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坐穩!」歐陽霖一聲厲喝,車已如離弦的箭,直衝出去。

眾人一個晃蕩,紛紛抓穩扶握。簡瑤腰間一緊,被薄靳言單手扣進懷裡。因為極速行駛,耳邊傳來某些尖銳悠長的聲響,窗外景物如兩條暗色的光帶在倒退。簡瑤的臉緊貼著薄靳言的西裝,那冰涼的布料卻似乎傳來篤定的力量。

而前方,三條馬路的交岔口,黑色保時捷一閃而逝。幾輛警車,同時從其他兩條路上衝出來,與他們的車匯合,齊頭並進朝保時捷直追過去。

「糟糕!」隨行警員忽然低呼,「前面是西貢夜市。」

眾人都是心頭一凜,只見道路前方房舍建築越來越多,路上行人也越來越密。燈光霓虹之下,那保時捷瞬間沒入車流人流裡。

顯然,他的藏身地點、他的逃脫路徑,是早已設計好的。

「附近三公里內十五條道路出口,已通知總部設置路障。」安巖突然出聲,語速快得驚人。如此光電時速下,他居然還抱著個筆記本電腦,身體撞來晃去,十指卻依舊靈巧翩飛。

「沒用,他會棄車。」薄靳言冷聲道,「讓你的人立刻鎖住夜市入口。」

歐陽霖點頭。絕不能讓他進入夜市,那裡潮水般的人流將徹底掩埋他的蹤跡。

這時他們也開進了較繁華的路段,車速不得不慢下來,歐陽霖掏出對講機:「立刻調一隊人過來,守住西向東夜市入口……」

「頭兒!」那頭的探員打斷了他,「緊急情況!我就在入口這邊!有炸彈!」

眾人全是一靜,抬頭望去,只見前方通往夜市的街道盡頭,一波波的人潮突然湧現,尖叫、驚恐、奔跑、踩踏……整個路口瞬間被堵,數輛警車、路上的警員們,全部被人流淹沒。

來不及了,他製造了騷亂。

所有人全推門下車,逆著人流方向望去。歐陽霖厲聲問:「怎麼回事?通知拆彈組了嗎?」

對講機那頭答:「是一個男人,身上綁滿炸彈,躺在馬路正中。拆彈組一直待命,預計五分鐘抵達。我們正在疏散附近行人和住戶。」

簡瑤心頭一沉——定局已成,他勢必從他們眼皮底下逃脫。

一行人緊隨歐陽霖,在人群中穿梭,朝炸彈地點靠近。簡瑤與薄靳言的手緊緊相扣,誰也沒說話。簡瑤看著他的側臉,只見他冷峻的目光,正在人群中快速掃視。

他在尋找「他」!

簡瑤信心一振,也轉過頭,不動聲色觀察著每一個人。

「剛接到消息。」安巖的聲音從身旁傳來,「那一家人已經從別墅的地下室救了出來,不同程度受傷,但沒有生命危險。」

簡瑤心頭一鬆,太好了!

忽的又怔住。

如果那一家人都獲救了,那現在被「他」當成人肉炸彈的,是誰?

簡瑤的掌心不知何時滲出了汗水。她跟著薄靳言等人,腳下不停,眼睛已望向最前方。此時崩塌般潰退的人流,已經稀疏了許多,前方路面重新明朗。只見數輛警車燈光閃爍,停在封鎖線後,而地上到底有什麼,卻看不分明。

這時,薄靳言轉頭看了她一眼。四目凝視,他的眼眸漆黑而清冽。

——

地上躺著個男人,一動不動。

頎長的身軀、遍體的傷痕。他只穿了件看不清原本顏色的背心,和一條斑駁破損的長褲。頭髮已有些長了,遮住大半張臉。

「是他嗎?」薄靳言問。

簡瑤的喉嚨陣陣發堵,答:「太遠了,看不清臉。但身形……很像。」

是他,一定是他。有個聲音在心裡說。

這時旁邊的警員終於送來望遠鏡,簡瑤一把從他手裡拿過,抬眸望去。

畫面瞬間被拉至眼前。放大了看,男人那滿身傷痕更顯猙獰。淺麥膚色、修韌的肌肉線條、明顯削瘦了許多的下頜,以及英俊而熟悉的臉龐……

簡瑤抬手摀住嘴,淚意頃刻瀰漫。

「他還有呼吸。」薄靳言低聲說。

簡瑤瞬間哽咽,將他的手握得更緊。

這時拆彈小組已經到了,兩名專家穿著厚厚的防護服戴著頭盔,朝李熏然逼近。而外圍的警察們全都站在車後,屏氣凝神的觀看著。

終於,他們到了李熏然的身旁,緩緩蹲下。兩人仔細查看了一陣,抬頭對視一眼,又迅速退回了警戒線。

簡瑤的心倏的跌下去。

他們摘掉頭盔,其中一人朝歐陽霖搖搖頭:「拆不了。這種炸彈結構極為複雜,任何不慎觸碰都會觸發引爆。我們最少需要一個小時。但計時器只剩下5分鐘。除非安裝炸彈的人遙控停止計時,不然這個人必死無疑。」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明明只是極短的沉默,卻像煎熬了幾個輪迴。

