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妞!」搖搖晃晃的海盜口齒不清地走向坐在地上的麥加爾,「是不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和家人走丟了啊?嗤嗤,好可憐喲,鞋子都跑丟了……海盜叔叔們並不可怕的哦,不要跑不要跑嘛!來哦,叔叔帶你找爸爸!」
「……」麥加爾抬起頭,黑色的瞳眸裡閃爍著疲憊卻在夜裡顯得異常晶亮,面無表情地盯著面前這個整個人已經哈哈呵呵扭來扭去自己先蕩漾起來的「叔叔」,他勾了勾唇角,抹了把臉上的汗水,當他撐著身後的廢墟站起來時,那副病嬌(錯覺)的模樣似乎非常刺激人,於是三個海盜又自顧自地高.潮了一番。
獄卒的衣物粗糙過大,麥加爾穿在身上就像跑龍套的一樣滑稽——褲腳是被挽起來的,作者是從來不會照顧人的凱撒大人,弄得亂七八糟的倆邊褲腳一高一低,露出腳踝顯得非常可笑。
將頭上的黑長直假髮整理了下,麥加爾掀起眼皮撇了眼不遠處死死地盯著自己的三個水手,淡淡地說:「我是怒風號上的,白痴。」
聽到船隊主船名字的海盜有一瞬間的沉默,然後三秒過後,他們哈哈大笑——
海盜一號:「不要開玩笑啦,小妞!怒風號怎麼可能有女人嘛!」
麥加爾:因為老子不是女人……
海盜二號:「就是就是,而且就算是船長的女人,他怎麼可能讓你船長這樣到處亂跑?!」
麥加爾:我是你們船長的男人,至於為什麼要穿成這樣到處亂跑,有種你去問那個王八蛋啊?
海盜一號:「她以為她說她是怒風號上的我們就會放過她耶,好久沒看見過那麼天真的妞兒了!」
麥加爾:大爺我也好久沒看見過那麼蠢連男女都分不清的海盜了,簡直拉低船隊平均智商水平。
海盜一號:「就是就是嘛,小姑娘,不要害怕,來叔叔疼你,看看你手上戴的寶石喲,多大一顆,帶在你手上不是很好看呢,還是交給叔叔來替你保管——」
海盜三號:「喂,他聲音聽上去好像不像個女的。」
海盜二號:「你少囉嗦!滾邊兒去!」
海盜三號:「……」
海盜一號:「來,小妞,叔叔送你回家,告訴我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哈?」麥加爾伸出小拇指,懶洋洋地挖了挖耳朵,掀起眼皮斜睨了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的三個醉鬼一眼,十分不屑地說,「他啊?叫凱撒。」
話一剛落,走在最前面的海盜只覺面前人影一閃,還沒弄清怎麼回事,伴隨著一陣淡淡的汗味,他的肩膀忽然被一雙纖細的手牢牢握住,緊接著,腹部被什麼堅硬的東西猛地撞擊了下,在同伴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他整個人橫著飛了出去——當重重落在地上,他才反應遲鈍地慘叫起來,爬起來捂著肚子吐了倆口參雜著晚餐的酒液,嘔吐聲和痛呼很快就被掩蓋在了不斷於耳邊響起的震天爆破聲裡!
麥加爾笑了笑:「雖然他更喜歡聽我叫他船長啦!」
「媽、媽的!」
相比起還未反應過來的二號海盜,之前就沒那麼蕩漾的海盜三號縮了縮,隨即豁出去了一般,哐地一下將手中的酒瓶敲碎——
「楞著幹什麼,一起上!」舉起手中剩餘的鋒利部分,這名戴著一邊眼罩的海盜沖麥加爾衝了過來,黑髮年輕人卻毫不畏懼冷笑一聲,向前跨步,飛快地閃身來到他的右邊,當他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那雙溫度異常火熱的手已經死死地抓住他握著酒瓶的右手腕,手翻往下一扭,只聽見令人毛骨悚然的哢嚓聲響,酒瓶碎片落地,海盜三號抱著自己被怪力擰脫臼的手腕加入了慘叫的行列——
這時候,一個黑色的影子在麥加爾身後出現,他蹙起眉立刻察覺,無奈身體因為病痛變得遲鈍,當他試圖轉過身時,一塊巨大的碎石已經結結實實地拍在了他的後腦勺——
腦袋被人開瓢,這真是一種不怎麼新鮮的體驗。
打老子後腦勺的,都不是好人!
