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
玄天教教主在暴雨梨花針的攻勢下奇蹟般地活下來不說,面對狀態更好的蕭雲晗,竟然只用了一招便將其擊昏!
最關鍵的是……他竟然在這種情況下,依然只用了一手!
簡直太出乎意料!
蕭雲晗被抬下擂台安置,奚玉棠也被趕來的呂正和沈七圍住。宋季同與歐陽玄對視一眼,宣佈此戰奚玉棠險勝。
理由是生死之戰上出現任何狀況都屬於正常範圍,又不是切磋比武點到為止,一方有備下殺招也無可厚非。暴雨梨花針出現時,奚玉棠雖擋下大半,但越家少主也插手幫了一把,所以儘管之後奚玉棠帶傷一招制敵,但也只能算她險勝。
奚玉棠無所謂誰輸誰贏,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暴雨梨花針所吸引,下了擂台,昏迷前她隱約看見那個之前對蕭雲晗緊張兮兮的紫衣女子並沒有圍上去,而是站在外圍遠遠望著蕭雲晗被人抬走,還朝自己這裡掃了一眼。兩人四目相對,紫衣女子神色平靜,既無怨恨也無幸災樂禍,好似突然間變成了一個局外之人。
奚玉棠來不及思考便眼前一黑,再睜開時就沒了那女子的身影,自己又實在撐下去,見越清風趕來,抓住他交代了幾句後,就暈了過去。
當夜,觀瀾院緊閉大門,防衛極嚴。
暴雨梨花針毒性強烈,奚玉棠又不顧中毒動用真氣,此時毒深入經脈,加之她體內真氣亂竄,沈七無處下手,只好親自請少林高僧淨心出手壓制,後者頌了一聲好生之德,當著盟主和宋大人的面答應了幫忙。
等淨心穩下奚玉棠,沈七才接手,不吃不喝在房裡待了三天,才總算將毒控制住。
與此同時,呂正跳過奚玉棠,以教主之名下了召集令,召集最近的幾個分堂堂主相聚武山,卻沒告訴司離鄒青,怕他們沉不住氣,只秘密地給迎秋遞了封信說明情況,讓他們加大力度守住雪山。
而這三天裡,觀瀾院總共來了五批人手暗殺奚玉棠,若不是越清風親自帶人坐鎮觀瀾院,奚玉棠、沈七和呂正均難逃一死。
這五批人裡,三批來自聽雨閣,其餘兩撥無人可知,好在每個刺殺之人都被留在了觀瀾院,無一人成功出逃。
得知觀瀾院遭遇暗殺,歐陽玄和宋季同也同樣作出了反應,整個武山戒備再次加強,並加派人手相助越清風。原本江千彤也要鬧著前來,被柳曼雲直接軟禁,只能託人送了信前來問安。
三天後,奚玉棠甦醒,餘毒仍在,低燒纏身,但性命得保。
沈七就守在床邊,見她醒來,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她啞著嗓子開口,「……蕭雲晗呢?」
沈七靜了靜,先餵了水給她,接著灌下一碗藥,這才回答,「在瓊花苑,秦堂主、冷堂主和凌霄閣的人打了一場,強勢接管了地盤,人在我們控制之下,放心。」
奚玉棠稍稍放心,「秦軒和冷一來了?」
沈七應了一聲,「呂正越過你發了召集令,我同意的。姚九也來了,就在外面。」
奚玉棠點點頭,作勢起身,「……我去一趟。」
沈七一把將人摁下,「你不要命了?」
奚玉棠喘了兩口,不容置疑地望向眼前人,「我說,去瓊花苑。」頓了頓,又加了一句,「你去休息。」
「……」
見他堅持,奚玉棠終是不願對他發火,態度軟下來,「我既能醒來,自是無礙,我的身體我愛惜,放心。我讓姚九陪著,呂正留下護著你,你幾天未闔眼,垮了身體我心疼誰去?」
沈七仍然不語。
奚玉棠卻是已經慢慢起身下床,雙腳沾地的瞬間只覺渾身無力。然而暴雨梨花針之事事關重大,她已經拖了幾天,不能再拖了。