巨大的哀痛襲上簡瑤心頭,她呆呆的望著李熏然的軀體輪廓,臉色白得像紙。

「抱歉,救不了他。」歐陽霖已經獲知他的身份,低聲對她和薄靳言說。

「安巖,向那家人要『他』的電話號碼。」一道低沉清澈的嗓音,在旁邊響起。

簡瑤和其他人同時轉頭,只見薄靳言神色淡漠的望著前方,從懷中掏出了手機。

他,要跟「他」通話?

簡瑤的心徹底提到了嗓子眼,望著他清秀俊逸的容顏,怔然不語。這時安然快速報了一組數字,薄靳言的長指在手機鍵盤上躍動,最後按在通話鍵上,轉頭看向她。

夜色靜深,警燈閃耀,眾目灼灼。

如此關頭,他的眼眸裡,卻依舊是淡然如水的自負。

這時安巖走上前,將一個極小的外接頭插進他的手機裡。然後立刻回到車旁,打開了監聽器,簡瑤等人都戴上了耳麥。

「嘟——嘟——嘟——」竟然真的通了。安巖立刻敲擊鍵盤,開始追蹤「他」的位置。而歐陽霖低頭看了眼手錶,朝眾人比了個手勢——還有4分鐘,炸彈會爆炸。

所有人大氣也不出,全盯著薄靳言。而他站在眾人前,身姿挺拔得像一棵清冷的樹。

五六聲後,「咯噠」一聲輕響,那頭傳來隱隱的喧囂的背景聲。

「他」接了!

薄靳言長眸輕斂,目光越過面前空蕩蕩的長街,落在前方數條公路交岔口,依舊湧動的人群上。

「嗨。」

那頭靜了一瞬。緊接著,一道清亮的、略含笑意的男聲傳來:「嗨。」

如此悅耳的嗓音,卻像一隻無形的手,將所有人的心,輕輕捏了起來。

唯有薄靳言那修長雋黑的眼眸裡,浮現清淺的笑意。

「逃出去了嗎?」

就像問候一個熟稔的老友。

那頭的男人輕笑了一聲:「呵……馬上。」

眾人臉色微變,歐陽霖又看了一次表:3分30秒。他又看向安巖,然而安巖盯著屏幕,秀氣的兩道眉微蹙著,顯然追蹤信號遇到了困難。

「我拿一樣東西,跟你交換活的李熏然。」薄靳言不急不緩的說,語氣疏淡的就像在聊天氣。

眾人皆沉默傾聽,簡瑤的心卻是一緊。

他要用什麼交換?

電話那頭,背景聲響更嘈雜了些。男人「噢」了一聲,似乎頗有興味的答道:「說說看。」

——

以李熏然為中心,方圓數米街道內,警員們幾乎鴉雀無聲,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屍骨橫飛,抑或局勢的奇跡逆轉。

而相距數百米外的路口,騷亂的人群,依舊在快速潰走,一波波衝向攔在路口的警察。這種阻擋幾乎是徒勞的,警員們只能拿著剛剛那一家人緊急做出的人臉拼圖,目光快速在人潮中檢視著。

很多人在打電話,跟親友訴說著這鬧市驚變。一個高挑的男人,穿著長風衣,從一條巷子口拐出來,手裡也拿著電話。

他看一眼前方路口數名警察,微微一笑,又退回了巷子裡,對電話說:「稍等。我有另一個電話進來。」

沒人注意到他,他從口袋裡拿出片濕巾,仔仔細細抹了把臉,又撕下兩道濃眉、鬍鬚,從鼻樑上取下化妝的墊片——原本古銅色的英朗面容,瞬間變得白皙而俊毅。

他把這些東西往口袋裡一塞,重新拿起手機,快步走向警員崗哨,同時對那頭說:「抱歉,你可以繼續了。」

他目不斜視的隨人潮往外走去,一名警員與他擦身而過,看著他清秀溫和的容顏,再看一眼手上的畫像,目光又匆匆從他身上滑走了。

——

歐陽霖用手勢示意:還有2分50秒。

薄靳言掃一眼他,淡淡開口:「明天,香港各大報紙媒體,都會報道新晉作家梅君遠的變態殺手身份。」

「他」低笑道:「不錯。」

薄靳言又說:「港人喜歡獵奇,你會成為他們熱愛的話題。所有人都會去看你的小說,他們會看到你的才華、你的思想,他們會對你有自己的判斷,而不是像之前,被所謂的評論家、大賽評委誤導。恭喜你。我想,這也是你的目的之一。」

