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微驚,不解地看向他。
「在場的每一個人身體都是受過訓練的,就連韓越也是有過驢行經驗的,相信大家在有一次補充水分的情況下,是可以支撐至少五天的。五天後,走出這片沙漠找到水源或者救援人員應該沒問題。至於水分,我曾看到這附近有仙人掌的殘留痕跡,相信我們仔細找找,應該能找到的。」
仙人掌含水量非常豐富,可以搗碎果殼果肉來吸取裡面的汁漿。雖然這點水分含量在平時不算什麼,不過在沙漠裡,那可能是能夠生存下去的生命之光。
這話一出後,大家沉默了一會兒。
寧夜則是定定地盯著蕭秩看,似乎想看出他的心思。
馮少雲低頭沉思半響,最後還是艱澀地道:「我們一共七個人,六比一,繼續留在這裡找Lemon吧。」
所有的人都默默地點了點頭。
蕭秩見此,也就沒再說什麼。
馮少雲目光掃視過眾人,見大家都沒有意見,便開始安排任務:「現在我們沒有了水,大家都應該知道形勢有多嚴峻,所以我們現在必須設法獲得一點水分來保持我們的體力,維持我們的生命。」
這一點大家顯然是沒有異議的。
「我們先挖幾個坑,設法收集點冷凝水,明早以此使每個人補充到一點水分,接著我們去附近挖仙人掌,絲蘭花、龍舌蘭,隨時攜帶,以備不時之需。這樣的話,我們的身體應該能保持一天的體力,藉著這點體力,我們設法在這附近尋找。」
他停頓了下,神色凝重地道:「Lemon出手了,破壞我們的水源,並且用各種聲音迷惑我們,其實這只說明了一件事——他的根據地就在這附近。」
對於他的話,沒有人有異議,大家都無聲地等待著他的安排。
馮少雲簡單地給大家安排了任務,於是大家拿出了一種特指的鐵鏟,開始在沙漠中設法掏幾個洞,並且在中間放上了一個集水器,上方則是放了一個集水器專用的透光薄膜。
這都是事先早已準備的,就是為了在瀕臨絕境的時候收集水分。
他們在晚上做好這些準備,到了第二天早上,當陽光照射在上面的時候,會使得細沙中稀少的水分蒸發成水蒸汽並冷凝在那個薄膜上,當薄膜上的水分凝聚成水滴的時候,這些水滴會滴入到下面的集水容器中。
他們為了能夠更多地收集水分,要挖幾個洞的。
恰好蕭秩和韓越分了一組在那裡挖坑。
這幾天蕭秩和韓越基本不怎麼說話,兩個人低頭默默地幹活。
當然了,蕭秩幹力氣活,韓越幹最後的技術活。
她一邊將那個薄膜鋪展好,一邊向蕭秩科普:「這叫冷凝取水法,是沙漠裡常用的辦法。如果沒有這些裝置和事先準備,早上的時候,一些餘溫未退的石頭上也會凝聚一些水分。」
蕭秩聽到這個,點頭:「我知道的。」
韓越一聽,忽然想到,他是沙漠里長大的古樓蘭人,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呢。
她有些訕訕的,不過還是繼續道:「我只是向你解釋一下而已,免得你誤會,畢竟一開始……」
她想說,一開始我舔遍你全身,那是為了保命,可不是要吃你豆腐!
不過周圍還有別人呢,她到底沒好意思說。
蕭秩卻明白了她要說什麼,就那麼定定地望著她,啞聲道:「你放心,我從來沒有誤會過。」
這話說得真是又冷又硬,韓越甚至覺得,這比茅坑裡的石頭還要讓人難受!
哼。
誰知道她正不高興著,蕭秩卻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跟個鉗子似的,讓人掙脫不開。
韓越有點惱了,看了看後面的孫柯等人,都沒注意這邊,她咬牙切齒地衝他瞪眼,無聲地用唇語道:「放開我!」
蕭秩卻壓低了身體湊過來,在她耳邊低聲說:「我有話要對你說。」
聲音極地,就連韓越也幾乎聽不清楚。
灼燙的氣息噴薄在敏感的耳朵上,韓越臉紅耳赤。
她瞪了蕭秩一眼,卻見蕭秩一臉凝重。
一瞬間,韓越彷彿意識到什麼,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蕭秩衝她點點頭。
韓越悄悄地看了看後面的人,跟著蕭秩來到一個沙丘後面。
到了沙丘後面,韓越壓低聲音說:「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蕭秩絲毫沒在意韓越不友好的語氣,低聲道:
「你小心點馮少雲,這個人有問題。」
韓越雖然早就料到了什麼,不過聽他這麼說,依然吃了一驚:「你發現了什麼?」
蕭秩聲音極低:「具體一時說不清,反正他這個人不像表面那麼單純,怕是這一趟別有目的。你小心些。」
韓越狐疑地望著蕭秩:「今天大家都要繼續找Lemon,就你要離開,難道和這個有關係?」
雖然在寧夜的分析下,她幾乎開始懷疑身邊所有的人了,不過對於蕭秩,她還是不想懷疑的。
到底是同處一個屋簷下那麼久,韓越覺得自己瞭解蕭秩,他並不是假裝的。
而且她也明白,蕭秩不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更何況這件事和他自己息息相關,他怎麼可能就此退縮呢。
蕭秩低頭凝視著韓越在月光下姣好的面容,苦笑一聲:「我只是覺得,現在的情勢實在是撲朔迷離,不想讓大家陪著我在這裡送命。」
