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太子

  說起當年沈慈之死,奚玉棠其實也拿不準是不是沈落下的手。

  那個時候,無論是她還是沈七年紀都太小,加上她才剛從鬼門關走一遭,生理心理受損嚴重,根本自顧不暇。後來老谷主在回藥王谷的路上被殺害,連帶護送的玄天教眾一起死亡的消息傳回來時,她還處於不會說話的狀態,每日裡有大量時間都在昏迷,鄒青帶著沈七親自去了事發之地查探,結果卻沒有找到一絲有用的線索。

  等她有能力去查這件事時,為時已晚。

  當年奚玉棠一直覺得是有人不想她活下去或不想玄天有任何希望才連累了沈慈,畢竟剛剛經歷過雪山劇變和死裡逃生,整個玄天處境堪危人人喊打,這樣想也沒什麼錯。可隨著時間推移,她回過神開始思考這件事時才開始察覺到不對。

  既然是要殺她的大夫,為何要在回程時動手,而非來時?

  為何會將這件事算到沈七頭上?

  既然藥王谷認為沈七勾結魔教暗害老谷主……那為何藥王谷不上門尋仇?

  殺害沈慈的凶手她是找不到了,對方做得非常乾淨,所以她就去查探藥王谷的動向。說來也可笑,沈慈死前並未立繼承人,按照嫡長子繼承的習慣,應該接手谷主和家主之位的該是沈寰才對,可那段時間藥王谷混亂不堪,沈家除了派出人手尋找凶手以外,沈落和沈寰更多的精力都放在爭家主之位上,最後沈寰落敗,沈落上位,事情塵埃落定。

  沈七是沈落的庶子,按照藥王谷的說法,他結合魔教殺害沈慈,那麼受益者很容易聯想到沈落。所以沈落將沈七逐出師門家譜,昭告天下與玄天教不死不休,面子裡子都有,名聲和同情賺個夠,一招大義滅親玩得熟練極了。

  可之後呢?

  許多人在笑話玄天教居然敢得罪藥王谷,也猜測沈家一直在派人報仇,可實際上……奚玉棠和沈七一個沈家人都沒見過。

  太奇怪了不是嗎?

  不死不休的結果就是『我不理你』麼?簡直像小孩子過家家!

  容不得人不懷疑啊……

  這才是為什麼奚玉棠看不上藥王谷的原因。老谷主身死,你們不想報仇,居然在爭權奪位?一個綿延數百年的大家族,內部如此骯髒不堪權欲熏心,居然還敢稱一聲高潔無暇,醫者仁心?逗我?

  說什麼藥王谷一向中立,在武林裡地位超然……說出來笑死人了好嗎?他沈落敢不敢用項上人頭擔保,這些年針對玄天教、針對沈七,不是因為玄天式微?不是因為武林盟和玄天不合?柿子撿軟的捏,誰不會?

  對於這等下作的家族,顛覆它,奚玉棠不會有一絲的負罪感。

  試探沈寰,不過是她想知道沈落和沈寰之間的矛盾有多深,沈寰對家主之位還有沒有心思,以及為沈寰心裡埋下一根刺。她就是將老谷主的死算在沈落頭上又怎樣?沈家當年不追究,現在自然也拿不出什麼證據,即便她證明不了沈落是凶手又怎樣?她又不是要尋找真兇,只是挑起矛盾而已。

  該做的做完,剩下就看沈寰和沈落狗咬狗。

  大家族裡的傾軋和勾心留給他們自己玩,玄天和越家只需在適當的時候推沈寰一把就足夠了。

  至於說沈落十六年來對藥王谷有功無過……關她何事?她只要結果。

  從沈寰那裡回來,同越清風和沈七吃了個午膳後,奚玉棠便讓沈七去休息,自己則和越清風說起了上午之事。畢竟是要對沈家下手,無論小美再如何厭惡這個家族,他始終姓沈,在他面前正大光明討論如何顛覆沈家終歸不太好,這點默契,奚越兩人還是有的。

