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石頭人變成正常人,就是因為寧夜的玉,現在玉都失靈了,他還怎麼成為正常人。
寧夜倒是沒太在乎:「我覺得與其操心這個,還不如操心下什麼和古董店老闆。現在咱們真是來了一個大暴露,全天下都知道了,不過很奇怪,為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呢,根本沒有人找上他嘛!」
韓越也有點納悶,不過還是努力分析:
「對方當初抓住蕭秩,無非是想讓他說出長生不老的秘密。也許他們現在暗中在觀察蕭秩吧?」
她皺了下眉頭:「不過你還是要小心,既然他們知道蕭秩,未必就不知道你的玉,也許他們和樓蘭古國有點淵源。」
寧夜擰眉盯著石頭人看,沒怎麼說話。
韓越卻想起在車上的時候,蕭秩變成石頭人前的最後一刻,他好像想說什麼的,於是就拿了pad塞到他手裡:「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你繼續用pad說話吧,別著急,慢慢來。」
她真心有點同情他,忍不住輕輕拍了下他的臉蛋:「放心好了,我肯定不會把你扔出去的,萬一來了,我就報警,不會讓他把你帶走的。」
寧夜的目光落在姐姐身上,在她姐姐眼中,有著她很少見過的親暱和溫柔。
寧夜靜靜地從旁看著,過了一會兒,終於挑眉:「姐,你和孫珂相處得怎麼樣了?」
韓越沒太在意:「就那樣唄,你看最近你和石頭人鬧騰得我每天都不省心,我哪有那閒工夫呢。」
閒工夫……
寧夜苦笑了下,信步走到了落地窗前,聲音中有一絲無奈:「姐,如果你不喜歡孫珂,其實也不用勉強,找一個人結婚,還是要看對眼的,隨便找也不會幸福。」
可是韓越卻並沒有察覺到妹妹的心思,她只是隨口說道:「啊,哪有那麼嚴重啊,我挺喜歡孫珂的啊,和他相處很舒服的,只不過最近忙,也沒工夫搭理他。」
寧夜望著窗外漸漸西落的太陽,看著那豔紅色的餘暉,沒再說話。
可是韓越卻想起一件事來:「對了,夜夜,我記得你從小經常做夢,是吧?」
寧夜點頭:「是。以前經常做,最近兩年倒是不做了。」
韓越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那個夢:「你都夢到什麼呢?」
寧夜垂頭想了想:「我的夢裡總是很模糊,記得夢裡有火,有血,周圍都是廢墟。」
韓越聽到這個,越發肯定了,點頭:「沒錯了,蕭秩說了,他家女王陛下最後是*殉國死的,看來你果然是樓蘭女王的轉世。」
寧夜倒是沒在意:「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嗎?」
她轉過身來,纖細利索地站在落地窗前,窗外如火的夕陽將她逆光的身影剪成一個黑影。
「一來我並不信那些前世今生的事情,二來就算是信,那又怎麼樣,我只知道這輩子我是寧夜,是你的妹妹,我們爸媽都早早走了,兩個人相依為命。上輩子什麼樓蘭什麼將軍什麼女王,我全都不知道,他們的事情與我何干?」
摸了摸從出生就帶在身上的玉:「假如說這個玉原本屬於樓蘭女王的話,那我把它扔掉好了。」
說著她摘下來,隨手放在一旁。
抬頭,純粹的眸子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姐姐:「這些真得和我沒關係。無論是,還是其他人,甚至蕭秩,他們來了,如果目的是這塊玉的話,我給他們。如果他們想找什麼樓蘭女王,這裡沒有。」
韓越其實是明白妹妹的意思的。
她只是希望好好地過現在的生活,並不想牽入這些是是非非。
不過韓越心裡卻有一種預感,這並不是自己想扯清就能扯清的。
事實上從在塔克拉瑪干沙漠裡她一腳撞上了石頭人開始,她們姐妹兩個怕是都已經牽扯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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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人看起來是變不成正常人了。
韓越心裡確實挺失落的。
寧夜要親自出去查古董店老闆的事兒了,不過她不放心韓越,找了公司兩個小弟在附近巡邏,暗中保護著韓越。
她還採購了一堆的食材,讓韓越沒事別出門,就在家裡宅著吧。
「小區保全挺好的,只要你自己注意著點,那個什麼就是再高明,還能明目張膽地衝進來抓人啊!」
叮囑了韓越好一番後,寧夜自己離開了。臨走前,她把玉留了下來。
「如果你覺得這個玉能讓他恢復過來,沒事就試試吧。」
在寧夜走了後,韓越拿著那塊玉,各種實驗,各種貼著蕭秩,可是蕭秩卻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接著,一件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她頭一夜睡去,滿心期盼著第二天蕭秩能夠在pad上好歹留下一點字跡,或者他已經做了什麼動作,以便給自己傳達點信息讓自己知道如何救他。可是第二天,當她期待地來到客廳裡,卻發現石頭人的姿勢自始至終沒有改變過後,她心中泛起不妙的感覺。
當下忙拿過來pad看,卻見一夜過去了,pad上一個字沒有!
