋。只是太尉既然深受其苦,當將心比心,不要太過強求男女的歡愛,不然豈不是落了與那公主一樣的不知足,只知吃的饕餮做派?」
這話說得很是不客氣,有旁敲側擊,暗自嘲諷之嫌,但是堯暮野聽了卻很是高興,只覺得他的珠珠吃醋起來,牙尖嘴利的模樣真是嬌俏得不行。
他生來性情冷薄,從來沒有與任何女子如此一起並肩躺在榻上,卻只是閒聊鬥嘴消磨著時光而已。
若是先前有人提及他會如此,太尉大人當真是嗤之以鼻,只說荒唐,可如今真的這般無聊,又覺得時光如此蹉跎竟也有一份別樣的曼妙。
玉珠與他閒扯了一會,眼皮漸漸發沉,又被他抱著一時掙脫不開,偎依在懷裡閉沉了眼睛。太尉雖然求歡不得,但是又覺得如此這般聽得屋外風搖團葉,貓咪憨叫,懷中有嬌人酣睡,竟是心內愜意不無,竟也合了眼,漸漸睡去……
關於堯小姐吵鬧著不願訂婚之事,玉珠過後才知內裡的細節。
只聽說堯姝亭一連幾日不肯好好吃飯,竟然是鐵了心要拒婚的。
堯夫人深覺自己罪孽深重,已經將養出個禮數不通的孽子,可未曾想女兒也是要走與她二哥一般路數,兒女一對,皆是要將她氣死,當下也是發了狠心,絕對不肯再低頭,讓女兒學了他的二哥。
堯姝亭生平是個溫柔聽話的女孩,這時頭一遭公然違抗堯夫人的命令,先前憑藉著心內一股悶氣,態度倒也堅決,可眼看這母親絲毫未有動搖之意,甚至都不許婆子侍女勸她吃飯。
堯姝亭被冷落了一陣,心內頓時生了怯,也便堅持了幾日,自己就萎靡得洩了氣。
最後到底是夜裡耐不住饑餓,偷偷吃了侍女擺在桌子上一碟糕餅,這一吃,堯小姐所有的雄心壯志便隨著胃鳴轟然倒塌,吃得越發抑制不住,又叫侍女送了白粥蒸魚,外加一碟子滷鴨掌。
於是這場與母親的抗衡便這樣以吃得發撐圓滿完結,無疾而終。就在昨日,堯白兩家到底是遞交了八字,又一起商量,定下了過年春天成婚的婚書。
堯姝亭覺得此事已經蓋棺定論,而她向來聽慣了母親與兄長的安排,這次難得的起義,輸得一敗塗地,加之又無二哥單人獨馬走天涯的氣魄,最後徹底熄滅了心內的那一點火氣,只是每日鬱郁寡歡地繼續做她乖巧的堯家小姐。
這日,閒極無聊的堯小姐忽然又想起哥哥前幾日送來的貓兒來,於是便去了玉珠的院落想著將貓兒要回。
太尉後送來的貓兒被玉珠起了名兒叫「湯頭」。
姝亭聽了不解其意,後來玉珠解釋道,湯頭麻花乃是西北當地的名小吃,小小的麻花與濃濃的湯頭搭配魚片一起熱炒,熱火一過,湯頭包裹了麻花,味道很好吃。
姝亭起了好奇心,便叫廚下依著玉珠之言做了湯頭麻花。待端上來後,味道果然美甚,惹得兩隻小貓也繞在桌下喵喵叫,也要嘗嘗湯頭配麻花的味道。
玉珠叫人盛了些湯拌著米飯,分成兩個瓷碗,餵給兩隻小貓吃,於是兩團白毛終於安靜下來,津津有味地吃著帶著鮮魚湯頭味道的米飯。
待吃過了飯,堯姝亭還是不願抱著貓兒湯頭離開,便坐在葡萄藤架下,一邊看著玉珠雕琢著玉件,一邊閒聊著這幾日各個府宅裡的見聞。相處的越久,便越能體會到袁夫子是個心思通靈的妙人一個。
只見纖長的手指,在拿著刻刀時,卻迸發出別樣的力量,只見玉屑紛紛落下,一條條流暢的線條便漸漸成形,真是讓人心生敬佩之情。
看看看著不由得心生了感慨道:「我真希望能如袁夫子您一般,有一技傍身,將來能自立了門戶……」
玉珠微微抬眼,笑著說:「不知多少人羨慕著小姐你,怎麼憑空說出這話?」
堯姝亭用臉兒蹭了蹭懷裡的貓兒,落寞地道:「有什麼可羨慕的……袁夫子,你說若是整日對著兄長那般的人,看著只有敬畏,而無別的,該是多無趣……」
玉珠輕聲道:「白公子才學兼備,我看,是個可靠之人……」
堯姝亭的眼角卻沮喪地垂下道:「在我看來,不過是與我二哥一樣罷了,雖然心懷天下,是英偉男兒,可是若相處起來,總是不知他在想什麼,都是那般高深莫測的笑,只覺得難以交心……」
玉珠想了想笑著說:「那什麼樣的男子好交心呢?」
