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凱撒:「……不要滿臉若無其事地說出這種逼老子發火的話,瑪格瑞塔。」

  麥加爾:「真的?謝謝……夫人,我會好好欺負他的。」

  凱撒:「你也不要給老子答應得那麼爽快——扔你們倆下船啊!」

  瑪格瑞塔:「其實你叫我母親也可以啦,我是真的很高興能莫名其妙多一個兒子,啊,東方人呢,好有面子。」

  發現自己完全插不進話的凱撒終於意識到倆個神邏輯總算相聚的場面作為一個正常人他是多麼地難以融入,頓了頓男人決定選擇默默走開——然而,還沒等他走出倆步,就被瑪格瑞塔拽住袖子,回頭一看,那雙湛藍的雙眼忽閃忽閃充滿了期待:「到我的船上去看看吧,兒子,瑪格麗特也該想你了——要做個好哥哥啊。」

  麥加爾:「………………」

  又來「好哥哥」系列?

  雷歐薩完了還不算還有?瑪格麗特又是什麼?…………………………………你們家到底有幾口人啊大狗!(╯`□′)╯︵┴─┴

  不同於麥加爾的糾結,聽到這個名字,男人稍稍一楞後回過身,上下打量了面前的大美人一圈後微微皺起眉,似乎對於她說的話非常質疑:「瑪格麗特?」

  「她一定也很想你了,」瑪格瑞塔用力點頭,「再說,麥加爾也一定會想看看我的船吧——聽說作為海盜船我的羅維朋夫人號好像還蠻有名的哦。」

  一邊是美女期盼的目光,一邊是大狗警告的目光。雖然大狗很可怕,不過,期盼中的美女勝利。麥加爾抹了把臉,偏偏頭心虛地躲過了大狗的注視:「嗯,好想去。」

  ……

  黑色海浪的船隊在夜幕中放慢了前進的速度,在獲得了凱撒勉強的首肯之後,瑪格瑞塔看上去真的很高興,她拍了拍手,羅維朋夫人號違背常理並且無聲無息地並肩出現在怒風號旁邊,凱撒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些,而麥加爾沒有發現,黑髮年輕人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走路的步伐都變成了少女式的蹦蹦跳跳的瑪格瑞塔身上。

  麥加爾忍不住腦補了穿越前差不多歲數可能還年輕個幾歲的自家老媽拿著個菜籃蹦蹦跳跳的樣子。

  然後他打著寒顫停止了腦補。

  「你已經五十五歲了,」凱撒說出了人民的心聲,「你的高跟鞋就要把我的甲板戳出洞來了,瑪格瑞塔,能別跳了嗎?像個正常人一樣,好好走路。」

  「……人家心情好嘛,畢竟至從你擁有了自己的船隻之後,就再也不肯回到羅維朋夫人號上多呆了,我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時間——恩,瑪格麗特也會很高興的。」漂亮的女人嘟起嘴——這副似成相識的表情讓麥加爾一愣,隨即不禁在心裡暗暗好評點讚:雷歐薩真的是她的兒子,沒抱錯(……)。

  「瑪格麗特……」提到妹妹的名字,凱撒蹙眉,「還是那副模樣?」

  「比起五年前你看到她時,頭髮長長了不少。」女人語焉不詳地回答。

  這似乎絕對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凱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三人邊走邊說,然後他們回到了怒風號第三層的甲板上。

  在那裡,瑪格瑞塔順著蕩過來的繩索還放在她降落的為止,迎風緩緩搖蕩。麥加爾沒好意思說自己沒訓練過空中飛人這麼高端的東西,他退到一邊,看著瑪格瑞塔輕輕拽住繩子,然後幾乎沒有起風,這個身材嬌小的女人以一種非常不科學的姿勢和力道從怒風號上蕩回了自己的船上。

  真的很不科學。

  繩索劃出的弧度曲線根本不是物理常識裡應該出現的節奏,就好像無形中,有誰拽著繩子的那一頭,將瑪格瑞塔從怒風號上硬生生地提過去似的。

  正當相信科學相信黨的黑髮年輕人為眼前的一幕困惑不已的時候,他的肩膀被拍了拍,回頭一看,那張不耐煩的狗臉正對著他:「發什麼呆,答應要去那艘該死船上的也是你,現在後悔來不及了。」