石頭人蕭秩的手,依然保持著最初的那個姿勢。而他的身體,也是當初在車上重新變回石頭人後的那個姿勢。
韓越手心發冷,一種讓她不敢相信的猜測從心底湧起。
會不會,從此後,眼前的這個石頭,就真得只是一個普通的石頭了,再也變不回蕭秩。
甚至,它連動都不會動了?
韓越猛地抓住蕭秩的手,搖晃著他:「你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你好歹說話啊!」
她又趕緊拿來了那塊碧靈玉:「你不是說這是你家女王陛下的玉嗎,用了這塊玉,你就能恢復過來的啊,你趕緊恢復啊!」
然而蕭秩卻依舊是一動不動,他雙目就那麼直直地盯著前方,望向遠處虛無的地方。
韓越沮喪地靠在這冰冷堅硬的石像肩膀上,無奈地說:「你該不會就這麼死去了吧?現在我說話,你能聽到嗎?」
她忽然想起那一晚,蕭秩一個人落寞地坐在花叢旁的情景,他低啞的聲音說,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是了,他當然沒有地方可以去,他的城他的兵他的女王,早已經灰飛煙滅,無處可尋。
在這個鋼筋混凝土的現代社會,他又能去哪裡尋他的樓蘭古城,尋他效忠的那個女王陛下。
當時他那張太過棱角分明的臉龐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可是韓越卻能深切地感受到他的無奈和徘徊。
可是這些鮮活的傷痛和無奈,如今都沒有了,都化為了這冰冷無情的石頭。
她凝視著那雙刀斧鑿刻一般的粗糙雙眼,甚至不能明白,在這一雙石眼之後,那個蕭秩是否依然存活,並靜靜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告訴我好不好,你現在到底還活著嗎,你能聽到我說話,能看到我嗎?」
韓越試圖將玉放到他嘴裡,放到他心口,各種辦法都嘗試了,依然無濟於事。
最後絕望之下,她打開了電腦,開始給石頭人播放各種紀錄片,上面有關於樓蘭的各種介紹,樓蘭的歷史,樓蘭的馬匹,樓蘭的香料,樓蘭的寶石,甚至還有前兩年出土的樓蘭美麗女乾屍。
她把一切都展示給他:「石頭人,你還活著的話就看看吧。」
「雖然我妹妹沒辦法變成你心目中的女王陛下,可是碧靈玉還在啊,你不是說碧靈玉是認主的嗎,碧靈玉都認的女王陛下,你怎麼可以放棄她不管她呢?」
後來她甚至開始威脅了:「蕭秩,你聽著,如果你再沒有什麼反應,我就把你劈成兩半,然後再粘起來,再劈開,再粘起來,我要千刀萬剮地折磨你,讓你痛不欲生!我還要在你面前放雅蠛蝶!」
說幹就幹,她翻來找去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個最煽情的雅蠛蝶,毫不留情地放在了蕭秩面前。
「喂,只要是男人,看到這個,絕對不可能沒有反應的!你給點反應行不行?」
只可惜,雅蠛蝶放浪地喊了一下午,蕭秩依舊是姿勢不變,面無表情。
這個時候,韓越真是絕望了。
她忍不住給寧夜打了電話:「夜夜,蕭秩……」
「蕭秩怎麼了?」寧夜那邊聽起來像是在跑步,氣喘吁吁的。
「蕭秩他也許死了……」
韓越經過幾天的奮鬥後,得出了這個她不太想承認的結論。
「死了?」寧夜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粘起來不就行了?」
韓越咬了咬唇:「他徹底不能動了,也許他真得變成石頭,再也活不過來了。」
那邊的寧夜愣了下:「碧靈玉也不管用了?」
韓越點頭:「嗯。」
寧夜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安慰韓越說:「其實他本來就是古代人,這個世上他不應該存在的,現在只是恢復正常而已……」
然而,她話沒說完,那邊韓越就掛了電話。
寧夜對著被掛斷了的手機,看了老半天。
旁邊的馮少雲拍了拍寧夜的肩膀,笑問說:「發什麼愣呢,這幾天看你魂不守舍的?」
寧夜無奈皺眉:「看來我姐還真有點動心了……」
可是這注定是一場沒有結局的感情,她又怎麼可能看著她踏入其中呢?
這一晚,韓越根本無法入睡。
她想盡了各種辦法,可是石頭人依然連動都不能動。
她凝視著這個石頭人,想著第一次在他旁邊小解和吸冷凝水的事情,心裡便酸酸的。
假如石頭人再也沒有辦法動了的話,它就真的只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雕像了。
她摩挲著石頭人那剛硬的臉,安慰說:「放心,即使你一輩子都是一個石頭人,我也不會把你扔掉的,就一直擺在家裡沒事看看吧。」
可是話雖然這麼說,想到那個蕭秩,她還是低落得不想說話。
以至於晚上連飯都不想做了,就那麼凝視著石頭人,呆呆地看著。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終於是累了,半靠在沙發上,歪頭睡過去了。
窗外皎潔的月光從落地窗投射進來,落到了石頭人身上,石頭人漸漸發出清淡的光輝。
月光灑在石頭上,石頭依然無聲地站在那裡,默默地望著沙發上那個睡去的韓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