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代為交戰

  玄門精鋭盡出,九殛天網危急。頊嫿不想正面對上木狂陽,自然是回不去了。

  但厲空梟一脫困,很快便幫著贏墀,想要自天衢子的蜘蛛絲中先行脫身。但是天衢子毫無顧及地祭出護身法陣握機。握機與陰陽院的護山大陣連衡相連,同時擁有融天山一條靈脈加持。此時祭出,只見風雲變色、飛沙走石。

  而贏墀卻不能再出靈皇妖封。

  靈皇妖封與九殛天網相連,如果此時使用,九殛天網靈力被傳送汲取,只怕木狂陽真的是能攻入天魔聖域的。

  贏墀罵了一句,和厲空梟一時之間脫身不得。厲空梟突然開口,聲音沙啞:「魔尊,向畫城傀首求助。」贏墀微怔,厲空梟說:「那女人是陣修。」

  何止是陣修,是可以媲美典春衣的陣修。而且她的修為進展要快得多,早晚把典春衣踩在腳下。

  贏墀說:「向她求助,恐怕空手不行。」

  厲空梟都有些無力,說:「事到如今……多思無益。同她商談,魔族可以適當歸還一部分魔傀。」

  贏墀點頭,不得不聯絡頊嫿。天衢子當然聽得二人談話,心中無奈——這個人,還真是漁翁得利。頊嫿本是留在青溪澗觀望,然不多時,便接到贏墀的千里傳音。

  想要讓她修補九殛天網,以御玄門入侵。頊嫿沉思片刻,問:「魔尊不是打算空手商談吧?」

  這倒是在贏墀的意料之中,他說:「傀首入侵玄門,無非是為瞭解救魔傀。魔族以前也曾收留過一批,如果傀首不必動武就能接回,豈不是皆大歡喜嗎?」

  頊嫿考慮了一陣,說:「魔尊這話倒是實在。」

  贏墀對她,總是心軟一分,他問:「這麼看來,傀首是同意了?」

  頊嫿說:「既然是交易,口頭商談未免草率。」

  贏墀對她的性子倒是知道幾分,事不宜遲,他索性道:「願與傀首結下神魔之契,絶不反悔。」

  頊嫿這才說:「魔傀三千,本座護住九殛天網。」

  她宰人一向心狠手辣,贏墀心中無奈,但知道此情此景,她不會退步,只得道:「就依傀首。」

  頊嫿一直留在青溪澗觀察玄門戰況,如今得了贏墀一句話,她命念、嗔領著人將溪中鵝卵石移動方位,很快,一座法陣出現在眼前——竟然是傳送法陣。

  小惡魔負責看守奚雲清,這時候看她擺弄法陣,不由十分好奇。頊嫿說:「看好,這便是傳送法陣,佈置十分繁瑣,且只有一次效用。使用一次之後便自行廢棄。」

  奚雲清既然是在小惡魔身邊,當然也是跟著觀摩了。頊嫿也沒有避開她的意思,小惡魔於是問:「師尊,此陣的接引法陣,是您在畫城桑園裡所佈的那一座嗎?」

  頊嫿讚賞地點頭,這小子真是十分細心。她說:「嗯,傳送法陣本就是兩座不同位置的法陣互相連結。只是因為我們中間還隔著一座九殛天網,所以過程更加麻煩……」

  她說著話,將天衢子的化身也提溜起來,再為他和溪雲清體內注入一道魔息。奚雲清痛得話都說不出來,滿頭大汗,一臉蒼白。天衢子的本尊都覺得劇痛纏身,頊嫿命令畫城衛隊:「走!」

  眾人帶著被解救的魔傀,紛紛踏入法陣。青溪澗的水層層湧動,如同一座城門,諸人相繼走入門中。因著魔息入體,奚雲清和天衢子的化身都順利穿過了九殛天網。

  法陣靈力閃動,木狂陽等人當然注意到了。但是等到玄門派人趕至的時候,青溪澗已經只留下一堆擺放凌亂無序的鵝卵石。

  ——襲擊卜天宮之前,她便在畫城與此地佈下了傳送法陣,這是她留給自己最後的退路,雖然耗費了許多靈石,但無疑是十分有效的。

  天衢子一直注意著各方動靜,此時亦不由心生無奈——這個人,真是難纏。

  頊嫿返回天魔聖域,還來不及先行關押奚雲清和天衢子的化身,立刻便投入新的戰鬥之中。

  木狂陽領著諸人,竭力想要轟碎九殛天網。但是擁有四條靈脈加持的大型防禦法陣,一時半會兒沒那麼容易見效。只是陣主不在,一時之間無人修補,更加法陣的損毀速度也是肉眼可見。

