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佑獨自出現在這裡,意圖成謎,但他能說出『決明子』,想來是洞穿了沈七的小動作,這讓奚玉棠不得不更加擔憂沈七的處境,偏偏越清風不准她動手,一來二去,令她本就僅存的理智徹底沒了。
「冷靜。」一旁的奚玉嵐狠狠攥住妹妹的手,目光落在前方帶路的蘇佑身上,謹慎地傳音入密,「肅兮自有道理,你給我動動腦子。」
根本沒辦法思考!
奚玉棠煩躁得幾乎想掀翻頭頂的古墓!
「他既知不敵你我,為何等在這裡?怕是有陷阱。」
越清風虛弱的聲音傳進他耳裡,奚玉棠怔了怔才發現他並沒有使用傳音,驚訝地看過去,前者正低頭一陣低咳。
「越少主這話可真令人寒心。」前方,被斯年和姚九一左一右壓著的蘇佑頭也不回地開口,「蘇某知曉阿棠尋人心切,特意等在此地為她帶路,卻被你懷疑有詐,真是……若非突然地動,你們找不到決明子,見不到人,蘇某擔憂阿棠會傷心,又怎會心甘情願落入你們之手?」
……真想殺了他!
越清風、奚玉嵐、衛寒同時咬牙。
「既發現了決明子,為何不阻?我們怎知你不是在故佈疑陣,引我們去旁地?」江千彤緩緩開口。所謂關心則亂,她和沈七交情一般,更多的是擔心奚玉棠,所以是在場不多的理智派。
蘇佑嗤笑了一聲,不答。
許久,奚玉棠低啞的聲音輕輕響起,帶著隱隱怒意,在這空曠的地宮裡越發顯得深沉。
「他本就要引我去見卓正陽。」
明知阿七在引路卻不阻,明知她擔憂卻偏要擾亂她心境,這一切,為的都不過是太初心經。
強壓下心中慌亂後,奚玉棠的智商終於回歸,此時再回想方才的一切,心中漸漸明白了越清風的擔憂。
蘇佑暗殺江千彤,卻被她反戈一擊,體內的太初真氣侵蝕經脈,如同當初受傷的衛寒。卓正陽的真氣儘管與她同出一脈,卻距離真正的太初真氣差得遠,自然救不了他。所以他單獨等在這裡,能談條件便談,談不攏,也能激她出手。
越清風擔憂的是,他們不知蘇佑的底牌和功法,如若奚玉棠貿然出手,交手間引動真氣,誤打誤撞幫蘇佑解了困境,亦或中了對方的暗招,這才是得不償失。
對方身邊高手如雲,蘇佑又是高手中的高手,能少一個阻力是一個。說是連侍女都能打敗他,自然是誇張,即便如今蘇佑實力大減,也不是韶光能對付的。
原以為,身邊有了沈七,卓正陽能活下來,對《太初》已不是勢在必得,如今看來,恐怕並非如此。
如果奚玉棠猜得不錯,能解卓正陽如今走火入魔狀態的,唯有真正的、正確的太初功法。
沈七的存在,只是為他爭取到了活著的時間而已。
……可修習了完整的上下部太初,就不會走火入魔了?
天真。
魔功之所以是魔功,自然是因為它無論如何都會有隱患。
她倒要看看,卓正陽和她,到底誰會先死在這部功法上。
想到這裡,她的目光悄然落在身邊面色蒼白的越清風身上。就在剛剛,奚玉棠終於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心頭萬緒,百感交集。
「肅兮……」她輕聲傳音,「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剛剛突破瓶頸?」
兄長曾言,越清風的功法和身體狀態此消彼長,通常在進階後會病上一場。在他此次生病之前,奚玉棠看得出他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即便披星戴月趕路,至少要比沒有武功的柳曼雲狀態好才對,可如今柳曼雲都比他氣息穩……不讓她一探真氣的唯一解釋,就是他功力更近一層了。
因為武功有所突破,所以身體進入了適應階段,如果沒有意外,大病一場後他的壽命也會相應增長。
可現在的局勢,沒有給他留下足夠的時間。
越清風詫異地回望向奚玉棠,那雙墨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莫名地讓他心跳快了一拍。
頓了頓,他認命地承認。
……連傳音入密都無法使用了麼?