勉強閉眼調息片刻,見體內真氣依舊空空,她沉默了一下,剛準備開口,眼角餘光卻瞥到了房間另一頭的人影。
「……你怎麼在這?」奚玉棠驚訝地看著越清風。
後者沒有說話,只是沉著臉上前扶了她一把,淡淡道,「讓呂堂主和姚堂主都留下。如今三更,無人知你會剛醒便出門,見目標不在便會撤退,沈大夫可安。」
說著,越清風頓了頓,「你去哪兒,我陪你。」
陡然見他說這麼長一句話,奚玉棠一時有些無法回神。怔了怔,她忽然看向沈七,「有人行刺?」
後者無聲點頭。
奚玉棠頓時一口氣提不上來,好一會才定了心神,斬釘截鐵道,「小美,照他說的做。」
沈七頓時炸了,「你說過走哪都帶著我!你剛醒,我不在身邊毒發怎麼辦!想死不要撇開我!」
難得見美人發火,奚玉棠怔了怔,不著痕跡地用手碰了碰越清風的手腕。後者會意,於廣袖遮蓋下輕輕拉住她溫度略高的手指,一縷縷真氣送進奚玉棠體內。
「小美,形勢不留人。」奚玉棠露出一絲強笑,「你知道這事對我來說很重要,我雖有傷,自保無礙,不信你把脈。」
說著,空著的手便遞到了沈七面前。
沈七半信半疑地搭了脈,見她確實有餘力,不甘地放手。
奚玉棠頓時笑,「不騙你,對吧?但我雖能自保,卻不能保你,萬一出紕漏怎麼辦?我去去就來,真的。」
見沈七不甘不願地點了頭,奚玉棠面不改色地帶著越清風出了門,腳步穩妥紮實,看不出一絲劫後餘生之象。
見過呂正和姚九後,交代他們一番,強留下兩人,奚玉棠在越清風不著痕跡的支撐下輕功飛向瓊花苑方向。
結果剛出觀瀾院範圍,她便體力不支,險些摔下去。
越清風眼疾手快攬住她,兩人平穩落地。奚玉棠難受地緩了一會,藉著他的支撐站直,見他還要給自己輸真氣,連忙放開手,「不用了。」
見她堅持,越清風只好放棄,轉而一把將人橫抱起,輕功一點,繼續趕路。
身體驟然懸空,讓奚玉棠驚呼了一聲,想說放手,又轉而想到自己的狀況,只得任由他抱著,不自在地窩在人懷裡悶聲道,「抱不動別怨人。」
越清風沒理她,而是平靜地將她昏迷後的情況簡單講述了一番。聽到自己竟然遭遇了五撥暗殺,奚玉棠冷笑,「就是有人看不得我活著。」
「你跟淨心有交情?」越清風隨口問道。
「沒有。」
「……」
「跟少林寺有一點。」
「……」
奚玉棠在他懷裡調整了個讓自己更舒服的姿勢,不緊不慢給他解釋,「我把《太初心經》上卷賣給了少林。」
越清風:「……」
一口真氣沒提上來,越清風險些將懷裡人摔出去,慌忙落地緩了幾息後,饒是他向來八風不動,如今面上也帶出了不可思議,「你說什麼?賣了?!」
奚小教主面不改色,默認了。
「賣了多少?」
「不到五萬兩。」
「……」
越少主內心千萬匹馬呼嘯而過,心疼地連咳了好幾聲。
好一會,他才悶聲開口,「……暴雨梨花針的事,你打算怎麼做?」
提到這個,奚玉棠的心情越發不爽,「和蕭雲晗一起來洛陽的人查了麼?」
越清風道,「正要告訴你。和蕭雲晗一起的那個女子,江姑娘事後悄悄告訴我,正是那個[念妹妹]。我查了背景,對方雖然做了掩飾,但仍有蛛絲馬跡指向蜀中。」
……紫薇樓,蜀中唐門。
奚玉棠深吸一口氣,沒在開口。
來到瓊花苑,秦軒和冷一見奚玉棠醒來,心中大石總算放下。秦軒與呂正同年,冷一隻比奚玉棠大幾歲,兩人現在均是玄天對外堂口的一把手,當年都參與了奚玉棠覆滅唐家的行動,聽說了暴雨梨花針重出江湖後便知要出事,長途奔波而來後還沒休息便先跟凌霄閣幹了一架,此時臉色都有些鐵青。
「人呢?」奚玉棠問。
「水裡關著。」冷一的性子正如他的名字,冷冰直接,見到越清風還扶著奚玉棠,不禁皺眉,「主子交給我,越少主請止步。」
