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一路燈光愈漸旖旎昏暗,幽靜的胭脂紅落滿牆壁和地面,香豔妖媚,昭昭只覺得喧囂被隔絕,她跟著木子夜順著樓梯往下走,彷彿來到另一方天地。

忍不住問:「我們去哪兒?」

雨致的臉在光線中如此嫵媚動人,輕笑說:「私魅的地下皇宮。人人都知道私魅是天上人間,紙醉金迷,但真正糜爛的交易,都在這下面。」

昭昭愣了一會兒:「什麼交易?」

「最主要的當然是 肉 體買賣。待會兒可能會看到一些髒東西,你要是覺得噁心,我們可以隨時離開。」

聽到她們的話,木子夜回身笑道:「噁心倒不至於,但對你的世界觀會有比較大的衝擊,頭一次來的人難免不太適應。」

正說著,已經到了一個開闊的空間,地上鋪著深色地毯,四周籠罩在陰鬱燈光裡,隨處可見大片輕薄的帳幔,暗香裊裊,依稀人影從中晃過,難辨相貌,只看到玲瓏身段,半遮半掩,好不撩心。

她們三個剛出現,立即有個年輕男子迎上來:「木經理。」

昭昭見這人看上去青澀俊俏,大概只有十六七歲的年齡,不禁心中詫異,又見木子夜那蔥蔥細指挑起他的下巴,打量片刻,笑說:「喲,朗燁,這傷不淺啊,誰對你下這麼重的手?」

被稱作朗燁的男孩垂眸一笑,丹鳳眼微微眯起,有種早熟的性感:「沒什麼。」他碰了碰顎角那道深深的刮痕:「昨晚跟諾姐鬧著玩,她不是生理期麼,脾氣不太好,又非要我舔她那裡,我沒 幹 ,她就抓了我一下……呵呵,今天好不容易哄回來了。」

昭昭聽得目瞪口呆,不禁盯著他,這一副單純白淨的模樣,竟然雲淡風輕地隨口說著這種事情……

雨致在旁邊憋笑看了她一眼。

而木子夜倒是早就見怪不怪了,只說:「你啊,最愛被她收拾,犯賤。」

朗燁低頭笑了笑。

「走吧,帶我們去看看今晚的買賣場,」木子夜輕拍兩下他的臉:「還沒結束吧?」

「沒,第一個小姑娘剛剛登台。」

「誰啊?」

「瑤瑤。」

木子夜好笑道:「就最愛哭那個?」

「對,不過喂了藥,今天一點也沒鬧。」

朗燁走在最前面,靠左而行,木子夜稍稍落後,回身對昭昭和雨致說:「諾姐是樓下的授課老師之一,雖然才二十七八歲,但已經在私魅很多年了。她是中泰混血,性格非常開朗,也是我很要好的朋友。」

昭昭愣怔:「這裡還有地下二層?」

「對。」

「那個買賣場是?」聽起來可不像什麼好去處。

木子夜道:「簡單來說,就是類似於一個可以贖身的地方。每個月私魅會選出三位品貌上佳的女孩或者男孩,送到買賣場,讓客人競價,雙方達成意願,就可以把人從私魅帶走了。」

居然還有男孩……昭昭感覺胸口有點悶悶的。「果真是用錢砸出來的『世外桃源』……」

雨致笑:「這話你只說對了一半,出價最高的不一定就是贏家,還得看被競拍者自己的意願,在出價最高的三個人裡,小姐少爺們可以自行選擇跟誰走。」

昭昭詫異:「不能隨心所欲,那些客人不會不高興嗎?」

「這是私魅的規矩,來這裡的人無論是誰都得按規矩辦事。人都是很賤的,越是給他設置點阻礙,他越容易沉迷,而且有一套完善的準則,他們會更有安全感。」

說著話,轉過廊間,買賣場已到。這裡並無想像中的大場面,反而像是私人聚會的樣子,檯子擺在正中央,很矮,很小,周圍的軟皮沙發上大概坐了十幾個人,也都是姿態隨意,根本像在自己家一樣。

昭昭站在牆邊,看見小小的舞台,有個女孩坐在椅子上,雙手被綁在兩側扶手,雙腿大張,也被曲起固定,隱秘的下身坦露人前,而她不斷微微扭動著,目光迷離,嚶嚶難耐。

第一場出價已經結束,經理人告訴瑤瑤可以做選擇了。

「她多大了?」雨致輕聲問。

朗燁答:「十五歲。」

昭昭忽然一陣心酸:「還是個孩子啊。」

雨致看她:「覺得殘忍嗎?她們可不這樣想。有的人喜歡私魅,甚至願意永遠留在這裡,有的人不喜歡,那麼被買走,是唯一脫離的辦法。也許你無法想像,由私魅訓練出來的人,基本上已經被洗腦了,根本沒辦法擺脫這種糜爛的環境,去過正常人的生活。」