  眼看九殛天網就要被撕出一道缺口,突然,一人手握摺扇,踏著漫天魔息而來,由遠及近,很快便連每一根飛揚的髮絲都清清楚楚。

  木狂陽目光一凝:「頊美人!」她懶洋洋地道,「怎麼,今天要由你親自守陣嗎?」

  頊嫿正忙著左顧右看,聞言隨口答:「是啊。我不是陣主,很多地方權限不夠,手忙腳亂,還請狂陽不要見笑。」

  木狂陽已經看見她身邊的奚雲清,皺皺眉,說:「怎麼還把我師侄弄進去了?」

  頊嫿是真的有點忙亂,畢竟九殛天網並非她親自架設,這樣龐大的法陣,一時半會兒想要全部瞭解,再強大的陣修也不可能。

  但是好在平時她出入甚多,而且身為陣修,對這樣的大陣怎麼可能不好奇?是以她觀察得還算細緻。

  她一邊使用五行之力快速修補法陣,一邊說:「順手逮的。你這師侄可沒什麼禮貌啊,我都不敢把她交別人手裡。」

  奚雲清怒道:「妖女,你再不放了我,待我師尊尋來……」

  頊嫿哪把她的威脅放在眼裡,幾乎是逗著她道:「你師尊尋來又如何?本座還能怕他不成?」

  奚雲清說:「我師尊定會將你撕得粉碎!」

  旁邊小惡魔抓著奚雲清,聞言說:「好了,你師尊那點本事,頂多就把我師尊的衣裳撕個粉……」話音未落,被頊嫿一腳從樹冠上踢落下去,與奚雲清一道,跌了個狗啃泥。

  木狂陽忍著笑,說:「不廢話了,看看是你補得快,還是我攻得快。」

  頊嫿搖頭:「你領著一群人前來圍攻,到底是怎麼有臉說出這句話來的。」

  木狂陽舉起乾坤日月刀,一刀劈下,風雷隱隱:「少扯了,你不是還想讓我講究公平公正,與你單打獨鬥吧?」

  頊嫿坦誠道:「若能如此,再好不過了。」

  木狂陽朗笑一聲:「看刀!」

  又是一刀斬下。

  真是麻煩。

  頊嫿迴首看向正在修補法陣的魔族陣修,說:「不要各自為政,聽我吩咐。」

  帶領陣修的乃是魔尊親衛隊長咸檸,聞言他立刻怒道:「畫城連十二族都排名無望,你什麼身份?我們憑什麼聽你命令?!」

  頊嫿嘖了一聲,木狂陽哈哈大笑,立刻加緊了攻勢。頊嫿眼見不好,也不敢再吊兒郎當。她一臉嚴肅:「咸檸,你身為魔尊侍衛長,總不會不知道你們魔尊一心想要納我為魔後吧?」

  咸檸一愣,這他倒是知道——魔族誰不知道啊?

  頊嫿說:「畫城實力不佳,我現在雖然皮,但是早晚還是要入主魔族後宮的。你也知道,女人大多小氣。今日你得罪於我,他日定會知我厲害!」

  她這麼一說,面前人倒是猶豫了。頊嫿再接再厲:「到時候我一定要派你去倒馬桶。」

  咸檸:「……」

  他還在猶豫,身後突然有人道:「聽她的。」

  咸檸回身,看見鬼夜來。鬼夜來經過魔族醫修的全力醫治,傷勢好了一些,但並未能痊癒。此時只因情況緊急,不得不帶傷出戰了。

  咸檸說:「可是這個女人包藏禍心,豈能輕信?!」

  鬼夜來說:「魔尊和大族長都不能趕回,你自信你的法陣修為高於她?還是十二族長中另有可靠之人?」

  咸檸猶豫片刻,終於還是問:「怎麼做?」

  十二族長,其實大多都是魔族中的貴族,只是代表利益分配的一部分而已。魔族的人心,可比玄門還要鬆散。此時他們不搗亂已經是謝天謝地,焉能相信?!