越清風挑眉。
奚玉棠擺擺手,「無妨,帶路。」
冷一板著臉瞪了越清風一眼,轉身往裡走。秦軒脾氣好,歉意地對他笑笑,稍稍落後奚玉棠半步,將大致情況說了一遍。
奚玉棠聽完,也沒向越清風介紹自己的兩個屬下,逕直道,「其他人呢?」
「凌霄閣弟子都在一起,有人看守,越少主交代的那名紫衣女子單獨關著。」秦軒淡淡道。
瓊花苑靠山而建,有瀑布懸於其中,是武山上極少有天然水潭的院落,本是風景獨好之處,此時卻成了蕭雲晗的牢獄。冷一將人點了穴,矇住雙眼半浸在水裡,此時隨著奚玉棠到來,已經提了出來,扔在了奚玉棠腳邊。
蕭雲晗早已醒來,雖時值初夏,但受傷之人哪經得住泡水三天,如今雙唇泛白,全身濕透,狼狽不堪,望向奚玉棠的目光怨恨不已。
奚玉棠並未理會他怨毒的神色,坐下後,平靜地開始審問他。
或許是三天未進食也未見光,又在水裡泡了這麼久,蕭雲晗整個人已經到了崩潰邊緣,沒等奚玉棠用手段,便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他確實背叛了未婚妻,對方卻不是江千彤而是他口中的念妹妹。據他所說,念妹妹本名桑念,山東陽承桑家堡二小姐,兩人遊歷時相識,之後私定終身,桑念隨著蕭雲晗去了凌霄閣,暴雨梨花針也是桑念聽說他打算報仇,費了大力氣幫他尋來的。
至於其他,紫薇樓、唐家,蕭雲晗全然不知。
「……本少爺如今虎落平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隨你處置絕不二話。」他惡狠狠地瞪向奚玉棠,「但是念妹妹與此事無關,不准你對她下手!」
奚玉棠平靜地望著他,彷彿在看一個白痴。
蕭雲晗……說你是草包都對不起草包,你的親親念妹妹在耍你,知道嗎?
什麼桑家堡二小姐,她在聽到山東陽承的時候就已經確定這個桑念是唐家餘孽了!要是她沒記錯,她親愛的二舅媽可不就是山東陽承人麼?
那麼桑念……當初唐家覆滅時她在哪兒?又是什麼時候加入的紫薇樓?
當初唐家旁支聯合玄天教的叛徒裡應外合引來紫薇樓,若不是奚玉棠看在母親唐芷嫣和外祖父唐曜的面子上,硬生生熬到唐曜去世才對唐家動手,否則哪能留他們多活幾年?
蜀中唐門嫡系旁系,凡是和雪山一戰有關的,全部被她一鍋端了。唐家祖宅當夜血流成河,多少人跪下求她,說他們對《太初》和《素九》絲毫沒有想法……沒有想法,那是怎麼知道這兩本秘籍在雪山的?唐家旁支又是怎麼知道雪山後山的上山途徑的?沒有她那幾個親舅舅指點,他們甚至摸不到山頂!
閉了閉眼,奚玉棠心中陡然升起不耐之情,起身走人,越清風和秦軒一左一右跟了上去。冷一則再次點了蕭雲晗的啞穴,直接把人扔回了水裡。
「……除了桑念,唐家沒人了?」出了門,越清風看向眼前臉色蒼白的女子。
「老弱婦孺、無關人士,被我全部廢了武功,送出了關外。」奚玉棠閉著眼輕聲答道。
她睜開雙眼,黑如極夜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殺氣。
由秦軒帶路,幾人來到關著桑念的房間門口,推開門,燭燈猶在,卻詭異地安靜。
房內空無一人。
秦堂主驚訝地瞪大眼睛,奚玉棠推開他走了進去,環顧四周,果真不見了桑念的蹤影。
「這裡。」越清風拿起了桌上的空白信封。
奚玉棠接過,裡面只有一張紙,上面白字黑字寫著——
【再會,奚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