奚玉棠抿緊了雙唇。
「別擔心。」他牽起她的手,冰涼的手指在觸到對方燥熱的手心時微微顫抖。
「真的?」奚玉棠不放心地追問。
越清風笑著點頭。
奚玉棠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不容拒絕地將真氣傳入他經脈。暴躁的真氣在外放的瞬間就化為了包容萬物的柔和,對於現在的越清風來說,至少能讓他身體負擔減輕一些。
越清風被她反扣著脈門,掙脫不得,無奈地笑起來。
長明走廊坍塌後,大殿的另一側出現了一條縱深極長的路。蘇佑帶著他們一路往裡,機關暗器一躲再躲,對地宮內的各處機巧也爛熟於心,顯然對這裡極為熟悉。
大約走了近半個時辰,一行人終於在一扇巨大的石門前停了下來。
蘇佑回頭,目光穿越眾人落在柳曼雲身上。
「柳宮主?」蘇佑笑得一如既往。
柳曼雲沉默以對。
眾人紛紛看向柳曼雲,衛寒更是忍不住又想摸雁回刀。這次,倒是蘇佑阻了他,「衛大人莫衝動,人死了,門就打不開了。」
奚玉棠翻手摸出一根銀針,還沒出手,奚玉嵐便刷地擲出一枚暗器。小巧而尖細的暗器沒入柳曼雲體內,接觸到血肉後立刻變為尖爪,轉瞬間,便使她的額頭肉眼可見地佈滿汗水,整個人痛得不住顫抖。
這是一招刑訊法,衛寒挑了挑眉,嗤笑著收回雁回刀,「景盟主好手段,這一招下去,即便不痛到死,至少也能去半條命。」
奚玉嵐無所謂地笑了笑,他本就不在乎這個。
聞言,柳曼雲抖得更加厲害,大口喘了好幾息,才踉蹌地邁步朝蘇佑走去。
江千彤扶了她一把,卻被甩開,於是乾脆沉默而立。
來到門前,柳曼雲在蘇佑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接過他遞來的匕首,咬牙劃破手指,將血滴進暗槽。與此同時,蘇佑也輕描淡寫地劃破指尖,滴了血後,兩人同時將手放在了門兩邊的石獅眼珠上,各自按照所知的規律轉動。
只聽機括歸位聲清脆響起,石門緩緩上升,並最終停留在半空,只留下了一個大約總角孩童能走過的空隙。
「……看來方才的地動還是破壞了些東西啊。」蘇佑感慨,「沒辦法了,大家屈尊吧。」
當然沒有人會在這時大意地彎腰。
等了半天沒人行動,蘇佑再次笑起來,「蘇某先走。」
說著便向前走去。
衛寒冷笑一聲,幾乎和奚家兄妹同時出手,當雁回刀的刀背拍向對方脊樑的瞬間,兩枚暗器先一步打在了蘇佑的穴道之上。眨眼間,蘇佑整個人動作一僵,接著被刀背狠狠拍在了地上。
在他倒地的瞬間,斯年飛速出腳,恰好將人送到了石門正下方——
以這個位置,若是石門被放下,剛好能將蘇樓主砸成兩截。
一系列動作完成在電光火石間,奚玉棠不經意抬眼和衛寒對視一眼,後者揚了揚眉,對於他們少有的心有靈犀給了個似笑非笑以回應。
「你們!」蘇佑忍怒高喝,「背後偷襲算什麼俠士?!」
「本官從不是什麼俠士。」衛寒嘲諷開口。
以斯年和薛陽打頭,眾人穿過石門,江千彤路過蘇佑時,還『不小心』一腳踩在了對方手心上,蘇佑氣得臉色大變,卻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走過,胸膛劇烈地起伏,衝穴的真氣都險些亂起來。
石門後,是又一座大殿。這是他們自入地宮以來見過的最大的一間宮殿,按照時辰和路線推測,這該是整個地宮的最深處。當奚玉棠望向前方,入眼的便是一段極長的台階。石階極寬,一路直上,兩側筆直地站著身著石英紫衫、腰繫特殊腰牌之人,有男有女,大約二十幾人,前方則是身著墨綠勁裝、看起來格格不入的林淵,以及被五花大綁的沈七。
在石階的最上方,高台之前,一個身著月白廣袖長袍的男人背對眾人而立,身形筆鋌而高大,灰白的發被精心梳起,玉簪橫插而過,只一個背影,便能讓人感到撲面而來的深重氣勢。
這種氣勢裡,混合著長居高位者天然的威懾,以及深不可測的武功所帶來的實力壓制。看著他,彷彿看到了一丈峰頂那位和延平帝的結合。
卓正陽。
奚玉棠縮了縮瞳孔,強行將目光從老怪物身上移開,轉向沈七。仍是那張令人幾乎忘卻呼吸的絕美臉龐,卻瘦的脫型,白色的長衫穿在身上,越發顯得形銷骨立,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沈七看來精神還好,呼吸雖急卻聽不出有內傷在身,單單看去,並未有什麼外露之傷。
