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第二天早上,狂風暴雨。麥加爾裹著凱撒那床昂貴的毯子睡得吧唧吧唧的,就露出一個纏著繃帶毛茸茸的腦袋。當凱撒用完早餐回到船長室,前者這才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瞅了他一眼,打了個呵欠,將毯子往上掀了掀。

  真和寵物似的。船長大人上前,毫不留情地一把掀開毯子,伸出大手,啪地一下非常殘忍地在麥加爾白花花的肚皮上拍了一下。

  麥加爾:「啊!」

  「起來了?」凱撒挑起眉。

  「是啊。就像我昨天起來了和前天起來了一樣。」

  「德語見長。」

  「是啊。要來麼麼噠個麼?」

  「滾。燒退了?」

  「是啊。活蹦亂跳,可以拿去宰了。」

  凱撒勾起唇角,揚起下巴露出一個居高零下的笑容:「今天確實是處刑的日子,做好準備了?」

  「是……沒有。」麥加爾震驚地說,「我腦袋上的傷還沒好呢,你說話稍稍大聲點都能震得我傷口疼!別說傷口了,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往那一趴你就會發現你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將準備好的衣服劈頭蓋臉地扔到麥加爾身上,船長大人面無表情地說,「起來了,其他人都在甲板上等著了,除了那個被你捅了一刀的現在還在巴基爾那,我批准延後行刑之外,就差你一個了。」

  麥加爾:「外面下雨埃。」

  凱撒:「是啊,算你倒霉。」

  麥加爾:「……」

  …………

  當麥加爾跟著凱撒屁股後面來到甲板時,上面滿滿噹噹地沾滿了人。所有的官職人員和各分船的老大都到來到了怒風號上。他們大部分人都面無表情地背著手站在那兒,頭頂的雨布被狂風吹得呼呼作響,那氣勢,比船長還像船長。

  在凱撒的凱領下,怒風號上一向賞罰分明。在早餐之前,沒有犯錯的船員已經排著隊每人按照職位獲得了一套新衣服和金幣的獎勵,而當獎勵結束,剩下的就是懲罰時間。

  此時,犯了錯的幾名船員被綁得結結實實地圍在人群中央,他們垂頭喪氣,即使船外狂風大作,夾雜著雨水的海風吹得耳朵都要掉下來,聽見凱撒的沉穩的步子,這群可憐蟲還是反射性地抬起頭看了眼——然而,當凱撒完全走進他們的視野時,他們又十分膽怯地低下了頭,不敢對視上那雙琥珀色的瞳眸。

  「用不著覺得對不起我,大垃圾們。」凱撒打了個呵欠,看不出喜怒,他掃了那群喪家狗似的手下一眼,淡淡地說,「我都習慣了,真的。哪次活動你們不出點麼蛾子我都睡不好覺……老老實實吃了鞭子,下回出門別忘記帶上你們的腦袋——每個月的知識普及考核你們以為幹嘛用的?我無聊消遣著你們玩兒?」

  話語說到最後,男人的聲音提高了些。當他面無表情地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天空中忽然打了道震天響的大雷,狂風呼嘯,男人背著手站在所有人的中間,那雙漂亮的瞳眸中看不出太多情緒,然而卻足以做到不怒自威——包括麥加爾在內,所有心虛得要死的人差點兒被他一句話嚇得尿褲子。

  麥加爾下意識往雷克那邊蹭了蹭。

  雷克擠眉弄眼壓低聲音趕這個瘟神:「邊兒去,別蹭我,你害死我啊!」

  麥加爾:「正好,我還捉摸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雷克:「快滾!滾!」

  這邊,凱撒發表完了短暫的訓話,轉身,當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掃過,停在倆叨咕叨咕的人身上時,雷克立刻閉嘴了,紅毛大副站直了身體挪步離麥加爾遠了點,臉上寫滿了「我不認識他」。

  凱撒微微皺眉,目光刀子似的在某個海象員臉上刮來刮去,聲音低沉地命令:「出列,滾去和你的那群難兄難弟站一起。」

  「遵命,船長!」

  麥加爾屁滾尿流地出列,屁滾尿流地加入那群站在中間準備被抽的倒霉孩子的隊伍。在他旁邊,正好是昨天被他卸了手腕的那個海盜二號還是一號,麥加爾看見他,對方對著他露出一個不可置信的表情,黑髮年輕人對著他露出個嘲諷的笑:「日安,能在這見到你,還真是……托您鴻福啊。」

  對方吃了牛屎一樣的表情讓麥加爾心裡稍稍好過了些。

  這邊,逃過一劫的雷克撇撇嘴,從手下手中接過了那條長長的罪證書,打開來開始一條條地數——

  「三船甲板隊人員湯姆,在組織進攻期間妄圖逃離戰場,坐享其成,判輕微擅離職守罪名,三十五鞭;