  老谷主之死是一切的起源,按照兩人的推測,當沈七恢復身份時,就是沈寰和沈落矛盾浮出水面之時。屆時他們已經拿了東西離開藥王谷,剩下的就留給他們自己玩,兩敗俱傷也好,其他人上位也好,都無所謂,只要這個谷主不再是沈落,就算達到了他們的目的。

  藥王谷並不算是個太大的威脅,可它永遠親向武林盟這一點,的確讓兩人很不爽啊……

  歸根結底,奚小教主還是在記仇藥王谷對沈七和玄天的態度罷了。也不強求藥王谷倒向玄天,就算只是真正做到中立,不與玄天交惡,也是好的。別的不提,至少她的手下們闖蕩江湖時,有個頭疼腦熱外傷什麼的,不會再像從前那樣被藥王谷的醫館大夫拒之門外。

  這就夠了。

  當天下午,奚玉棠照舊沒去觀看大比,越清風也沒去,兩人真如約會一般將藥王谷景緻不錯的地方逛了幾處,遠遠看去的確閒情逸致,可若是靠近,便能聽到他們時不時發出一道道指令,邊欣賞風景,邊著手攪亂腳下土地的安寧,光風霽月的外皮下是真正的黑心黑肺。

  偏偏,他們還以此為榮。

  這樣的相處方式,兩人的手下都已習以為常,反倒是真有哪天兩人能安安靜靜賞景閒聊,字裡行間風花雪月,而非每一句話都牽動江湖朝堂的風起雲湧,他們反而會不習慣也不一定。

  一個黑心的玄天教主,配一個更黑心的越家少主……殺傷力真的很大啊。

  都言一男一女相處,都希望會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出來,哪怕是假裝,哪怕是做出一番琴瑟和鳴的表象呢,看起來也更賞心悅目不是嗎?可這兩人,絲毫不掩自己內心的陰暗和手段的狠辣,也沒什麼閒工夫去風花雪月,看得秋遠斯年冷一韶光等人各個抽嘴角。

  ……是不是得找些情情愛愛的話本來給他們主子看看?

  秋遠和韶光默默對視一眼,接著深深捂臉。

  不,還是算了。

  ……

  第二日的百草會結束時,沈七依然保持著各項頭籌,順利進入了最後的比拚。

  奚玉棠之後還是去見了江千彤。若說從前兩人還是平輩相交的朋友的話,那麼如今亦師亦友的關係,令江千彤對奚玉棠多了一分敬重。

  彷彿老師在檢查弟子的功課一般,她將近來的成果匯報一番後便開始提出自己的問題,而奚玉棠則耐心細緻地幫她答疑解惑,以最客觀的立場高屋建瓴地幫她分析現如今的江湖大勢,並輔以多年來值得一提的事件來提高她的眼界和見解,不求她立刻變得胸有城府,只求她找到自己的處事原則。

  不得不說,奚玉棠是個好老師。如果不提起兩人的半年之期和遲早敵對的立場,江千彤真的非常慶幸自己能有這樣一個好友,不僅教導自己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領導者,更是在武學上令她受益匪淺。

  為什麼……世間有些事,就是無法兩全呢?

  呆呆望著眼前人那張刻進她心底的熟悉面容,江千彤久久沉默。奚玉棠說到一半,不見對面人反應,不禁抬頭,見她一副呆愣愣的模樣,失笑,「瞧著我做什麼?」

  「……奚玉棠,你那道疤是怎麼來的?」江千彤指著她眼下那道長長的疤痕。

  奚小教主怔了怔,下意識撫上那道傷,感受到指腹間凹凸的觸感,不甚在意道,「這個啊……殺孟十三時留下的。」

  「聽雨閣王牌殺手?」聽到這個名字,江千彤不可抑制地想到那個白玉夕顏花簪,「是我師父讓他去暗殺你的麼?」

  「嗯。」奚玉棠答得輕描淡寫,「孟十三在你師父的授意下參與了玄天劇變,要趁亂殺掉我和兄長。之後你師父在聽雨閣掛了刺殺玄天教主的追殺令,孟十三接的任務。他是劍術大家,世間最優秀的殺手,想殺他必須付出點代價。」

