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7 章

  看著倒臥在地的男人,他伸手試了試鼻息全無,卻猶自不放心,正想要不要補上一刀時,玉珠開口道:「一會侍衛要進來了,我只說漠北王一時犯了急病,需回府診治,然後你帶著我爹爹去驛站等我,我自會脫身去與你們匯合。」

  范青雲心知她說得不錯,此地是漠北王的地盤,若是漠北王胸口插劍的話,只怕誰一時脫不了身。而且也只有放了玉珠回府,才可以確保自己現自安全。

  況且現在漠北王已經身死,臨時前的怒容可是做不得假的,既然如此玉珠已經犯下滔天大罪,況且她的父親還在他的手裡,倒是不怕她臨陣反水,既然如此,自然是先保了自己的安穩……

  范青雲的腦子轉罷,點頭應允,然後便從秘道轉回郊外的宅院裡。

  玉珠見他帶著幾個大漢轉身離去,心內冷哼一聲,轉頭看向倒在地上的男人,蹲下身子摸了摸他依然怒容的臉,然後揚聲到:「來人!漠北王有恙暈倒了!」

  而范青雲,他一路疾馳回了宅院,安排人手將那袁中越從地下室裡押解出來。

  因為走得甚是匆忙,並沒有顧及到那角落裡扔著的死貓,而當院門被合上的那一刻,那貓兒卻翻了個身,茫然地看看四周,然後伸了個懶腰,舔舐起了自己的腳爪……

  至於匆匆離去的范青雲還有心要拿捏玉珠,自然不肯放過袁中越這籌碼。只是他留了心眼兒,並沒有停留在驛站,而是去了渡口,準備從水路折返。至於驛站那邊,他派人接應,若是那玉珠安全前來,自是會引她前來匯合。

  可是立在船上等得甚久,也不見玉珠前來。過了好一會,才看見他安插在漠北王府外宅的眼線急匆匆過來道:「漠北王急症沒了,堯夫人悲憤之餘,心內起疑,命人拿下了漠北王夫人,現在州府的仵作正趕往府宅,準備給漠北王驗屍……」

  范青雲一聽,心內立刻明白那袁氏美人恐怕是要香消玉殞了!

  他當即喊道:「開船!」

  若是再不走,那袁氏遭受不住酷刑,招供出了他的話,便在劫難逃了。當務之急就是離開北域,快些回轉中原!

  只是……可惜了那垂涎甚久的美人,早知如此,當初便應該先脅迫著她溫存一下,才不枉費那一身的香軟……悵惘之後,取而代之的是異常的興奮——他此來北域,竟是替聖上立下奇功!漠北王被自己妻子謀害,這是多麼體面的死法!聖上收復漠北群龍無首的將領順理成章,而他范青雲飛黃騰達的日子,便指日可待了!

  想到這,痛失美人的遺憾頓時消融了不少。

  可就在這時,被綁縛了的袁中越卻開口道:「珠兒呢,不是說她一會便來與我們一起走嗎?」

  范青雲回身看了看自己的恩師。

  他現在身居要職,更是宣佈就此封刀不再雕刻,竟然不需要以玉雕為踏板,那麼這個人活在世上便是他的一處把柄,更何況袁氏玉珠性命不保,要這老者再船上也不過是拖慢行程而已……

  想到這,他的眼中不由得露出了殺機。可就在這時,船工突然慌亂說道:「不好……船底漏水了!」

  范青雲定睛一看,那船底果然汩汩冒水,他惱道:「上船前怎麼不檢查一下!」

  幸而船上有以防萬一的羊皮氣囊,圍在腰上,可以泅水上岸。

  於是范青雲與幾個隨從圍了氣囊在腰間,卻是不管被捆縛著的袁中越,只將他留在了漏船之上,任憑他溺斃。

  當范青雲一路艱險上岸後,回頭再看那漏船,已經沉入水中,只在水面上冒著水泡,不一會便是除了波浪向前,了無痕跡……

  此時玉珠身在堯府裡,正跪坐在床榻替堯暮野擦拭著剛才胳膊上方才沾染到的灰塵。

  這時堯夫人推門入內,玉珠立刻直了身子道:「怎麼樣,可有我爹爹的消息?」

  堯夫人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先欣賞了一下床榻上兒子難得乖巧的模樣,才慢條斯理道:「你在那京郊的院落裡灑了許多的追蹤迷香,尉遲德賢老早就帶人包抄了,那姓范的賊子上了船後,尉遲德賢親自帶了泅水換氣用的氣袋,帶人潛水鑿開了船底,將你的父親救出。現在我讓袁大師安歇在了京郊另一處農院裡,待得風聲鬆了的時候,你就去接他回來吧。」

  玉珠聽了,頓時猛鬆了一口氣,她的那個戒指其實是子母囊,一面是「毒藥」一面是可以用特訓過的犬聞到的追蹤迷香。

  她一路轉動戒指,更是在擁抱父親的時候,在他的身上也沾染了些,便是務求解救的援兵能準確找尋到父親。

  如今父親救下,她也可長舒一口氣了。

  可是堯夫人卻在一旁淡淡道:「你別鬆氣得太早,我只是在敬棠臨出門前,才告知他你當父親身陷囹圄,要他詐死的事情,當時他可是跟我發了好大的一頓脾氣,這才勉為其難地過去,可是我並沒有說你要拿藥麻翻他,一會他醒來,你也要想好措辭,該如何應對……」