  「老子就不知道『後悔』倆個字怎麼寫。」

  「你當然不會這麼高級的詞彙,只會說『日安』和『船長』的蠢貨。」

  「………………」現在老子還會說恭喜發財了好麼。

  踢了腳腳邊的繩索,假裝沒有看見已經安全著陸的並且熱情地衝自己招手的大美女,麥加爾回頭看了看凱撒,面露尷尬。

  不同於麥加爾的遲鈍,後者幾乎立刻意識到他在尷尬什麼。於是男人勾起唇,眼底流露出一絲笑意,整張臉擺出了一個可惡的笑容:「嘖,求我呀。」

  無節操無下限毫不猶豫的麥加爾:「求你。」

  凱撒:「說點好聽的。」

  麥加爾:「船長威武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請不要嫌棄麥加爾膽小。

  給你一根麻繩作為唯一的工具,要求你從A單元三樓就這麼晃到B單元三樓——特別當腳下還是黑漆漆深不見底的大海時,是你你也會崩潰的。

  雖然當前的姿勢是被凱撒攬著腰倆人前所未有的親密地抱在一塊。

  但是這樣刺激的情況下,麥加爾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蕩起來的不僅僅是身體,就連心靈也應該跟著蕩漾起來。

  然而,當他意識到自己居然胸貼著胸,死死地抱著男人的脖子時,他們已經穩穩地在羅維朋夫人號上降落了。揉了揉被吵得骨膜發疼的耳朵,鬆開麥加爾,「叫什麼?」凱撒語氣不善地問。

  「早就想學一把人猿泰山了,」黑髮年輕人蒼白著臉,沒出息地嘴硬道,「這麼叫才有感覺,你懂什麼。」

  琥珀色的瞳眸撇了他一眼,男人用行動表示了自己懶得聽他胡扯。面無表情地打量著四周,修長的指尖輕動,從船舷上拿下一根還新鮮的、帶著濕潤海水的水草,沉默片刻後,他面容平靜地將那根水草扔到腳下。

  不同於怒風號,整個羅維朋夫人號潮濕而冰冷。就像麥加爾第一次看見它那樣,船隻吱呀呀地發出不堪負重的聲響,當邁出第一步,就能毫不費力地發現,腳下的甲板似乎已經很多年沒有拋光或者上防水塗料,似乎常年被海水浸泡的木質變得鬆軟,並且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船上很安靜,沒有那些嗷嗷叫得令人為其智商堪憂的海盜。

  麥加爾抬起頭,發現就連掌舵的位置都空無一人——整艘羅維朋夫人號在自己前進。

  「我叫他們躲起來了。」彷彿看出了麥加爾的疑慮,瑪格瑞塔笑了笑,「凱撒不喜歡看到他們。」

  說完,撩了撩頭髮,女人帶頭走到了前面。

  跟在他後面,麥加爾滿臉蛋疼地用手肘捅了捅男人的腰際:「這艘船自己在動。」

  「……這是羅維朋夫人號。」腳下一頓,凱撒稍稍側身伸出手捏了捏麥加爾的下巴,「一艘幽靈船。」

  「……難道不是假的嗎?」

  「從羅維朋夫人號開始嶄露頭角開始,瑪格瑞塔就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艘船,現在問題來了,你以為她真的像是外表看上去的那樣二十歲?」

  「…………」

  凱撒笑了:「還是你覺得她看上去像是五十五歲?」

  「…………」

  「羅維朋夫人號是一艘受到詛咒的幽靈船,讓你背的那本札記裡每一個字是真實存在的船長日記,不是睡前催眠物。」

  「…………」

  「啊,凡特老頭難道就沒有告訴過你,大海之上無奇不有,充滿了各式各樣的故事嗎?」

  黑髮年輕人滿臉崩潰:「……你自己也說了那是故事。」

  凱撒輕笑出聲:「那麼,歡迎你來到童話世界。」

  ……這種黑暗童話誰要來啊!驚悚地盯著前面繼續蹦蹦跳跳,哼著不成調子輕快歌曲的漂亮女人,她的捲髮在腰際間一跳一跳的,投下的陰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長——

  曲調奇怪的歌聲在空蕩、寂靜的船隻上空盤旋。

  全身雞皮疙瘩自覺起立唱國歌,麥加爾發現自己很天真,這連黑暗童話都不是,這尼瑪絕逼是鬼故事啊親!