他被點了啞穴,身側有林淵看守,見到奚玉棠時掙紮了兩下,卻又很快被按住,只能用眼睛死死望著他們,沒有祈求他們逃離,也不想讓他們衝動,竭盡全力使自己看起來冷靜鎮定,甚至還對奚玉棠輕輕點了點頭,示意她放寬心,自己無事。
奚玉棠望著許久不見的沈七,只覺呼吸都變得困難。她只掃了對方一眼便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卓正陽身上,一路從高台上掃過,並在最後一階前見到了歐陽玄。
……他竟然身著紫薇樓弟子的衣衫。
「你們來了。」
一道渾厚低沉的男聲在空曠的大殿內響起,緊接著,高台前的男人緩緩轉過身來。
下一秒,奚玉棠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看來老夫這幅模樣,驚到你了。」卓正陽平靜地對上她的視線,似乎猜到她在驚訝什麼,目光掃向階下的沈七,「這都要歸功於沈大夫出神入化的醫術。」
……是的。
奚玉棠和越清風對視一眼,同時望向沈七。除了他的醫術,再沒有什麼能解釋一個人是如何從全身潰爛狀若瘋魔,變成如今吐字清晰,樣貌堂堂了。
誰都沒想到,昔年東宮地下寒池裡的老怪物,恢復容貌後,竟是這樣一個器宇軒昂的中年男子,看起來不過是雙廿之齡,卻是長眉入鬢,眸如辰星,實在讓人無法將那個瘋癲之人和眼前人聯繫在一起。
……容貌恢復了,話也說利索了,那麼實力呢?
奚玉棠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她強制自己鎮定下來,冷然開口,「看來尊者恢復得不錯。」
卓正陽動了動眉梢,目光在奚玉棠沒有面具遮擋的臉上掃過,轉而又望向她身邊銀發紅衣的奚玉嵐,並未答她的話,卻近似感慨地開口,「……果真像極。」
這兄妹倆的容貌,結合了唐芷嫣和奚之邈所有的優點,但相較之下,哥哥更像母親,妹妹則偏像父親。卓正陽毫不掩飾自己與奚之邈夫婦的相識,四字感慨的背後,還有著深重的恨意。
「當年若非你們父親插手,老夫神功早已大成。如今竟是要面對他的兒女……」他停了停,忽然冷笑,「死得實在便宜了些。」
話音未落,奚玉嵐渾身殺氣暴漲,「住口!我父豈是你這能妄加評議!」
奚玉棠死死扣住兄長的手腕,生怕他衝出去,目光有如實質般刺向正前。深深吸了口氣,她咬牙開口,「既然尊者已恢復容貌,是否能將本座的人還回來了?」
「哦?」卓正陽睨向沈七,「你是說沈大夫?」
「沒錯。」
話音落,卓正陽仰頭大笑起來,笑聲震耳欲聾,其中包含的深厚內力幾乎令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氣血翻騰,柳曼雲更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林淵第一時間幫沈七稍阻了威勢,這才令他只是變了臉色,沒有被傷及內腑。
不多時,笑聲猛地收斂,卓正陽沉聲隱怒,「小輩,你有何資格與本座講條件?!」
「太初心經。」奚玉棠絲毫不懼他的威脅,從懷中掏出一匹素色見方絲帛,「你放人,我交東西,此事了結,再來算算你我之間的總賬。」
提到太初心經,卓正陽的面色明顯難看下來。他狠狠瞪向奚玉棠,眸中的怒火幾乎要將她穿透釘在牆上——就是這個臭丫頭,給了他錯的太初心法,導致他走火入魔多年,壞他大事,不殺實在難以平恨!
「老夫先殺了沈七,再殺你取帛,豈不一樣?」卓正陽咬牙。
奚玉棠嗤笑。
你當我是個不會動等著你殺的雕像?!
「本座似乎被小看了啊……」她嘆息著上前一步,言語間,布帛撕裂聲刺耳響起,「一句話,換不換。」
卓正陽驚了一下,見她只是虛張聲勢,並非真要毀掉功法,頓時放下心來,冷笑不答。
奚玉棠直直望進他的眼裡,手上猛地用力,布帛剎那間被一分兩段。
「你!」卓正陽瞪大了雙眼。
奚玉棠發狠地挑起唇角,笑得肆意而張揚,「卓正陽,明人不說暗話,沈七若是有任何閃失,本座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得到太初。走火入魔的滋味不好受吧?就這樣等死豈不是更好?」
「奚——玉——棠!你放肆!」
他太清楚不過眼前的女人所依仗的是什麼。
論實力,他儘管容貌恢復,功力卻因走火入魔而無法回到頂峰,對方卻是太初心經大成者,就算歐陽玄說兩人不相上下,但誰知這素來狡詐的女人是不是保留了底牌?
