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二天清晨,下樓吃早餐的時候正好撞到雲熙彥從餐廳出來,他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擦身而過,直接出門去公司了。

昭昭慢吞吞地吃著面包,沒什麼胃口,突然想起霍七,趕緊掏出手機一看,居然沒電了。難怪昨晚沒接到他的電話。

正在這時,薛管家走進來,說:「雲小姐,外邊有人找你。」

「誰?」

「他們說是莫少的人。」

昭昭情急之下慌忙跑了出去。

二樓拐角處,林安琪和韓茵緩緩走下樓。

「終於走了。」

林安琪鎖著眉頭:「昨晚熙彥回房後一直冷冰冰的,我百般討好,他卻說他累了,讓我不要吵……呵,他從來沒有用那種語氣跟我說過話。」林大小姐明媚的眼眸含著深深的恨意:「雲昭昭,絕對不能留在這裡。」

韓茵說:「放心吧,這次沒人救得了她。」

昭昭跑出院子的時候,果真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她慢慢走近,突然想到了什麼,警惕地頓下腳步。

不對,霍七根本不知道她在雲家,怎麼可能來這裡接她?

這樣想著的時候,她看到車門打開,兩個長相醜惡的男人朝她走來,她嚇了一大跳,回頭便跑。

剛要開口呼救之時,嘴巴被摀住,那兩人連拖帶拉地把她硬推進了車裡。

一路上,她縮成一團不住地發抖,心中絕望蔓延,腦子亂成了漿糊。不多時,車子開到郊外的一間廢棄的倉庫,他們將她拽下車,推進去,侉地拉下了捲簾門。

昭昭跌坐在地,驚惶地望向四周,沒有見到別的什麼人,她不禁開口:「你們不是高莽的人?!」

三個極醜的男人走近,其中一個笑說:「我們只是拿錢替人辦事。」

昭昭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她不斷往後縮著:「你們想怎麼樣!」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前頭那男人接起來,說了兩句,便把電話扔給她。

林安琪嬌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昭昭只覺得氣氛到了頂點:「你簡直喪心病狂!你究竟想 幹 什麼!」

「我只是,不想再見到你了,雲昭昭。」林安琪輕笑:「他們會帶你去很遠的地方,這輩子你都別想逃得出去。」

「……」昭昭只覺得呼吸滯住,恐懼和憤怒讓她完全喘不過氣。

「身為嫂子,有必要跟你道個別,順便提醒你,別妄想有人來救你,莫尊已經死了,你現在就是刀板上的魚,任人宰割,我想怎麼折磨你,就怎麼折磨你,呵呵呵……」

昭昭渾身發抖,被刺激得大聲吼叫:「你閉嘴!莫尊沒有死!」

他不會死的,他怎麼能死?