堯姝亭的眼睛亮了:「當然是開朗些的,愛笑而健談的男子,若是蹴鞠矯健,奔跑如飛便更叫人愛……」說到此處,堯姝亭自覺有些失言,自然是連忙閉了口,只是似乎在想些什麼,自己一個人緊摟著貓兒笑開了……
玉珠也笑著移開目光,換了一把刻刀。堯小姐這般少女思春的模樣倒是像極了自己的那位五姐,也只有不似愁苦的少女,才可以在閒坐窗前含笑思慕著多情的少年郎……
可惜玉珠無此閒福,她現在滿腦子的男子卻是另外一位——那位戶部侍郎范大人。
那藥鐲的別的工藝,倒也好解決,只是一樣掏芯兒該如何處理卻是不知。若是想知道真正解決的法子,那便只有一個——就是向那位范大人取經,瞭解其中的要義。
方才聽了堯小姐之言,有場茶會,那位范大人也會參加。
原來是廣俊王從范大人那得了一尊玉山,此番茶宴便是邀請諸位同好一起賞玩。堯小姐也在受邀之列,剛才她還問起自己是否受了邀請,當聽聞玉珠並不知此事時,還納悶道:「奇怪,廣俊王一早便給你下了帖子,為何你不曉得?」如今想來,那帖子自然是被人扣下了,而扣下之人是誰,卻是連想都不必想了。
若是往常,有人替她如此解決了煩憂,她自是感激不盡,但是這次茶宴,玉珠決定自己一定要參加。於是便讓玨兒再點給馬房報備,準備明日去赴會。
但是不一會玨兒回來道:「那位總管得了太尉的話,說明日風大,請袁夫子最好在府靜養一日,不宜外出。
玉珠聽得明白,若是參加,首先便要那位太尉點頭。是以,那天晚些時候,玉珠思來想去,從入了堯府之後,第一次問了太尉的書房在何處。然後,取了一隻新刻的玉石筆筒去了他的書房。
在書房門口,待侍衛通稟太尉後,玉珠走進了書房。
當她輕移蓮步入內時,只見堯少正埋首在一摞卷落之中,手中 待寫完一行字時,便含笑抬頭望向玉珠,道:「有何事找我?」
玉珠走了過去,將那筆筒放在桌上,輕聲道:「才雕的小物,拿來與太尉賞玩。」
可是堯少卻舒展著身子,愜意地靠在椅背上,用筆敲了敲鼻尖,微微眯眼道:「可我怎麼看著,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呢。」
玉珠抿了抿嘴,轉身靠在桌旁,想了想,歪著臉道:「的確是有事,我很想與堯小姐參加廣俊王府的茶宴,不知太尉是否答應?」
堯暮野微微揚著下巴,看著桌邊倚靠著的明媚女子,慢條斯理道:「那你也應知我為何不準你去了?」
玉珠無奈,又向前走了幾步,站立在太尉身前,慢慢地蹲下身子,手扶著椅子的扶手,半仰著頭,小聲道:「本來是想看那玉山,卻平白讓你誤解去看不相干的人,這點要求都不答應,以後若真是嫁了你,豈不是失了自由?」
這等小女兒的嬌憨模樣,叫太尉大人一時招架不住,只覺得自己送貓給這女子,著實是做對了。平白竟又學了幾分撒嬌的本事,依偎在膝邊側臉的模樣,當真是難以招架啊。於是,單手一拉,便將這貓一樣的女子拉進懷裡,只攬著細腰,對著鼻尖,一陣的輕聲軟語,直到玉珠再三保證此次參加茶宴,決不與廣俊王等多言語之後,太尉大人這才點頭,允了她明日的茶宴。不過,本來不欲參加明日閒會的太尉大人卻一定要跟隨。
待得第二日,堯姝亭見本來不參加的大哥也要跟了去,微微嘟嘴,似乎有些不情願的模樣。
當來到廣俊王的府宅時,才發現那楊素不在府內待客,卻立在府門前,似乎在等候著什麼人。待看到太尉的車馬來到,從馬車上先後下來兩位女子時,這次露出了笑意,高聲笑道:「前幾日聽聞太尉說玉珠姑娘你玉體微恙,還自擔心你不會來,如今看了你,這心才可以高懸落下。」
玉珠微微一笑,也不答言,只是向廣俊王福禮之後,站在了堯暮野的身後。
這般乖巧的模樣,倒是讓堯太尉嘴角輕輕勾起,可以坦然而從容地面對著眼前這個明目張目,獻慇勤的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