  漫不經心的語氣,彷彿在說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別人。可江千彤還是硬生生從中聽出了艱辛和凶險,難堪地垂眸,低聲道,「……很艱苦的一場戰鬥吧。」

  「的確不易。」奚玉棠回想起自己殺孟十三的過程,拼了全教之力才堪堪成功,語氣也淡了下來,「那時我實力不足,殺他代價很高,但不得不殺,否則日日被一個王牌殺手惦記,那滋味可不好受。」

  江千彤沉默不語。

  奚玉棠抬頭,「所以千彤,有些敵人,哪怕你不敵對方,該動手時還是要毫不猶豫地去做,不能硬拚時,就要耐心地佈局,將自己變成等待獵物的獵者,一旦抓住機會,就是雷霆一擊,徹底杜絕後患。你缺乏耐性和決斷力,萬不能讓它們成為你的缺點,一個掌門,要學會審時度勢的同時,還要有血性和勇氣。」

  「……」江千彤怔怔看著她,「可當時你若是敗了,玄天怎麼辦?」

  「我不會敗。」奚玉棠笑,「我從決定殺孟十三開始,佈局了整整半年,接著又耐心等了三個月,調動了我所能調動的全部力量。我相信自己,也信任自己的手下,我知道我一定能將他的命留在雪山。那時我年紀小,武功不如現在的你,可我還是成功了……換成你,你該如何?」

  「我?」江千彤知道這是她在考自己,不禁下意識直起腰,接著陷入沉思,許久才道,「我……會令人扮成我,或者同時在聽雨閣下單暗殺孟十三,然後找林大哥、你、越少主幫忙,協同離雪宮高手一擊截殺?」

  「噗——」

  「……」

  被她一聲笑徹底噎住的江宮主瞬間漲紅了臉,「這,這辦法很蠢?」

  「不不,很好,特別好!」奚玉棠笑得不能自已。

  「……」

  既然好,你笑成這樣!

  「別笑了!」少女臉紅得彷彿要滴血。

  「好好,不笑。」奚玉棠眼底全是笑意,「你做的很好,硬碰硬你很吃虧,你們離雪宮也沒有我玄天那麼多高手,找人假扮自己、找援手都是正確的選擇。我很開心你能不避嫌地找我們幫忙。」

  對面少女這才長舒了口氣。

  「不過你也要更多相信自己一些。」奚玉棠收起了笑容,「當上掌門之後,你的武學資源和人脈資源都會比從前優越,兩方兼顧才是正理。無論何時,在這個江湖都是勝者為王,你現在已經很強了,我相信你全力一戰,不會比蕭雲晗、文玉山等人差。」

  「……他們啊。」江千彤眼底閃過失望,「我的目標可是你、越少主、林大哥這些呢。」

  「你可以的。」奚玉棠非常肯定地點頭,「我相信你。」

  「真的?」

  「當然,你資質很好,從前那麼偷懶都能學得不錯,以後勤奮些自然會越來越好。」奚玉棠彈了一下她的眉心,「不要怕。」

  「……」

  你明知我為何會怕。

  江千彤勉強扯了扯嘴角,重新將話題繞回來,「既然沈大夫在你身邊……為什麼不去掉疤痕呢?女孩子臉上留下了傷,不覺得可惜麼?」

  去掉疤痕?奚玉棠怔了怔,灑然一笑,「給你出道考題,羅列出我留著這道疤的理由。說對了有獎。」

  「……怎麼還能這樣啊!」少女不滿地鼓著臉瞪她,但還是認命地抿了抿唇,開始設想如果自己是她,會怎麼想,「唔,你要記住那場戰鬥,那是你的戰果。還有,要提醒自己還有仇人……也許還有反省之意?」

  她期待地望著眼前人。

  奚玉棠笑著點頭,「都對。不過少說了一個最重要的,隱藏自己。」

  「咦?疤痕很明顯啊,留著不是更顯眼?」

  「這就是隱藏啊。」

  見對面人一臉迷茫,奚玉棠重新撫上自己的臉,「我從未有一刻忘記過我是女子,這道疤,能讓我萬一有朝一日不小心露出真面目,也能看起來像個男人。年紀越大,長相就越偏女氣,就算裝了假喉結,戴面具,壓低聲音,臉不像,就還不夠。」