林安琪愈發笑得不能自抑:「掉下懸崖,車毀人亡,屍骨無存,他死得可慘了,怎麼你不相信麼?」

昭昭猛地將手機砸掉:「莫尊沒有死!!!」

她一直不敢去想那些可怕的東西,只暗示自己,也許山崖下有一線生機,也許他會受些傷,也許……可她心底明白,這是多微小的可能,這完全沒有可能……

「不會的,不會的……」她抱住自己的頭,情緒失控。

那三個男人立在那裡看著她,「西部有人出四萬塊給兒子買老婆,我們早點把她帶過去吧。」

另一個說:「姓周的那家?那個得羊癲瘋的白痴?」

「嗯,反正僱主說,要把她賣到農村去,越遠越好。」

昭昭絕望地抱住自己的膝蓋,肚子一陣一陣的發疼,「不……不……」

「媽的,」矮個男人說:「這麼嫩的妞,真便宜了那白痴!」他搓搓手:「不如先讓我們爽一爽……」

另外兩人猥瑣地笑起來:「老子早就硬了。」

「我先來!」那矮個的忍不住了,拉開褲鏈就要掏東西,卻被一把拉住。

「你他媽的不是染了那種病嗎,傳染給我們怎麼辦!你最後一個上!」

「操!行行行,你們先,動作快點兒,老子憋不住了!」

昭昭見禿頂的那人走近,崩潰地尖叫:「別過來!!救命啊!!滾開!!滾開!!」

「小心肝兒,就這麼叫,叫大聲點兒,我會好好疼你的……」

兩隻髒手伸過來要脫她的牛仔褲,令人作嘔的面孔湊近,昭昭只覺得噁心透頂,瘋了一般用盡全力抬腿朝他褲襠踢去——

「啊!」那人五官扭曲,按住自己的下身跌倒在一邊,「臭婊子!」

旁邊兩個男人哈哈大笑:「你著什麼急啊,這娘們烈得很,把她脫光了綁起來,慢慢享受嘛。」

被踢那人氣得臉色發青,晃晃悠悠地站起來,上前一腳踹在她的腰腹上:「他媽的我讓你敢踢我!我讓你踢!我讓你踢……」

劇痛如重錘落下,昭昭蜷縮在地,只覺得五臟六腑碎裂一般,「別……我的孩子……」

矮個的男人見她氣若游絲,忙拉住施暴者:「行了,別搞出人命。」

「老子一定要操死她!」

這時,另一人突然驚恐地大喊:「你們看!他媽的怎麼有這麼多血!」

暗紅的血液浸透牛仔褲,流淌在地上,源源不絕,令人心驚。

那矮子啐道:「她流產了。操,這麼多血,老子可不想找晦氣!」

正在這時候,外面傳來依稀動靜,片刻功夫,捲簾門被劇烈打砸,只聽見有人在喊:「裡面的人給我出來!」

三個綁匪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怎麼回事……」

還沒來得及反應,脆弱的門已經被撬開,十來個男子手拿武器,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昭昭趴在地上,痛得幾近昏厥,她微睜著眼睛,恍惚間看見一個清麗的身影從眾人裡大步朝她跑來,背著刺目光線,就像幻境一樣。

對,一定是她產生了幻覺,否則她怎麼會看到……

可是,為什麼,那雙手如此柔軟熟悉,她被抱入懷中,被溫柔撫摸,她聽見那個人開口,啞聲喚她:「昭昭……」

不,不是夢,不是幻覺,她用力睜大眼睛,想要把面前的人看清楚。

「雨、致……」

***

大雪接連下了五天,繁華的允安市街頭,隨處可見衣著華貴的行人,新年演唱會在體育館一場接著一場輪番上演,電影院裡賀歲大片人氣爆棚,天雲集團按例公佈了去年的慈善捐款,整座城市在喜慶的喧囂中,熱鬧著它的繁華。

在東城偏靜的高檔小區裡,種植著暗香浮動的臘梅,和青翠搖曳的綠竹,嫻雅清淨,少有人煙。

保安隊例行巡邏,在經過天香苑時,幾人習慣性地往三樓望去,果然見到那個女孩坐在陽台上,愣愣發呆。

下雪的天氣,她穿著單薄的睡衣,黑髮那樣長,垂落至地板,令人心悸。

然而她的神情又是那麼的淒涼,眼睛不知望向何處,空洞寂寥。

飛雪拂在她的臉頰,寒風刺骨,她卻渾然不覺。

雨致端著熱湯走進來,見她坐在地上發呆,心頭一緊,忙把人扶進來,關上落地窗:「這個時候你怎麼能吹冷風呢?」

她不說話,坐到床邊,目光呆滯。

「昭昭,你振作一點……」雨致蹲在她跟前,雙手捂著她冰涼的手指,「以後的路還很長,不要灰心。」

「可是,我的孩子沒有了。」她緩慢開口,嗓子啞得不像話。

雨致望著她,輕聲說:「以後還會有的,你還小。」

她下意識搖了搖頭,「莫尊,也沒有了。」

雨致心中驟痛,她忽然明白她為什麼每天都望著窗外失神了。去年的這個時候,莫尊帶著她們到郊外滑雪,那幾天,三個人玩得多開心啊,莫尊說,以後每年都會帶她們滑雪。

然而雪期已至,誓約卻無法實現了。

「昭昭,你不能這樣,人生還有很多希望,你看看我,我經歷了那麼多磨難,現在不過的好好的嗎?!」雨致抓著她的肩膀,痛惜萬分。

昭昭茫然看著她:「可是,莫尊死了。」

「……」雨致深吸一口氣,「對,他死了,這個世界上再有沒有莫尊這個人了!」她企圖罵醒她:「莫懷書也死了,被高莽亂槍打死,死不瞑目!莫家的人沒有一個倖免,只有你!你的命是他們換來的,是莫尊用自己的命換來的!難道你就用這副樣子來報答他嗎!」

話音落下,她的眼淚就落了下來,而昭昭卻無動於衷。

是啊,全都死了,只有她活著,可她連自己的孩子都沒能保護好,她對得起誰?她對得起楊慧心嗎?對得起莫尊嗎?

「我活著做什麼?我應該跟他們一起死……」

雨致痛苦地抱住她:「昭昭,我到底要怎樣才能救你?告訴我……」

日子一天天過去,雲昭昭像個行尸走 肉 一樣,足不出戶,每天坐在陽台發呆,身上越來越沒有力氣,吃得越來越少,整張臉蒼白憔悴,沉沉的黑眼圈讓她看起來像個彌留的病人,也像迅速枯萎的花朵,失去了往日的靈氣和鮮活。

雨致毫無辦法,有時候說破了嘴皮子,她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好像根本就沒有聽進去。

嚴重的失眠,自閉,消沉,冷漠,正在將這個女孩摧毀。

最可怕的是,她已經開始有自殘的行為,有一次竟然拿著水果刀在靜脈處比劃,幸好被雨致撲過去打掉。

抑鬱症。

她被抑鬱症控制,迫不及待想要解脫,解脫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