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歐薩邁著他那中二少年專用的歡快步子,踩著快散架的木頭地板一路走過來,臉上的表情自然得就好像完全沒有看見在凱撒身後那被砸的一片狼藉雞飛狗跳的帝特酒吧。他嘟起嘴,紅潤的面頰可愛又可恨,金閃閃的大眼瞪著他的哥哥,就好像被搶掉了心愛的玩具似的不滿地埋怨道:「你好煩,我就知道你也會到這裡來。」
「這句話應該我說,大垃圾。」對於同母異父的弟弟,凱撒露出一個嫌惡得不行的表情,哼了聲,「跟屁蟲。」
「神馬!你才是跟屁蟲咧!」雷歐薩炸毛,刷地一下抽出了自己的雪亮的刀子,「搶了老子的指南針的人沒資格說這種話!來一場正大光明的決鬥,贏的人得到麥加爾,輸的人立刻滾蛋!」
等等,贏的人得到麥加爾又是什麼東西?誰批准你那麼順口就說出來了啊喂!麥加爾無語:「咦,喂,幹我屁事?」
「啊……」凱撒懶洋洋地拖長了腔調,用眼角瞥了眼滿臉莫名其妙的海象員同志,在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伸出手,啪地在對方屁股上面響亮地拍了下,然後十分狂霸拽地勾起他的唇角,態度惡劣地說,「可惜,這家夥已經是我的人了。」
麥加爾:「咦?……什麼……」什麼時候的事?
凱撒轉過頭,扔個了海象員一個閉嘴的表情——於是麥加爾閉嘴了。其實吧……這父子倆並沒有達到心有靈犀的地步,只是因為這個表情平日裡兒子看得最多。
「什麼!好卑鄙!凱撒你不要臉啊啊啊啊啊——居然偷吃!」
在雷歐薩大吼大叫得整個帝特酒吧的屋頂都要掀起來的吵鬧聲中,麥加爾前所未有的配合,立刻滿臉柔情甜蜜地一把摟住船長的狗腿子,他點點頭,無視身後大幅船員衝鋒隊長加船員一大票人等的沉默,笑眯眯地說:「哎呀,你說出來了……」
凱撒面無表情:「不小心就說出來了。」
眾人:「……」
麥加爾:「雖然有點驚悚,不過這就是事實啦。」
眾人:「……」
麥加爾:「謝謝大家的祝福。」
眾人:……快滾去SHI才沒有人要祝福。
凱撒沉默地往外抽了抽自己的手臂,然後發現自己的手被某個順桿子往上爬的人抓得緊緊的,大有打死他也不鬆開的姿態——一副決定今晚就掛在凱撒身上的節奏。
分離合體不成,船長大人不耐煩地嘖了聲,抬起長腿,毫不留情地踹了腳不遠處某個吵死人的紅毛矮子,語氣非常不好地命令:「吵什麼,安靜。帶路,老子要見那個叫枝枝的女人。」
「你誰啊,」雷歐薩非常不配合地翻了個大白眼,「我幹嘛聽你的。」
「不然今晚你走不出這個酒吧,」男人眯起眼,點燃一根菸草叼在唇邊,咬了咬煙屁股,露出一絲不耐煩的神情,「還有,刀收起來,小孩子不要玩這種東西……」
他頓了頓,又笑道:「再說了,十個你加起來也打不過我,臭小鬼。」
於是,雷歐薩又炸了。
麥加爾無語地望了眼凱撒,發現這家夥很有能把人家惹生氣的本事。不過這副哥哥抽著煙調像個老頭子似的侃未成年弟弟,弟弟氣得哇哇亂叫還是乖乖把刀收起來的模樣,還真是……意外的兄友弟恭。
於是,當雷歐薩轉過身邁著金剛似的步子往前衝著帶路時,麥加爾拍了拍他家主子:「其實你們兄弟感情不錯嘛。」
「你眼瞎。」吐出一口煙,船長顯得有些不以為然地回答,「還有,放開老子,癱瘓了不能自己好好走路?像什麼話。」
……
他們跟著雷歐薩來到一個地下酒窖,作為梅諾卡最好的酒吧,帝特酒吧還是有些存貨的。光是那桶離麥加爾最近的葡萄酒就是個不得了的東西,這樣的貨色放在吧檯上賣,一杯起碼能賣三個金幣——濃濃的酒香味兒撲鼻而來,地上有人們走來走去踩出的痕跡卻意外乾淨,青石磚地面上散落著倆三根稻草,麥加爾聽見不遠處的紅髮少年似乎低聲咒罵了句什麼,然後一腳撩開了那些稻草,緊接著,一個黑色的環狀物出現在他腳下。
雷歐薩輕而易舉地拉起了那個起碼上百斤沉的石板,一條通往更深的底下的石頭樓梯出現在眾人眼前——
樓梯的盡頭似乎掛了一盞煤油燈,光線昏暗,卻勉強可以看得清樓梯不至於讓人踩空——凱撒臉上面無表情,這說明此時此刻的男人還將信將疑,但是麥加爾卻毫不懷疑這就是他們要找的地方……不是說他多相信雷歐薩,只要回頭看一眼,酒吧老闆那個像是被人扒了內.褲似的表情就很好地說明了一切。