  五隊機械組人員切爾,在組織進攻期間意圖對被進攻碼頭普通女性進行強迫性.行為,判嚴重違紀,拖龍骨;

  ……

  四船衝鋒支隊隊員巴斯加,在組織進攻期間意圖對本船隊隊員進行私人財產掠奪,雙方一言不合發成爭執,判私鬥主動挑釁方,五十鞭;

  四隊衝鋒支隊隊員米萊,在組織進攻期間意圖對本船隊隊員進行私人財產掠奪,雙方一言不合發生爭執,判私鬥主動挑釁方,五十鞭;

  四隊衝鋒支隊隊員賴斯,在組織進攻期間意圖對本船隊隊員進行私人財產掠奪,雙方一言不合發生爭執,判私鬥主動挑釁方,五十鞭,因身受重傷不能即時執行處罰,延緩執行時間至其痊癒;

  怒風號主船海象觀測人員麥加爾——」

  麥加爾耳根子紅了紅,忽然想起小學時候曾經因為調皮搗蛋,週一在國旗下講話時被當眾點名批評時的那種強烈羞恥感。

  雷克抬起頭,瞅了麥加爾一眼,非常惡劣並且報復心強地看著對方面紅耳赤得像一隻煮熟的海蝦,這才心滿意足地繼續道:「怒風號主船海象觀測人員麥加爾,在組織進攻期間為捍衛個人財產與支隊船員發生爭執,爭執期間因防禦過當失手將船隊人員重傷,判私鬥大刑下屬私鬥中防禦過當,二十五鞭。」

  「以上。」雷克合起最證書,「祝你們長命百歲,熊孩子們。」

  雷克唸完,凱撒沉著臉揮了揮手,底下立刻竄出幾個水手,他們吭哧吭哧地搬出了之前麥加爾見過的那些個長條板凳,然後海象員同志一左一右被倆個主船隊的強壯人架起來,特沒尊嚴地摁在了木條板凳上。

  「慢點的,沒看見頭上有傷啊!弄壞了船長能放過你們嗎——」

  在一個水手笨手笨腳地想要去摁麥加爾的腦袋時,巴基爾絮絮叨叨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麥加爾抬頭看了看他,船醫大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鑽出人群站在最前方,滿臉當爹又當媽的操心,煩躁又擔心的感覺——

  這種聖母光輝照耀著整個甲板。

  ……還真是醫者天下父母心。

  麥加爾趴在椅子上,一不小心就錯過了身後人群中忽然的騷動——

  起因是凱撒陰沉著臉,要求執行鞭刑的審判人員將其中的一把九尾貓皮鞭交給自己。

  不止是那些從聖君號上專門過來的審判人員,船長大人這一要求瞬間將眾人嚇壞了。人群騷動不已,交頭接耳,有一些老船員感嘆著已經有幾個年頭沒看見船長親自動手了——過去,他嫌棄那些飛濺起來的皮肉和血髒,幾乎從來不親自動手。

  回想起以前,那些個在船長手下被抽過的人,最後沒幾個活下來的,要麼就是被當場活活痛死了,要麼就是因為傷口癒合不能最終得了敗血症死在了船上。

  瞅了眼面沉如鐵的船長,沒人敢多說一句話,其中一個審判人員將九尾貓皮鞭交到了船長手上,一言不發地退回了人群裡。手中拿著那個已經仔細消過毒的九尾貓皮鞭,不顧眾人的議論紛紛,凱撒抬腳走到中央那些被捆在椅子上熊孩子們的其中之一旁邊。

  麥加爾蒼白著臉:「不要!換人!」

  凱撒:「你昨天自己要求的。」

  麥加爾淚流滿面:「我剛才聽到貝瑞說上個你親自行刑的人被你活活打死了——臥槽,昨晚那是調情!調情你懂嗎調情能當真嗎?——換人,求專業的來!」

  凱撒:「少廢話,趴好了。」

  麥加爾:「換人!換人!雷克——救命啊!」

  雷克?膽子不小,在老子面前敢叫別人的名字。凱撒眯起眼,叼著煙,笑得像個流氓:「嚷嚷個屁,上帝都救不了你。」

  麥加爾:「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特麼不安好心想打死我!」

  被無辜控告,船長大人也不生氣,反而露出一個笑容,笑眯眯地蹲□,臉跟被摁在椅子上的海象員同一高度,他看了眼嚇得魂飛魄散的海象員同志,懶洋洋地說:「告訴你個秘訣怎麼樣?」

  「……」麥加爾稍稍安靜了些。

  「屁股放鬆,雖然會更疼,但是最多也就皮開肉綻,不至於傷到骨頭。」

  「!!!!!!」去你大爺的秘訣!