  剩下的路麥加爾幾乎是被凱撒推著走完的——除了瑪格瑞塔的歌聲,周圍安安靜靜,只能聽見牛皮靴踩在腐朽、泡的發脹柔軟的木頭上時,發出的吱呀聲。

  羅維朋夫人號比想像中的寬大許多,他們穿過整個船艙走廊,走廊牆壁上掛著爬滿了貝類生物、已經看不清楚原貌的油畫,還有一張缺了腿依然站立得很穩的小茶几。在瑪格瑞塔的帶領下,他們終於來到了走廊最深處的房間——

  雙眼一亮,漂亮的女人停下了步伐。

  轉過頭,衝著身後的倆位男士嘻嘻一笑。纖長白皙的指尖握上那個金屬製造的門把手,輕輕扭動,房間門無聲地打開,瑪格瑞塔如同一條泥鰍似的,在第一時間敏捷地滑進了房間。

  房裡一片黑暗,站在外面,什麼也看不見。

  心臟都快緊張得宣佈罷工,麥加爾嚥了口唾液,正要硬著頭皮跟上,忽然,手腕被從後面重重拽住。

  渾身哆嗦了一下,麥加爾神經質地甩了甩手。

  身後傳來凱撒的嗤笑。

  「這麼怕?」

  「…………」

  「一會看到什麼,都別再殺豬似的嚎叫,會顯得很沒禮貌。」

  「這種人體條件反射的東西我怎麼控制!」

  「叫一聲,回去就吃一鞭子。」

  「……」

  「能控制住嗎?」

  「能。」

  「進去吧。」

  …………

  走進房間的第一秒,撲鼻而來的怪味讓麥加爾下意識地嗅了嗅鼻子,在想明白了這種怪味究竟是什麼味道時,麥加爾感覺到自己的頭髮一根一根地炸開,張了張嘴就想殺豬似的嚎叫——不過在他身後,早就有所預料的凱撒眼疾手快地摀住了他的嘴。

  「噓。」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說話時呼出的熱氣撲打在他的耳垂,有些瘙癢。

  瑪格瑞塔提著一盞煤油燈,輕手輕腳地走到他們身邊——那盞煤油燈雖然昏黃,但是卻足夠照亮房中的一切。

  整個房間空蕩蕩的。

  只有一扇被打開的窗戶,粉色的窗紗隨著海風飄動。

  房間的中央,有一把椅子,椅子上,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

  就好像此時此刻不是夏令時節似的,她穿著黑紅相間的厚厚的華麗宮廷裙裝外套,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粗跟皮鞋。她擁有和瑪格瑞塔一樣長而卷的亞麻色頭髮,長長的,幾乎要從椅子上垂到地下。她的瞳眸像凱撒一樣,是漂亮的琥珀色——那雙睫毛長長的大眼空洞地睜著,她靠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過來,小凱撒,跟瑪格麗特打個招呼。」

  將煤油燈放到腳邊,瑪格瑞塔轉過頭看向凱撒——這時候,麥加爾驚訝地發現,這個女人的眼睛閃動著類似於懇求的神情——而這種表情非常打動人……呃,糾正下,至少非常打動男人。

  然後……

  然後只能說,凱撒果然是個男人。

  感覺到蓋在嘴上的大手微微鬆動,清晰地聽見大狗在耳邊一聲嘆息後,麥加爾重新獲得了自主呼吸的權利。

  儘管撲鼻而來的空氣中,全是凝固的死亡氣息。

  麥加爾站在原地,他看著凱撒高大的身影走向前,他走向那個名叫瑪格麗特,只有上帝才知道她到底還是不是活物的小女孩面前,變魔術似的從腰間掏出一定壓得扁扁的小帽子。麥加爾看著凱撒低頭,耐心地將那頂帽子展開,撫平,撐開——然後那坨鹹菜似的東西,變成了一頂小巧而漂亮的黑色小禮帽——和椅子上那小姑娘的衣服非常搭配。

  然後凱撒微微彎腰,把那頂帽子戴到了小姑娘的頭上。

  「…………」

  好了,不要期待,我們當然不能要求那個連呼吸大概都沒有的姑娘說謝謝。

  啪——

  水滴滴落在地板的聲音。

  然後是奇怪的、圓珠在地板上滾動的嗒嗒聲。

  麥加爾回頭一看,只看見從身邊瑪格瑞塔那雙湛藍的瞳眸中,大滴的淚水瘋了似的往外冒。

  淚水順著她尖細的下巴淪落滴落在地板上,那些淚水有些深深地滲入了潮濕的地板裡,有一些,一遇見窗外灑進的月光,居然漸漸凝固,然後成了類似於珍珠的東西,那些圓潤漂亮的珠子,隨著船體的擺動,嗒嗒地跳動、滾動著,滑向房間的角落。

  麥加爾震驚了。

  震驚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狗眼。

  他忽然意識到,至此,整個劇本已經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撒著歡兒奔向了世界的盡頭。

  所以……

  導演,導演你醒醒啊導演!!!說好的換導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