耳邊嗡嗡作響,眼前發黑地晃了晃,黑髮年輕人抬起手,啪地拍飛對方手中的作案工具,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身後那人不去撿,然而慌慌張張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急急忙忙地要去搶他手上戴的那枚藍寶石戒指——
麥加爾皺皺眉,身為病人的腦殘勁兒上頭,忽然就不樂意了。
本來這戒指是雷歐薩給的,說實話,戴著也是戴著,要是哪天大狗想不通非要把它擼下來扔海裡,沒了也就拉倒了。
但是你特麼一猥瑣男目標明確地非要來搶,搶之前還陰暗地拿磚頭砸老子腦袋,這是他娘的要在太歲頭上動土的節奏不成?
一氣之下,原本搖搖晃晃要倒下的重病號也不倒了,強撐著一口氣,他一把拔出腰間的鬼殺,毫不猶豫地將匕首刺進身後海盜的胸膛——
不同於切割任何物體,甚至是巨大的海魚,當金屬刺入活生生的、溫暖的肉體中時,那微妙的手感彷彿通過匕首是實實在在地傳達到掌心,再通過神經傳輸給大腦……麥加爾愣了愣,溫熱的鮮血飛濺到他面無血色的臉上順著尖細的下顎低落在地面上,月光下,蒼白的年輕人睜著黑洞洞的瞳眸,就好像從地獄中活生生爬出來的惡鬼。
身後,亂糟糟的腳步聲響起,人群的呼喊聲中,麥加爾似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他放開匕首,也不顧自己的手心鮮血淋淋,面無表情地捂上面前那個被自己捅了一刀的海盜的嘴,冷冷地說:「不想死,就閉嘴。」
眼前的海盜驚恐的面龐變成了倆個重影,意識到自己即將到極限的麥加爾用力眨了眨眼睛,腦後,一股熱流順著隱隱作痛的後腦勺一路流下,從背脊骨一路下滑,當這股屬於麥加爾自己的,溫熱而黏膩的血液滑過背脊時,他居然產生了微微的瘙癢感。
「這邊還有傷員!」
遠遠的有人在喊。
然後是喋喋不休的抱怨聲——啊,這個聲音非常耳熟——
「……煩死了!為什麼大半夜的不讓睡覺還非要下船來照顧你們這群死豬——喂,那邊的,搞什麼,拿我的醫藥箱來,這裡有個蠢貨被個小妞捅了一刀……咦,等等,等等——麥加爾?!你在這幹嘛?你怎麼穿成這樣?這假髮很合適你嘛……不對,不對——這是鬼殺?鬼殺為什麼會插在第四船隊的這個蠢貨身上?!我的老天爺,外面已經夠亂啦,你們居然還在這聚眾打架!我倒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凱撒怎麼說——」
「……巴基爾?」喘了一口粗氣,麥加爾迷迷糊糊地看著面前穿著白大褂的囉嗦男,「他的匕首不能□……」
「廢話,要你講,你是船醫還是我是船醫!閃開,讓專業的來!」
船醫惡劣地嚷嚷,推了一把海象員,對方毫不猶豫地被他推了個屁股墩兒,自認弱不禁風的船醫愣了愣,這才將注意力放在海象員身上,跟後知後覺還要用手摸了才反應過來的紅毛大副不同,專業的就是專業的,巴基爾一眼就看出麥加爾哪裡不對勁:「你的臉怎麼了?啊啊啊你在發熱!你就像一隻煮熟的海蝦,卻不肯回到怒風號找我跑來這裡跟自己人玩捅刀子?!主啊,快收了我吧,我受不了這群不帶腦子的臭海盜了——」
麥加爾:「凱撒說,上了他的船,就是他的人……你……你他媽不也是臭海盜?」
巴基爾:「來人!把這個燒糊塗的帶走!老子才不要聽他在這宣揚『船長最高船長最棒』的思想洗腦!」
在戰場上,除了老大,醫生最高。
於是麥加爾被抗走了。