  麥加爾要瘋了,他張張嘴正想說些什麼,嘴裡立刻被塞進了一個軟木塞,凱撒帶著笑意的聲音從他頭頂飄來:「咬住了,免得你一個激動咬到自己的舌頭,啊,這個算友情附贈,就不收你錢了。」

  麥加爾一愣:……收、收錢?

  「為了避免感染奇怪的傳染病,聖君號上的刑具都經過嚴格的消毒處理——這些處理的費用很高——為了讓你們長記性,這筆錢老子一個子兒也不會出,所以怒風號上的規矩,刑具消毒從被責罰船員的個人工資裡扣除。」

  ……臥槽!!這和上輩子那種讓被槍斃犯人自己掏錢□子兒的蛋疼行為有什麼區別?!!(╯`□′)╯︵┴─┴

  禽獸!!(╯`□′)╯︵┴─┴

  人渣!!!(╯`□′)╯︵┴─┴

  凱撒扔掉菸頭站了起來,在眾人毛骨悚然的注視下懶洋洋地踩著菸頭碾壓了幾腳,「真的痛過才能讓你們長記性,今天流的血最好能讓你們記一輩子,也不算虧,」船長大人淡淡地說,「開始行刑。」

  他的話一落,手中的鞭子已經揚了起來,結結實實地落在了麥加爾的背上——鞭子很長,足夠鞭痕從背脊處一路蔓延到股縫,九尾貓皮鞭其他地方落在背上,就好像被十幾個鞭子同時抽打一般,其他地方雖然疼但是也勉強可以忍受,鞭子前端接觸的那一小段簡直能疼得叫人瞬間以為自己見了上帝!

  第二鞭落下,還是原來的位置,麥加爾閉著眼,只見其背部狠狠地抽搐了下,比起旁那些吐掉軟木塞哭爹喊娘的熊漢子,最為細皮嫩肉的海象員同志反而HOLD住了場面、

  第三鞭落下,一滴豆大的汗水順著他的發鬢下落,隨即被夾雜著雨水的海風吹落。

  第四鞭落下,麥加爾嘗到了口中的血腥味,大概是他咬得太緊,牙都震出了血。

  第五鞭,撕心裂肺的痛忽然變得麻木,趴在椅子上,麥加爾恍恍惚惚地開始想自己只不過是堅決擁護中國□,就這份赤紅的心為啥要在這遭這份罪。

  第六鞭,麥加爾嗅了嗅鼻子,聞到了空氣中臊氣,是誰大小便失禁了不知道,反正不是他自己。

  第七鞭,麥加爾開始回想自己剛才脫衣服了沒,不然一會還要把布從血肉模糊的背裡挑出來,指不定又要遭罪。

  「忍忍,馬上就結束了。」

  頭頂上,凱撒淡淡的嗓音低沉又沙啞,卻彷彿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

  結束你媽個蛋,這才三分之一不到,少騙人了。

  麥加爾從鼻子裡哼了聲——這是他從鞭刑開始到現在,第一次出聲。

  不遠處,是紅毛大副和聖母船醫的熱烈討論——

  雷克:「船長這鞭子揮的,看著動作大,響聲也夠勁,但是老子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力道對混蛋老大來說就和在撫摸吉祥物沒區別。」

  巴基爾:「專業人士表示,九尾貓皮鞭三十鞭正好能傷到筋骨,二十五鞭……也就皮開肉綻意思意思吧。」

  雷克:「船長在放水啊。」

  巴基爾:「嗯,船長在明目張膽的放水。」

  雷克:「不過混蛋船長就是聰明啊,他這麼簡單直白粗暴反倒沒誰敢質疑了……」

  巴基爾:「誰會質疑?看看你周圍,心疼海象員那點細皮嫩肉的多了去了……一群被假象矇蔽了的俗人,專業人士表示,休養的好,七天就能到處蹦跶了。」

  雷克:「還能有個休養不好的?看這寶貝似的,說不定打完就直接抱回船長休息室了。」

  巴基爾:「嘖嘖。」

  雷克:「嘖嘖嘖。」

  第二十五遍落下。

  麥加爾呸地吐掉口中被咬得亂七八糟的軟木塞。下一秒,下巴被捏住往上抬了抬,他眨眨眼,有些吃力地對視上那雙平靜的琥珀色瞳眸。

  「還醒著?不錯。」

  「放手,」麥加爾吐出一股帶著血腥的濁氣,「我牙疼。」

  凱撒放開他,親自給他鬆綁。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頭也不回地把人直接抱回了船長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