所有人都聽得奇怪,不知道薄靳言葫蘆裡買的什麼藥。簡瑤的心也一點點收得更緊。

唯有那頭的「他」,跟薄靳言一樣悠閒淡定,嗤笑一聲答:「你在討好我?」

薄靳言卻淡淡笑了:「不,我在威脅你。」

眾人全是一怔,就聽他繼續說道:「我們的遊戲是公平的,我也不會插手媒體對你的追捧。但如果李熏然在我面前被炸上了天,那我不得不修改一下遊戲規則。

我想媒體一定很想聽到,負責這次案件的犯罪心理專家,對於罪犯的畫像,尤其是那些深埋在正式簡報之下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頭的「他」,終於頭一次沉默下來。唯有低緩的呼吸聲傳來,平靜,卻又深不可測。

薄靳言卻哪裡會停頓,行雲流水般說道:「譬如你的母親在幼年時拋棄了你,而你成年之後,猥褻並殺害了她;當然,巧合的是,你在青少年時期,也與家中的其他成年女性保持長時間的亂~倫關係;

我也不介意告訴他們,你與不同年齡、膚色、性別的對象,以及多種動物,都發生過性~關係。這也許有些超乎他們的承受力。

不過最讓他們失望的,應該是你被文學院退學過。媒體炒作的變態天才,原來大學都沒有讀完……你說如果這些發表後,『梅君遠』這個筆名,將會代表著什麼?

噢,我想你我都清楚,華人雖然都喜歡獵奇,但最接受不了的,卻是罔顧人倫道德。你不會成為傳奇,你會成為垃圾。人人提起『梅君遠』,想到的都是下~流和骯髒。沒人會認真去看你的文字和思想,他們的腦子,只為你的那些齷齪而興奮。

無論你我下一輪如何交鋒,『梅君遠』這個名字,都會這樣結局——成為最世俗的人們,最低廉可笑的一個話題。」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而薄靳言的神色卻淡然如常。

歐陽霖沉著臉,比了個手勢:60秒。

那頭的「他」,終於又開口了,帶著幾分冰冷的笑意:「多麼幼稚的威脅啊。」

眾人心頭微驚,可薄靳言卻打斷了他:「是嗎?我們賭一把好不好?」

他突然就伸手挑起了封鎖線,越出車輛人群,邁著長腿朝前方幾十米遠外的李熏然走去。

所有人都驚呆了,簡瑤第一個衝出去,拉住他的手,失聲:「靳言!」

薄靳言瞥她一眼,那目光清亮而銳利:「沒事,你回去。」看向歐陽霖:「帶她退後。」

歐陽霖也愣住了,先是一把將簡瑤拖到身後,讓警員護住,同時一個箭步上前,盯著薄靳言,壓低聲音:「不能過去!爆炸波及範圍會很廣!」

薄靳言用眼神示意他退後。歐陽霖靜默片刻,一咬牙,退了回來,低喝一聲:「拆彈組!」

拆彈組兩人迅速衝出去,往薄靳言身上套防護服和頭盔。薄靳言看都沒看他們一眼:「讓開!」已經獨自一人,快步走到了李熏然的身旁。

簡瑤被幾名高大的探員攔住,整個人都懵了,耳邊只有自己急促灼燙的呼吸聲,還有胸膛中混亂的心跳聲:「撲通、撲通……」

靳言,你竟然……

歐陽霖的秒錶還在快速計時,她的眼眶陣陣發澀,竟有些不敢看,可又不能不看。

她知道他要做什麼,她知道他這樣一定會贏。

但是看到他走向炸彈,她的心彷彿也要隨之爆炸掉。

監聽器中,終於再次響起「他」的聲音:「你不會是想為那個警察陪葬吧?」

簡瑤遠遠望去,就見薄靳言在李熏然身旁蹲了下來,把手機放到了他胸口的炸彈上方。

「滴—滴—滴—」炸彈定時裝置的聲音傳來,他們聽到了,「他」也聽到了。

然後就聽到薄靳言輕笑了一聲說:「No,我就在炸彈邊上,但我不會死。因為我很確信,你不會引爆。因為我瞭解,『梅君遠』這個筆名,對你而言如生命般重要。還因為,我比你認為的,更瞭解你。噢……你還有十秒鐘考慮,再見。」

「咯噠——」一聲,「嘟嘟」的盲音傳來,薄靳言居然掛了「他」的電話。

所有人都有些傻眼了,吶吶不能言。簡瑤被一個警員護在懷裡,全身都在微微發抖,手捂著嘴,她的唇邊露出一絲微笑,但眼淚卻也滑了出來。

唯有薄靳言,打完電話,負手站在李熏然身旁,轉頭望著他們。看不清表情,但姿態倨傲而平靜。

歐陽霖整張臉都鐵青了,倒數著:「8、7、6、5……」

簡瑤的呼吸瞬間為之停滯,只牢牢盯著前方的他,清俊挺立的身影。

「3、2、1!」

……

長街四處,一片寂靜。

唯有薄靳言的唇畔,慢慢浮現一絲淺笑。

頃刻間,所有警察歡呼尖哨,掌聲雷動。

沒有引爆!「他」真的沒有引爆!