  「……」江千彤怔愣,「你……連自己的臉和嗓音都能犧牲麼?」

  「為何不可?」奚玉棠挑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若是你學不會狠心對別人,就得先學會狠心對自己。世間之事,有得有失,得到的同時也要享受失去,只要不悔。」

  「千彤,我寧願你永遠都狠心對別人,也望你永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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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別江千彤回去以後已近子時,奚玉棠免不了想到了過去,想到孟十三,唐家,蕭承,反思她這些年做過的許多事,不知不覺便坐了整整一夜。

  藥王谷的三月和風春暖,坐上一夜也不會輕易著涼,只是奚玉棠喝了酒,就算沐浴一番也無法散去酒氣,被韶光嘮叨了整整一個清晨。

  這樣的嘮叨,從見到沈七開始就變成了雙倍,好不容易見到越清風,他倒是沒嘮叨,就是時不時便用一種奚玉棠無法直視的幽深眼神看她,搞的她險些一個頭兩個大。到達會場時,她蔫嗒嗒地提不起精神,反觀江千彤,雙眼精亮,精神勃勃,一點都沒有發現正是因為她提起舊事,才搞的自己老師徹夜難眠。

  偏偏今日還是最後的比試,沈七能不能拿到上清銀枝蓮就看今天,奚玉棠只得打起精神來陪他。睡不醒又醉酒的後果便是她脾氣不好又越發懶散,即便到了會場也沒理會別人的招呼,剛一坐下,便靠著越清風肩頭打算睡一覺。

  ……她這一靠,又引起了一陣倒吸涼氣。

  越少主本來一肚子不開心,這會也忽然煙消雲散,那張平日裡謫仙似的俊臉上沒有了疏離,反而笑開了花,眼眸彎彎,唇角的笑意就沒散過,絲毫不介意旁人的目光,還調整了姿勢讓某人倚得更舒服,同時抬起眼,將那些不可置信看過來的目光一一看了回去,彷彿在說,誰敢打擾,就地格殺。

  眾人紛紛敗在了他眼底的殺氣下,一個個抽著嘴角默默收回了視線。

  ……反正也無法直視。

  然而今日注定不會平穩度過。

  醫術大比最後勝出的四人正在進行最後的比試,四人分別是沈七、沈榕、沈楹和另一位不知名的中年醫者,考題是一位得了怪病的病人。就在四人還在各自思量如何診治時,會場忽然起了一陣騷動,接著一個藥王谷弟子急急忙忙來到看台,在沈落身邊說了什麼。短短一句話,驚得沈落瞬間失態起身。

  「比試暫停!」他當即叫停了比試。

  眾人紛紛疑惑地看過來,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便聽遠遠傳來一聲高呼:「太子殿下到——」

  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廣場震驚一片,幾乎所有人都在剎那間站起了身,整個藥王谷在這一刻寂靜如死。

  很快,一隊人從遠處而來,正中央在是一道深紫色身影,玉帶蟒袍,挺拔清瘦,舉手投足間貴氣逼人,天生的威儀在這時彷彿一種強大的氣場,令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待對方走近,眾人才看清那道身影,正是太子司離!

  一頭墨發高束,露出那張俊美無儔的臉,斜飛而上的眼裡流光轉過,帶出一抹冰冷的威壓,嘴角明明噙著笑意,卻令人無端感到不可靠近。他從廣場中間而過,每一步都走得異常沉穩,在一片寂靜中來到了看台上方。

  「參見太子殿下!」沈落首先跪了下去。

  眾人回過神來,紛紛行禮,齊聲高呼,「參見太子殿下!」

  ……

  奚玉棠睡得迷迷糊糊,她聽到了那一聲通傳,睫毛微顫便要醒來,可身邊越清風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示意她無妨。於是不可避免地,在眾人都跪下行禮時,這兩人的突兀便顯現了出來。