  頊嫿看了一眼鬼夜來,說:「恢復得不錯啊。過來。」

  鬼夜來頓時一臉陰沉,快速地縮回咸檸身後——他可不會忘記,八月十五那晚,自己是因為什麼而被天衢子痛揍一頓的。

  咸檸把陣修的指揮權讓給了頊嫿,頊嫿有了幫手,頓時壓力驟減。

  木狂陽眼看法陣損毀速度減慢,最後在他們的激烈攻勢下,竟然還有緩慢恢復的陣勢。她不由怒道:「典春衣!人家是陣修,你也是陣修,太丟臉了吧?」

  典春衣面上淡然,衣衫卻已經被全部汗濕。他說:「我不相信五百年的陣修可以強大至此。」

  木狂陽說:「你是看不慣人家天縱奇才,所以懷疑她是個假陣修?」

  典春衣還在指揮座下弟子解陣,一邊道:「不,狂陽。這跟資質無關,五百年不可能學識浩瀚淵博至此,再是奇才也不可能,明白嗎?!」

  木狂陽哦了一聲,轉頭問頊嫿:「典春衣懷疑你虛報了年齡。說,你是不是在哪裡隱藏了上萬年的老傢伙?」

  頊嫿輕聲一笑:「典掌院,質疑女人年齡什麼的,太討厭了吧?」

  典春衣說:「你師從何人?父母是誰?!」

  頊嫿紅唇一彎,揚起一個笑來:「典掌院這時候問這話,未免太早了。想要審訊一個魔族,您總要攻破九殛天網,衝進天魔聖域,火燒天魔聖殿,再將我擒獲之後,諸刑加身,才好這般問話吧?」

  典春衣冷哼一聲,加緊攻勢。木狂陽等人都知道事態嚴重,今日若不能破壞九殛天網,豈不是白來一趟?!眼看頊嫿的修復速度驚人,典春衣沉喝一聲:「九盞燈!」

  器宗掌院九盞燈立刻會意,一揮手,器宗弟子頓時將無數器宗精製的神雷蛋擲入木狂陽和典春衣合力撕開的缺口之中。神雷蛋爆炸開來,氣浪衝天。

  魔族正忙著修補缺口的幾個陣修被高高掀起,炸了個遍地都是。

  頊嫿說:「過分了啊!」

  木狂陽說:「頊美人,魔族到底有什麼好?不如投靠九淵,你想做哪一院掌院夫人都行啊!」說完,她還轉頭問典春衣,「是吧?」

  典春衣面色微紅,竟是別過臉去。木狂陽噫了一聲,一臉鄙夷。頊嫿哈哈大笑,倒是一言替典春衣解圍:「我對後位並無興趣,若九淵邀我任宗主之位,倒是可以考慮。」

  木狂陽低聲說:「我一直以為我就算狂妄的。誰知在這方面,你還要強出許多。」

  頊嫿親自修復方才器宗炸出的巨大缺口,咸檸率人與打算撕裂缺口衝進天魔聖域的玄門弟子交戰。九淵實力之強悍,此時顯露無疑。

  頊嫿不得不一邊修補缺口,一邊隨時助陣。咸檸幾度被木狂陽逼至死角,然都被頊嫿以法陣相救。木狂陽也是多方受制,要想在九殛天網內與魔族交戰,真是太吃力了。

  她雖勇武,卻也不再指揮弟子向裡沖——真要在法陣未破解之前衝進去,那就是拿門人弟子的性命去填海。

  鬼夜來與咸檸並肩作戰,一場戰鬥歷時三天三夜。而頊嫿對法陣的瞭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深,九殛天網在她手中,漸漸如同玩物。一些沒有權限的地方,也被她以各種奇巧之力修補。

  木狂陽也突然意識到典春衣的話——這個人若說五百年修為,未免驚世駭俗。

  頊嫿忙了三天三夜,有些累了。她輕搖摺扇,問咸檸和鬼夜來:「累不累?」

  二人都不理她——苦戰三天三夜了,你說呢?!頊嫿眨眨眼睛,說:「本座想一計策,替你們休戰好不好?」

  咸檸看不慣她,沉著臉問:「什麼計策?!」

  頊嫿揚聲道:「狂陽,這麼打下去沒意思,你們與其在這裡圍攻九殛天網,徒勞無功,不如前往流華世家,協助天衢子,說不定還能拿下厲空梟和贏墀。怎麼樣?」

  咸檸和鬼夜來滿臉黑線——你這計策可真他媽的高明啊!

