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人流熙攘的商業街。
蘇窮拿著一摞厚厚的傳單,分發給來往的行人。
隆冬時節,即將落山的太陽懶洋洋地投射著毫無暖意的陽光,蘇窮白淨的面頰和耳朵被寒風吹得有點發紅。
蘇窮用單手焐了焐耳朵,遞出一張傳單,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俊秀的眉眼輕輕彎起來,熱情洋溢道:「新店開業,菜品一律六八折,歡迎惠顧。」
路人面無表情地接過傳單,走了兩步,把傳單往地上一扔。
蘇窮顛顛兒地跑過去撿起傳單,抖了抖灰,繼續發。
這麼發了兩個小時,蘇窮回火鍋店拿錢。
一個小時十五塊,日結。
蘇窮從火鍋店經理手裡接過錢,頂著對方頗有幾分瞧不起的目光,露出個陽光燦爛的笑容道:「謝謝。」
經理:……
蘇窮樂呵呵地揮揮手:「再見。」
02
蘇窮拿到了三十塊錢,頂著寒風走在馬路上。
從這裡走到家附近的菜市場,雖然要一個小時,卻可以省下一塊五毛的公交車費。
蘇窮在心裡打著小算盤,樂呵呵地大步走著,洗得褪色的褲子,褲腳都磨出了毛邊,羽絨服裡面的褐色毛衣漏了個小洞,運動鞋穿了兩年,幾乎天天穿,一週刷一次,舊得都變形了。
窮,蘇窮人如其名,整個就是一個大寫的窮。
蘇窮把三十塊錢緊緊攥在手裡,不敢揣褲兜,一張二十,一張十塊,兩張鈔票都快被蘇窮手心的汗水浸透了。
三十塊錢對於蘇窮來說太多了,如果放在口袋裡,搞不好會丟。
因為蘇窮,是個窮神。
點金成石的強大神力注定蘇窮無法擁有超過生存所需的財富,他賺到的錢經常會以各種匪夷所思的方式不見,被他碰觸的貴重物品要麼壞掉要麼丟失,他唯一固定的財富就是一間小房子,那是蘇窮下凡時天庭給分配的宿舍。
03
一個小時後,蘇窮走到菜市場,用三十塊錢買了些蔬菜和幾個饅頭,又買了一塊肥皂和一個臉盆。
因為之前用的臉盆,底兒掉了。
小窮神拎著饅頭蔬菜肥皂和臉盆,一邊貪饞地聞著不知從哪傳來的烤鴨味道,一邊哼著歌往家走。
蘇窮的家裡,只有一張床,一個凳子,一個灶台一口鍋,最昂貴的東西就是電暖氣。
而且凳子只有三條腿,要靠牆放……
蘇窮晚餐吃了水煮蔬菜和大米飯,因為蔬菜用水煮,可以省油。
吃完飯,刷完碗,累壞了的蘇窮一屁股坐在床上。
床板發出吱呀呀的危險聲音……
蘇窮嚇了一跳,屁股頓時僵住了。
床如果壞了,那就只能打地鋪了,畢竟蘇窮沒有多餘的錢買床。
小窮神慢吞吞地躺在床上,攤開手腳,舒展四肢平躺。
在作用力不變的情況下,受力面積越大,壓強越小,床板也就比較不會壞。
小窮神有嚴謹的生活哲學。
04
蘇窮在床上一動不動地躺了一會兒,冬天,被窩裡冷冰冰的,蘇窮凍得不行,小心翼翼地坐起來,下地在電暖氣面前蹲下。
「要是能開電暖氣就好了。」蘇窮滿眼期待地幻想了一下,但是考慮到這個月的水電費,蘇窮果斷還是放棄了開電暖氣的想法,哆嗦著看了一會兒,望梅止渴。
是實在是太冷了,冷得睡不著。
「誰讓我是窮神呢。」蘇窮苦笑著嘆了口氣,拿上鑰匙,下樓跑圈。
跑上幾圈,身子熱乎了,就快快地回被窩,焐著熱乎氣兒睡覺,順便再用最後的幾個鋼崩去對面的便利店買一袋牛奶,明天早晨喝,蘇窮想。
就在蘇窮過馬路時,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從拐角轉出來,蘇窮沒有留心看車,躲閃不及,被轎車撞了個正著,整個人飛了出去,在馬路上骨碌碌地滾了幾圈。
「你怎麼樣?」一個人飛快從車上下來,扶起蘇窮,焦急地問道。
「好像沒事……」蘇窮迅速活動了一下胳膊腿兒,發現一點兒傷也沒有,於是蘇窮還反過來安慰了對方一句,「別擔心,我沒事。」
「真的很抱歉。」那人見蘇窮不像有大事的樣子,稍稍鬆了口氣,道,「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蘇窮看都沒看他,蹲下滿地尋找自己被撞飛出去的那幾個鋼崩兒,隨口道:「不用了,我真的沒事,而且也不能全怪你,我自己剛才也沒看車。」
那人沉默了片刻,堅持道:「你剛才飛出去那麼遠,不可能一點傷也沒有。」
蘇窮撅著屁股從停在路邊的一輛車下面夠一枚五毛的硬幣,堅持道:「我真的沒受傷,你走吧。」
無論大小,畢竟還是個神嘛。
05
蘇窮蹲在地上數自己手裡的硬幣,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三塊二,還行,沒丟。」
開車的人神情複雜地盯著蘇窮看。
蘇窮攥著硬幣起身,準備去便利店買牛奶了。
「等等,」那人突然伸手,一把抓住蘇窮的手臂,輕聲道,「你的褲子……」
蘇窮一低頭,看見自己那條洗得褪色的褲子的膝蓋上破了個大洞,顯然是剛才在地上磕的。
褲子布料也是老化了,畢竟洗了太多次,穿了太久。
「至少讓我賠償褲子的錢吧……」對方語帶歉意道。
蘇窮抬頭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男人,他一身面料考究做工精緻的西服,似乎剛從什麼重要場合回來,握著自己手臂的那隻手上戴著一枚銀光閃閃的手錶,那輛把自己撞飛出去的小轎車被擦洗得一塵不染,在路燈下反射著低調奢華的光,男人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香水味道,從腳上的皮鞋到頭頂上分毫不亂的髮絲,幾乎每一寸都是精雕細琢而成,連周圍的空氣都彷彿發著光。
蘇窮怔了一下,小臉突然憋得通紅。
男人似乎意識到哪裡有些不妥,嘴唇動了動,還想說些什麼。
「我我……我真沒事!」然而蘇窮卻突然奮力一掙,連牛奶都不買了,緊緊攥著三塊二毛錢,帶著褲子上的大洞,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