在被扛起來的那一刻,他不負眾望、貨真價實地暈了過去。
……
與此同時,西班牙港口瞭望台上。
讓我們把鏡頭拉近,仔細地看一看,現在的棋盤走勢是……
將軍。
站在一堆東倒西歪或死或殘的西班牙士兵當中,將手中子彈殆盡,完全成了廢鐵的火槍扔開,男人冷哼了一聲,一把從面前的紅髮少年手中搶過一個小小的木盒子——
打開看了眼,又啪地合上,隨手將那個木盒子塞進口袋裡,掀起眼皮瞥了眼面前氣鼓鼓的雷歐薩,凱撒滿意地笑了:「用完說不定心情好會還給你。」
「這群廢物!」手下全部光榮犧牲,面前只站著比自己高倆三個頭不等的凱撒和雷克,一對二,完全處於劣勢的紅髮少年氣哼哼地大罵,「有本事跟我單挑!」
「單你個頭啊,死矮子。」撕拉一聲隨手將腳邊一個士兵的襯衫扯開,拽下一條布呲牙咧嘴地給自己包紮傷口,雷克態度十分惡劣地說,「單挑你也打不過凱撒,能不能省省啊?」
雷歐薩頓了頓,金黃色的瞳眸中寒光一閃而過。
太過瞭解這個同母異父的兄弟的性格,凱撒皺起眉,警告地瞥了眼雷克。目的已經達到,他不想再在這多糾纏一秒,沉下臉,不悅地說:「都閉嘴,再吵就把你們倆個從這裡扔下去。」
「少廢話,臉上被我劃了一刀還在淌血的人有什麼資格裝大家長。」叛逆期的紅髮少年不買賬道。
「啊啊啊少笑死人了,」雷克囂張大笑,「你先解釋下你腰上那一大片紅彤彤的是什麼玩意再來嘲笑我們船長好嗎,那是什麼,顏料嗎?」
雷歐薩氣得臉通紅:「那是他趁機偷襲!(╯`□′)╯︵┴─┴」
雷克輕蔑地撇撇嘴:「他那麼大一個怎麼偷襲,這種事只有你這樣的死矮子才辦得到吧?」
雷歐薩:「嗷嗷我要殺了你!(╯`□′)╯︵┴─┴」
雷克:「站得起來再說,小鬼,再不請求救援你就要失血過多交代在這了吧,皆大歡喜。」
…………吵死了。
男人皺皺眉,心下莫名煩躁。伸出拇指抹了把臉上火辣疼痛的傷口,將沾上的血液送到唇邊舔掉——這下意識的舉動讓凱撒頓了頓,這才想起什麼似的,男人轉過身,不客氣地踢了腳坐在地上罵咧咧包紮傷口的大副:「你怎麼在這裡?」
「……睡醒了?你以為這一地西班牙人都是你一個人放倒的?」雷克挑起眉,「你有那麼多子彈嗎你?」
船長大人眉頭蹙得更緊:「那個大垃圾呢?」
「什麼?Σ( ° △ °|||)」雷歐薩立刻坐起來了些,「你們把小麥加爾弄丟了?」
凱撒嘖了聲,不耐煩地說:「關你屁事。」
雷歐薩:「那是我看中上的寵物啊混蛋o(≧口≦)o!」
凱撒:「啊,是嗎?已經刻上我的名字了,不好意思。」
雷克:「你前腳一走他後腳就從老子懷裡爬起來了——」
雷歐薩:「什麼!你居然敢用你的髒手抱他!垃圾!」
凱撒:「不要隨便學我說話,垃圾。」
雷克聳聳肩:「然後他讓我來追你,我就來追你了,他裝半死不活的樣子只是為了抱著你睡一晚上而已。」
「他那個樣子能走回船上?少說笑了。」男人陰沉下臉,「把你那副自作聰明的樣子收起來,他那點演技你以為我沒看出來?」
…………看出來了?雷克愣了愣,看出來了你還……
好,我懂,真愛嘛。
三秒後,紅毛大副滿臉微妙地嘖嘖倆聲。
「回去了。」
簡單的命令,轉身將手中從西班牙行宮裡硬搶來的圖紙扔給大副,將靠著牆坐著的頭號勁敵視若無物,男人面無表情地往回走。
……
不遠處,西班牙的碼頭,怒風號上發出微弱的星點光芒。海面上,上百條掛著煤油燈的衝鋒船在之間移動。
今夜,在黑色海浪有意的授意下,貝尼多姆碼頭遭到了有史以來最瘋狂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