沈七就算習了完整的素九,也至多能讓他多活幾年,卻無法消弭他隨時死亡的陰影,唯有得到真正的太初心法。他相信奚玉棠不會拿沈七的性命開玩笑,那布帛必然是真正的太初,可如果今日拿不到……
他從不小覷任何對手,但惜命。雙方實力相當的情況下,他不可能為了殺奚玉棠而拉她同歸於盡。但如若今日不殺她,天下之大,她有的是法子讓自己永遠找不到她。
機會只有今日一次,錯過了,太初就再也不可能拿到。
「我放肆的時候多了!」奚玉棠冷笑著抬起手,隨著手指一點一點收攏,好似下一秒,布帛便要在她手心化成殘片斷線。
「你!」卓正陽驚呼。
有時候,摸清敵人的命脈,才是制勝的關鍵。
奚玉棠瞭解卓正陽對太初心經的迫切,更知他不想死,所以才敢拿功法、拿自己的命來搏。
大不了,今日若談崩,她陪沈七死就是了!
可卓正陽,賭不起。
所以她贏了。
……
望著林淵慢慢壓著沈七向自己走來,奚玉棠抬手一招,薛陽和韶光拖著蘇佑上前。將裂成兩段的布帛塞進蘇佑的衣襟,一旁的奚玉嵐朝他肩上一拍,一枚暗器飛出,蘇佑的雙腿頓時找回了知覺。
「滾。」他冷冷望向蘇佑。
深深回望奚玉棠一眼,蘇樓主很識時務地邁步走了出去。
走過一半路程,越清風示意手下接人,斯年和薛陽一左一右攔在了林淵面前,韶光則帶著沈七直接輕功回到了主子身邊。
見沈七安然歸來,所有人都明顯地鬆了口氣。奚玉棠第一時間扣住了他的脈搏,一縷真氣遞進,確定他身體無恙,這才微微紅了眼眶。
「韶光,帶他先走。」她輕聲道。
「主子?!」韶光驚訝地看過來。
奚玉棠眸色深沉地看向韶光,嘴唇翕動間,一句話悄然在她耳邊響起。後者怔了怔,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自打恢復自由,沈七的眼睛便一直沒有離開眼前玄衣墨發的女子。聽到她的吩咐,他驀然紅了眼眶。狠狠咬了咬牙,他忽然上前,狠狠抱住奚玉棠,接著又迅速鬆開,頭也不會地離開了大殿。
奚玉棠沒有回頭,只是虛空握了握手心,低頭將沈七遞給他的字條展開,飛快地掃了一遍,震碎,接著傳音,「衛謹之,看清高台上放了什麼嗎?」
「嗯。」衛寒謹慎地盯著石階。
「要拿麼?」
「對方人多勢眾,代價太大。」
「擇日?」
「也好。」
兩人迅速達成共識,奚玉棠掃了一眼其他人,「我們撤。」
撤?
江千彤驚訝地抬頭。
不僅是她,其他人也都怔愣了片刻。
而奚玉棠卻已背對著石門開始後退。
她一退,其他人便也跟著一動,眾人趁著卓正陽還在低頭查看布帛的時機,全部迅速退到了石門邊上。
隨著斯年、姚九、江千彤、柳曼雲等人紛紛退出了石門,奚玉棠的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見那剩下三人也已經大半身形在門外,她忽然動了動眼睫,抬手一道氣勁狠狠打向了了門外的石獅。
轟——
隨著機關被毀,石門瞬間失去了支撐,鍘刀般轟然而落!
幾乎同一時間,奚玉棠閃電般出手,猛然扣住奚玉嵐伸過來的手腕,向前一扯,將人迅速扯進了門內!
任憑門後的江千彤如何失聲驚呼,任憑薛陽等人如何怒吼,兄妹二人都恍若未聞,目光直直穿越整個大殿,望向高台上那個與奚家有著血海深仇的人。
他們今日來,就是來報仇的。
斷沒有走的道理。
所有的後果都已經想過,所有的退路、佈局、後事也都安排妥當,自己的實力自己清楚,下場,也明白。
這是她和兄長早就商議好的結果。
並不想讓其他任何人參與進來。
然而就在石門即將落地前,兩道身影同時穿越縫隙滾了進來,速度之快,幾乎讓人以為眼前出現了虛影!兄妹二人倏然一驚,分別回頭,只見石門震聲而落,兩個多出來的人正從地上起身,靠著厚實的門,略顯狼狽地抬頭望向他們。
「……好險。」衛寒一手搭在腰間的刀鞘上,戲謔地抬起眉梢,「這可跟說好的不一樣啊,什麼擇日不擇日,差點上了你們的當。」
另一邊,越清風緩緩抬起頭,語調平靜卻危險,「……給你們時間,現在就可以開始想事後如何給我解釋了。」
奚家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