  司離一眼就看到了兩人。

  越清風這才將身上人拉起來,慢悠悠地起身,對司離拱手行禮,「太子殿下萬安。」

  以他的身份,天底下唯有延平帝能讓他屈膝跪拜,即便是面對司離,也不過躬身一禮。

  奚玉棠眯著眼望過去,對上司離,慢半拍地挑了挑眉,一撩衣擺便要跪下去。

  下一秒,司離腳尖一點翩然落在了她面前,於最後關頭扶著她的胳膊將人拉了起來,聲音平靜中夾雜著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奚教主無需多禮。」

  而後,回過身朗聲道,「諸位免禮。」

  話音落,眾人紛紛謝恩起身。沈落站直身子,目光複雜地望了過去。同時,站在廣場最前端的沈七也遙遙轉過頭來。

  奚玉棠跪到一半就知自己跪不下去了,索性順著司離的力道站直身子,認真打量了一眼眼前人。

  他們上次見面,是五個月前。不過小半年,少年躥高了個頭,周身的氣勢也大變,還是記憶裡精緻的五官,卻因為清瘦而消去了不少嬰兒肥和孩子氣,那雙望著她的眼睛依然清澈,卻也多了許多東西。

  昔日的小小少年,如今長大了。

  奚玉棠鼻子發酸,唇角卻帶著笑意,深如古井般的眸子在這一刻垂了下去,「多謝太子殿下。」

  司離動了動唇,強忍下心中的翻江倒海,以極大的控制力鬆開手,轉而走向沈落,「聽聞藥王谷舉行百草大會,父皇讓本宮前來長長見識,沈谷主,不知本宮可還趕上了?」

  「臣惶恐,殿下能來,是我藥王谷的極大榮幸。」沈落還身兼著太醫院顧問一職,這一聲『臣』恰到好處,「正是醫術大比的最後一場比試,殿下來的正好,請上座。」

  司離微微頷首,不客氣地坐在了主位上,目光落在廣場第一排,「眼前四位可是本屆醫術大比的勝出者?」

  「正是。」沈落看向那四人,「你們四個還不見過殿下?」

  四人頓時上前一步,再次準備跪下。

  「免了。」司離的目光掠過易了容的沈七,淡淡道,「沈谷主,繼續吧,本宮瞧著便是。」

  ……原本還想讓自家子侄在太子面前露上一面的沈落壓下心中失落,點頭示意比試繼續。

  司離的突然出現,令整個看台先前吵吵嚷嚷的氣氛瞬間變得嚴肅而正經,唯有奚玉棠和越清風坐下後,依然是一副平靜悠閒,彷彿來人是誰全然不關他們的事一般。

  然而畢竟沒了睡意,奚玉棠望著場內四人的比試,淡淡道,「……你事先可有接到消息?」

  「不曾。」越清風戀戀不捨地放她坐好,目光越過司離落在沈落身上,「沈谷主恐怕也很驚訝……殿下這次來得出其不意,連你我都瞞過去了。」

  聽出了他話中之意,奚玉棠垂眸不語。

  即便決定幫司離,她依然堅持教內聯絡暗號必須換。世上無不透風之牆,就算是他們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若是誰都能掌握大晉太子的行蹤,那還了得?

  「主子。」冷一的傳音入密忽然在耳邊響起,「嵐少主那邊傳信過來,問今日計畫照舊否?需要繞過司……太子殿下麼?」

  哦?哥哥的速度倒是快。奚玉棠抬眼看向主位,面不改色回話,「無妨,繼續。」

  越清風挑了挑眉,同樣傳音給身邊人,「你倒是不避嫌。」

  「這點小事就能慌亂的話也不配他的太子身份,不如趁早滾回雪山,免得死在京城。」

  「……提前跟司離打個招呼也無妨。」

  「不用。」

  明確地感受到了她的冷硬態度,失笑地搖頭,越少主無奈,「你啊……」

  奚玉棠手腕一翻,指尖多了一枚小小的暗器。暗器無紋無飾,極為普通,看不出任何來歷。她翻來覆去地把玩著,良久才道,「應該的,你不用勸我。」

  「就讓本座看看……他值不值得本座付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