最開始來的時候其實想得太簡單了,到了這裡才發現,Lemon遠比他們想得強大,或許Lemon真得就潛伏在他們身邊,甚至可能是他們身邊最親近的那個人。
韓越低頭咬著唇,點頭道:「我明白。」
她猶豫了下,還是說:「蕭秩,我相信你。」
「在這群人中,除了我妹妹,我最相信你。」
說完這個,她沒有再敢看蕭秩一眼,轉身跑開了,逕自回帳篷去了。
他們其實只帶了兩個簡易帳篷,五個男人分為兩組,一組守夜一組睡覺,睡覺的那組佔用一個帳篷,而韓越和寧夜兩個人用一個帳篷。
鑽進帳篷後,寧夜正將雙手墊在腦袋後,半合著眼睛不知道想什麼。
韓越和她一樣並排躺在那裡。
寧夜壓低聲音說:「剛才蕭秩和你說話了?」
韓越點頭:「嗯。」
「說了什麼?」
韓越有些猶豫,蕭秩說馮少雲有問題,可是妹妹其實是喜歡著馮少雲的吧?不過事關重大,她還是直言相告:「他說馮少雲這個人目的不單純,有問題,我問為什麼,他具體沒說。」
說完這個,她側首望著妹妹的神色。
沙漠的月光皎潔明亮,不過到底隔著帳篷呢,朦朧著韓越看不太真切妹妹的神色。
不過隱約中,她感覺到妹妹笑了下。
寧夜確實是笑了,一邊笑,一邊嘆了口氣。
「嗯?」韓越擔憂地望著她,該不會氣傻了吧?
寧夜卻幽幽地開口道:「很巧,剛才馮少雲也拉我過去說了幾句話。」
「啊?」韓越皺起了眉。
寧夜淡淡地道:「他叮囑我小心,說蕭秩這個人目的不單純,怕是包藏禍心。」
說著,她摸了摸臉頰:「說完這個,他剛親了我的臉。」
韓越頓時說不出心裡的滋味。
她頹然地重新躺倒在那裡,望著黑乎乎的帳篷頂子:「夜夜,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寧夜閉上眼:「走一步看一步吧。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們沒說,不過這兩個人中,一定有一個有問題。」
韓越想起今天水源的事:「那水呢?今天水出了事,只有孫曉瑞和陳振東在,這兩個人是不是也有嫌疑?」
寧夜搖頭:「都不好說,我們繼續觀察吧。」
黑暗中,韓越摸索著捉住了妹妹的手。
寧夜也反握住了她的手。
「我們兩個會不會死在沙漠裡?」韓越很小聲很小聲地說。
「也許吧。」寧夜這麼說。
韓越一下子不說話了,她想起之前席捲自己的那種奇怪的恐懼感。
其實她並不怕死,可是她怕寧夜死去。
如果寧夜死去,這個世間只有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了。
誰知道這個時候,寧夜彷彿看透了她的心思,忽然低聲開口說:
「其實也沒什麼可怕的,就算我們不來沙漠,留在S市也一樣。Lemon就在我們身旁,可是我們一無所知。至少來到沙漠中,我們更能觀察出他的行蹤。再說了,他既然設了這麼大一個圈套,就說明他要的不是我們的命。」
韓越想想也是,她挪了挪身體,距離寧夜更近了一點:「就算他要的是我們的命,只要我們在一起,也沒什麼可怕的。」
如果要死,至少讓她和寧夜死在一起吧。
寧夜聽到這個,笑了下,沒說話。
她忽然覺得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她和韓越生死相依的小時候。
兩個人就在這滿腹心事中漸漸睡去。
韓越在睡去後,很快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身著白衣,一手緊緊攥著一塊石頭,一手提起白色的裙襬,緩緩地沿著佛塔南側的土坯階梯走上了佛塔的最高層。
她虔誠地跪在供奉於佛塔上的坐佛前,將自己手中的玉放在了佛前。
那是一塊泥綠色的樓蘭漠石,是普通玉器所不會有的絢爛色彩。
夢中的韓越並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甚至她無法停下自己手中的動作,她只是猶如完成一個使命般,看著自己將那塊罕見的泥綠色石器放到了佛塔前。
恍惚中,她好像看到那塊石頭上印刻有字,不過光線昏暗,那字跡太小,且是一種畫符類的語言,韓越看不懂看不清也看不明白。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風從佛塔窗口吹來,吹走了她的白色面紗,面紗伴著風沙飄揚在空中。
她心裡一慌,便要去捉那面紗。
可是一起身間,她陡然睜開眼睛,醒來。
滿身大汗,氣喘吁吁。
寧夜握著她的手,擔憂地道:「姐姐你怎麼了?」
韓越大口喘著氣,緊攥著寧夜的手,很快鎮定下來:「沒事,做了一個夢而已。」
寧夜感受著姐姐攥住自己手的力度,垂下眼睛。
好像她已經很久不做夢了呢。
她反握住姐姐的手,正要詳細詢問,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帳篷外響起一陣尖銳的鳴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