每個人的臉都變得興奮,旁邊的警員鬆開了簡瑤,所有人都動了起來——拆彈組、救護車、根據安巖鎖定的信號範圍立刻出擊的小組……

人潮洶湧裡,簡瑤的眼眶瞬間潮濕,看著薄靳言如同閒庭信步般朝她走來,眼中有愉悅而得意的光芒。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子就衝過去,緊緊抱住了他。

薄靳言也幾乎是立刻摟緊了她。那雙臂似乎比平時更加用力,牢牢的將她箍進了懷裡。她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感覺到那熟悉而溫熱的氣息,整顆心就像是要跟他溶在一起。

……

一小時後。

夜色嘈雜而喧囂,薄靳言牽著簡瑤,站在救護車旁,看著重度昏迷的李熏然,被擔架抬了上去。

「初步檢查身體過度衰弱。」醫生說,「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其他情況要到醫院詳細檢查後才清楚。」

簡瑤含著淚點點頭。

救護車遠去了,道路依舊封鎖著,警員們依舊在忙碌。儘管今晚他得以逃脫,但是警方救出了那一家四口以及李熏然,已經算是重大突破。而經此一役,他留下諸多線索,所有人都堅信,離破案不遠了。

夜色已深,一名警員開車,送薄靳言簡瑤兩人先回酒店休整。

警車在繁華都市的車流人群中穿行著,薄靳言靠在座椅裡,握著她的手,盯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簡瑤盯著他的側臉,心情一陣酸澀難言。

所有人都以為,他就是拿輿論在威脅1號。以為他極其自信,甚至還敢以身涉險,只令他們歎為觀止。

可是只有她清楚,薄靳言分明是必須這麼做。

因為1號要的是他,要他成為自己的夥伴,所以一定不會看著他被炸死。薄靳言只有押上自己,才會穩贏不輸,確保保住李熏然的命。

可是,儘管她剛剛也確信,1號一定不會引爆。

但為什麼她的心裡,會這麼難受?

——

同樣清涼而不平靜的夜色,籠罩著整個香港。

某片鬧市區,某條路邊,一輛黑色凱迪拉克,靜靜的停著。

不知停了多久,一個身穿西裝、身姿優雅的男人,從人流中走出來,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開車。」他往後一靠,解開了領帶,似乎極為疲憊。

「是,先生。」前排的司機應道。

轎車開出了鬧市區,上了半山。這裡燈光別墅林立,是香港最貴的富人區之一。

男人面帶微笑的下了車,保全人員為他推開別墅鐵門:「先生好。」

他不急不緩走了進去。

別墅燈火徹夜不眠。

男人坐在客廳的奢華沙發裡,拎著瓶紅酒,一個人慢慢喝著。電視裡播放著今晚連環殺人案的直播報道,畫面裡警員們身影忙碌,而薄靳言和簡瑤的身影,就隱約出現在其中。

男人一直噙著笑,看著看著,忽然就沒了笑意。

「砰——」一聲,酒瓶被他砸在地上。他霍然站起來,理了理衣服,慢悠悠的走向了內室。

穿過幾層屋門,到了最裡的房間。這是別墅的密室。他推開厚重的金屬門,哼著歌走了進去。

這是個陰暗的房間,一個年輕男人,手腳都綁著鎖鏈,被束縛在鐵欄杆之後。他原本蹲在地上,英俊的臉空洞凝滯。看到男人走進來,他瞬間就變了臉色。

過了一會兒。

刀鋒一寸寸劃入被困男人的皮肉中,他發出淒厲的慘叫,卻全都被厚達數寸的牆壁隔絕,傳不到外間。

而正在施虐的男人,卻似乎因為他的反應而高興起來,一刀一刀,劃得輕盈又愉快。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被困的男人哀嚎著,「求你放了我,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那人臉色卻倏的一變,狠狠一刀下去,切斷了他一根手指。

被困男人瞬間發出接連的慘叫。

那人將刀一丟,語氣格外凝重的告訴他:「不要弄錯了,我只有一個朋友。」他又抬起頭,似乎思索了幾秒鐘,自言自語般道:「可惜的是,他現在還不肯來我身邊。」

他微微一笑:「不過快了。毀了他,他就會屬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