  玉珠聞言驚訝抬頭道:「母親為何告知他?」

  堯夫人說道:「你的丈夫向來是喜歡操控全局的,那個范青雲當初潛逃,他豈會善罷甘休?老早就秘密派人找尋這個范青雲了。而且他也知范青雲落腳此處,只是不知他意欲何為,本是想靜觀幾日的,結果今日我與他一起時,便有人稟報你出現在了那院落裡,我也是無奈,生怕功虧一簣,才告知他你我的打算。」

  玉珠靜默了一下,望瞭望婆婆。

  堯夫人倒是很坦然,全然不覺得她們這是多此一舉,只說到:「他有他的貓道,我們自有犬路,走通便好。不必去想哪個高下。再說,又無給他增添麻煩,陶神醫不是說了嗎,此藥安身活廢血郁氣,適合操勞需安身之人,正給他凝神養氣。

  玉珠心內默默嘆口氣——除了陶神醫的麻藥,還有……她一巴掌的帳呢!

  玉珠在心內默默地補了一句後道:「母親,我先前就曾經說過,想要暫時離開北地……堯家的店舖錢銀雖多,可是大多散佈在魏地,需要人過去慢慢整合,這事由我來做最為得宜,不若趁著他未醒來,我便出發為好。」

  堯夫人定定地看著她道:「你還未改變主意?要知道我是不會准許你帶走我的孫兒的。」

  玉珠咬了咬嘴唇道:「我知道……這一路路途辛苦,我也不忍心符兒受苦,他自然是要呆在堯府的。」

  堯夫人慢慢說:「我知道你一直急於彌補虧欠我堯家的恩德,大約是覺得若收來錢鋪,便可以一筆兩清了,可是錢債好換,情債難還,老二這輩子也就是對你動了真心,雖然他滿身的毛病,但是給他些教訓就是了。可是你現在一走了之的話,可是真要傷透了他的心……若是期間有善解人意的女子靠了他的身邊,你可要想好,回來時,這裡還有沒有你的位置了……」

  玉珠慢慢抬起頭道:「我意已定,母親當初不也是同意了?他若被我傷透了心……便是我與他緣分已盡,遲早都是要散的,莫不如趁此各自想了明白,免得以後不好開口絕情的尷尬……」

  堯夫人倒是知道自己兒媳婦的執拗性情,只是搖了搖頭,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按照自己的心思去做吧,你是敬棠唯一的弱點,此時離開這北方亂地也是好的,這一路我自會安排人手護你周全……」

  玉珠點頭謝過,道:「我想給大人換身睡衣,叫他醒來舒服些。」

  堯夫人點了點頭,便轉身出屋去了,玉珠起身到一旁的箱子裡拿出了一套柔軟的睡衣,同時還有一個大盒子,然後轉頭看向了床榻上的堯暮野,然後又爬上床替他換起了衣服……

  就在范青雲一路向南,準備向聖上稟報堯暮野暴斃的消息時,堯暮野終於艱難地睜開了眼。

  他並沒有急於起身,只是在床榻上靜躺了片刻。腦海中,卻是玉珠方才扇了自己那一嘴巴的情形……

  堯夫人看見兒子終於睜開了眼,便平靜道:「你先前一直在猶豫起事的由頭,現如今,聖上若聽聞了你暴斃的消息,必定派軍壓境,脅迫北地將士換防交城……你倒也出師有名了,邊地向南推進,正可以與皇帝提出劃江而治,佔了大片田地,解決以後糧災後患。」

  堯暮野伸手摸了摸頭穴道:「母親,雖然我先前這般提議,但是不必這般窩囊詐死!而且那女人蠢腦筋要以身涉嫌,你為何也跟著她胡鬧?萬一……」

  「只有你疼媳婦?我難道不會維護了她周全?如今一箭三雕,不是很好?」

  堯暮野覺得跟母親這般唇舌也說不出什麼來,一時懶得再多言,只說:「她人呢?躲起來不敢見我了?」

  堯夫人平靜說道:「她已經離開北城,巡查店舖去了……我也勸她,不可離丈夫太遠,免得你生了納娶別人的心思……」

  堯暮野猶在混沌的腦子頓時炸裂開來,霍一下坐起身來,可是下一刻,那表情似乎是被雷劈過一般,一動不動了……

  堯夫人覺得有異,問道:「怎麼了?是哪裡還不舒服?」

  堯暮野慢慢恢復了鎮定,只是沉默了好一會道:「沒有什麼,她毒翻自己的丈夫在先,不告而別在後,全失了女德,還請母親派人將她尋回,我要當面與她做個了斷……我想靜靜,母親若是無事,還請先出去!」

  堯夫人看著兒子神色不對,但語氣還算平和,也決定見好就收,起身道:「那你靜養一吧。」說完便出去了。

  堯暮野慢慢地掀開了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下憑空多出的一樣精緻事物。

  玄鐵為架,白玉嵌紋……還真是巧奪天工呢!而且同當初他被戴上的那一副相比,這個大小經巧手調適過後,更是適合他的偉岸,舒服得很!

  母親說什麼來著?怕時間久了,他納娶別人?

  母親多慮了……帶了這麼個混賬東西,要他納娶女人作甚?

  袁玉珠!

  你這個女人,且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