  木狂陽抓了抓頭,說:「我覺得這個計策更靠譜。」

  玉藍藻嘆了口氣,說:「我和不動菩提去幫天衢子,你見機行事。」

  言下之意很簡單——如今看來,要破九殛天網恐怕是無望了。

  木狂陽嘆氣:「頊美人,你看你,把我九淵士氣都搞散了。」

  頊嫿真心實意地道:「三天三夜才搞散,九淵仙宗已經很了不起了。」

  木狂陽說:「不管,我要再試試!」她回身道,「典春衣!掩護刀宗弟子!」

  一語方罷,所有刀宗弟子再度圍上,刀氣縱橫,劈砍在九殛天網被撕裂得已經極為薄弱的地方。頊嫿都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是要我老命啊!」

  刀修強悍,如此猛烈地攻擊之下,即使隔著九殛天網,魔族一時之間也傷亡頗大。頊嫿一聲爆喝:「狂陽看招!」話音剛落,一揮手將奚雲清扔了出去!

  木狂陽簡直是罵娘,頊嫿把奚雲清鑄進了法陣之中。再要撕裂,便只能先行殺她。所有的刀修都停止了攻擊,奚雲清驚呆了——頊嫿以她為陣心,幾乎是片刻之間的事情。她當然學過法陣,而且修為不差。但是她從未想過,有人結陣速度能快到這種地步。

  如果說這一戰,有人受益最大的話,那一定是她。

  木狂陽總不能親自下令殺死自己的師徒,她說:「卑鄙了啊。」

  頊嫿謙虛:「一時無奈之舉,讓狂陽見笑了。」

  木狂陽揮手制止了攻擊,再耗下去,於事無補。她問:「我若不顧她性命,仍然強攻,你待如何?」

  頊嫿想了想,說:「本座並不能如何。刀宗弟子實力,本座歎為觀止。」

  木狂陽一臉稀奇:「那你就打算坐以待斃了?」

  頊嫿說:「那倒不至於。本座進來之前,不小心擒獲了奚掌院化身一具。若實在無奈之時,恐怕還是要拿出來頂上一頂的。」

  木狂陽簡直了,一臉吐不出來嚥不下去的表情:「頊美人你真夠不要臉的。」

  頊嫿以摺扇掩唇,眉眼彎彎,萬種風情流轉:「哪裡哪裡,過獎過獎。」

  木狂陽說:「立刻趕往流華家族,擒拿贏墀與厲空梟。」隨後又轉頭看了法陣中的奚雲清一眼,問:「我這師侄,你能弄出來吧?」

  頊嫿說:「能放進去就能弄出來嘛。」

  木狂陽點頭,又說了句:「她家大人富有,自會來贖,不要傷她。」話落,領著玄門諸人,迅速離開。

  等到諸人撤離,頊嫿又將奚雲清自陣心中提了出來,仍然一揚手扔給小惡魔。

  咸檸急道:「魔尊與大族長有危險!走!」

  頊嫿便真的準備走了,但是方向相反。咸檸一見,立刻問:「你去哪裡?」

  頊嫿莫名其妙:「回畫城啊!」

  咸檸怒道:「魔尊與大族長,你不參與營救了?」

  頊嫿拾起放在一邊的天衢子化身,懶懶道:「我與贏墀的交易內容,只包括保護九殛天網不被攻破。如今九殛天網尚在,我已踐諾,你還有什麼意見?」

  鬼夜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麼眼見魔尊和大族長涉險,你就毫無表示了不成?!」

  頊嫿說:「鬼夜來將軍說得是,本座確實不能毫無表示。」她想了半天,雙手一合十,作了個祈禱的姿勢,「願諸天神佛保佑他們。」說罷,她扛起天衢子的化身,帶著畫城衛隊便先行離開了。

  眾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