昭昭下意識瞟了眼旁邊的朗燁,感到有些尷尬,但他恍若未聞一般,沒有什麼反應。

這時候,檯子上的女孩喘息著說出了自己的意願:「我要……九號台的、羅叔叔……」

聞言,木子夜稍稍側目詢問,朗燁答說:「羅先生不是出價最高的。」

調笑聲中,九號桌站起一個高大的中年男子,看起來四十出頭了,但保養得當,氣質儒雅,而且長相不錯,瑤瑤大概看重他這點吧。只見他走過去將繩索解開,抱起那虛軟的人兒,回到沙發上,低頭寵溺地笑:「小可憐,他們都給你吃了什麼?洩成這樣。」說著,右手往女孩身下摸去。

瑤瑤猛地一顫,雙臂纏住他的脖子:「呀、叔叔……」

雨致看著那一幕,微微蹙眉,「那男的我前兩天在電視上見過。羅什麼來著?」

朗燁道:「羅璽,有段時間被網友奉為允安市最有風度的官員。」

「呵,」雨致嗤笑:「真能裝。」又看了看身旁的昭昭,挑眉說:「就跟雲熙彥一樣,對吧。」

昭昭沒理她。

木子夜說:「天雲集團的雲總嗎?他可是很多女孩子的性幻想對象啊。不過可惜,他不是我們的會員,甚至很少踏足娛樂場所,似乎非常潔身自好。」

「他?」雨致似笑非笑:「他可不是潔身自好,而是興趣特殊吧。」

昭昭嘆了口氣:「既然這樣,你帶我來看這些有什麼用?」

雨致說:「耐心點,用處大著呢。」

聊天的當頭,第二個人已經出場,朗燁在一旁低聲提醒:「舒倪,二十二歲,曾經拒絕過許多客人的點名。她這兩年一直被風信公司的少東朱若風包養,兩個人感情很好,不過半年前朱若風結婚,舒倪不能接受,就和他斷絕了往來。」

這個說法實在新奇,昭昭甚至有些難以置信。木子夜看出她的疑惑,笑說:「私魅最基本的一課,就是和客人建立感情,不管是真心,還是演戲,必須要有『情』,因為那玩意兒世界上最奢侈的東西。而且,我們的重要會員,尋求的也是高級服務,單純的 肉 體交易難以讓他們真正愉悅。」

昭昭若有所思地點頭。

檯子上,舒倪低頭靜靜站立,身上穿著簡單的襯衣短褲,面容清秀,看起來就像個文靜的學生。

出價前,客人們有一段鑑賞的時間,木子夜說,一些人會利用這段時間展現自己,跳舞啊,引誘什麼的,想拍出個好的價錢,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而這個舒倪,看起來並沒有做什麼準備。

經理詢問意見,台下有人懶懶地說:「挺好的。先看看 乳 房吧。」

於是舒倪脫掉了上衣,她身材清瘦,胸部不大,應該是A罩杯,小巧玲瓏非常可愛。

此時又有人淡聲說:「我喜歡這種骨感的女孩。嗯,陰戶是什麼顏色的?」

舒倪便開始脫褲子。

前面一號桌的客人說:「跪到地上去吧,屁股翹起來,我想看看姿勢。」

「再翹高點兒,能不能自己掰開一下?」

……

昭昭別過臉,聽見木子夜說:「我們走吧,待會兒上場的是個男孩子,你們會更受不了的。」又問朗燁:「今天過夜的人多嗎?」

「不多。空了十來個房間。」

「好吧,去監控室看看。」

南北東西,曲折難辨方向,一路經過風格迥異的房間,隔音極好,偶遇女孩從裡面出來,光著腳,衣不蔽體,站到旁邊,向木子夜問好。

昭昭瞄到屋內設施,是平常女孩子的閨房模樣,很溫馨。

「這裡每個房間都各具獨特,有的豪華,有的風情,有的清新,是按照他們個人喜好來佈置的。」木子夜說:「曾經有客人在姑娘的臥室里長住,住了一年,傾家蕩產,死也不肯搬出去。呵呵,我們算是造了不少孽,以後也許會下地獄的。」

昭昭心想,對某些人來說,這裡確實是溫柔鄉,極樂地,深受其害卻不自知,所謂玩物喪志,其實何止是喪志呢。以前莫尊偶爾也到私魅與人應酬,但他向來自制,從不沉溺於旖旎風光,人和人之間,真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監控室設在非常隱蔽的地方,有專人把守,木子夜顧及兩個女孩的臉皮,清場讓所有人出去,自己留下來聽候差遣。

昭昭隱約猜到了什麼,問:「房間裡也有監控嗎?」

「是的。」

「……為什麼?」難道別人做那種事情,他們還要在這邊觀賞?

木子夜笑笑,目光投向宋雨致。

雨致說:「管理層必須掌控所有的人和事,接客的小姐也需要受到考核。」她頓了下:「我這麼告訴你吧,至今為止私魅資料庫掌握了超過一百位政府官員的詳細檔案,包括各種醜聞、黑幕和證據,還有很多重要的情報,超出你的想像。這些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我姐姐也不太讓我過問這些。」

昭昭驚得皺緊了眉頭,她突然明白過來,自己剛才聽到了多麼機要的秘密!

心裡湧現許多疑問,但看了看一旁的木子夜,還是忍住了。雨致會意地朝她挑挑眉,「我們先來看點兒有趣的東西吧。」

木子夜聞言,調出了某個房間的實時監控,牆面上最大的顯示屏上很快跳出了清晰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