凱撒深呼吸一口氣,再開口時,聲音聽起來非常冷漠:「你先下。」
他命令著雷歐薩——這個號稱地中海第二把交椅的大海盜,理所當然順手順口得就像每天早晨天亮時他站在怒風號的最高處命令基層人員把甲板擦得更亮一點。
雷歐薩愣了愣,然後繼續罵咧咧地往下走——麥加爾仔細聽了聽,地下室中,除了不時傳出的嘩嘩水聲之外,居然沒有聽見其他任何的聲音,非常令人驚訝,黃蜂號的船長今晚居然是一個人來這裡的。
「看什麼看,真的就我一個人啦!——要弄死你也要光明正大的來,誰稀罕暗算你!」紅毛少年沒好氣地跟他那個態度惡劣的兄弟抱怨,「因為那個女人只願意帶我一個人下去。」
「你的字典裡還有『光明正大』這四個字?」
凱撒冷笑,彎腰跟著走下去,然後是酒吧老闆,然後是麥加爾——之後擠擠攘攘的是怒風號的那一大票湊熱鬧的。
走下地下室,在凱撒的示意下,酒吧老闆情不情不願地掛上了燈。不知道從哪兒吹來一陣寒風,搖曳的煤油燈忽閃忽閃的,澄黃的燈光隨著燈芯被點燃越來越亮,最終終於照亮了整個地下室——
眼前出現的景象讓所有人驚異得不由自主陷入沉默。
就連船長大人叼在唇角的煙什麼時候滑落在地了,似乎他也沒有察覺。他蹙著眉,微微抬頭,幾乎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面前的這池海水。
此時此刻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副由無數巨型岩石砌成的圍牆,水花聲從圍牆後傳來,圍牆連著地下室的牆壁,在斑駁的牆壁上似乎是被人工開鑿出了一個巨大的洞穴,海水大概就是源源不斷地從這個洞穴裡流進來,形成了地下室的活水循環。
池中的海水顏色很深,幾乎一點看不見水面以下的東西。並且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室內外溫差的緣故,在圍牆上方飄著一層濃濃的白霧,看不清裡面有什麼東西,只能聽見圍牆之後,海水被劃開的聲音,似乎在那池海水中,有什麼東西在快速的游動。
「一群土包子。」雷歐薩嘟囔著,「是枝枝在裡面,她已經去拿那個木盒了。」
那個女人已經下去了?麥加爾和凱撒交換一個眼神,倆人互相較勁了一會兒後,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看見海象員同志顛顛地一溜小跑,跑向圍牆邊那唯一的一架梯子。
「跑那麼快幹嘛,小麥加爾。」雷歐薩在後面不急不慢地說風涼話,「那個盒子就算搶到了你們也打不開,急什麼急——」
紅髮少年話一落,忽然從圍牆後面傳來嘩啦啦的一聲巨響。
緊接著,一隻潔白的、如同碧藕般的手臂攀上了長滿了青苔的圍牆邊緣,那雙顯然是屬於女人的手臂上面全是晶瑩的水珠——在梯子上扒著的麥加爾被劈頭蓋臉地澆了一臉,他抬起頭,愣了愣,正想說些什麼,正對上一雙漂亮的雙眸。
「是你!」那雙瞳眸中立刻染上了笑意,「你果然還是回來了!」
枝枝雙臂輕輕一撐,緊接著,整個白花花的身體從海水中破水而出,帶起的水花捲起無數細膩的泡沫,她赤.裸著年輕的身體,長長的頭髮遮蓋住胸前的隱.私部位,輕輕將手中的木盒子放在圍牆邊緣,少女修長的腿邁開轉過來掛在圍牆邊上,潔白的膚色和青黑的圍牆形成了粗目驚心的對比。
在她的身後,動盪的水面上,隱隱約約出現一條有規律的波紋,那是有什麼大型魚類游過才會留下的水痕。
想到了之前提到的那條百年鯊魚。麥加爾漫不經心地瞥了池中一眼,之後,沉默地伸出手,枝枝先是怔了怔,顯然沒有料到黑髮年輕人會有這個舉動,但是很快地,一個明媚的笑容出現在她漂亮的面容上,伸出手撥開了因為濕水而黏在臉上的頭髮,她抓住麥加爾手,一個借力,無聲而輕盈地落在了地面上。
那隻覆滿了水草和貝類生物的木盒子,就放在枝枝腳邊。
「這個木盒子放在這裡很久了。」枝枝看了眼腳邊之後,笑眯眯地說,「沒有人能打開它,只有能夠打開它的人,才能把它帶走。」
凱撒:「我會想辦法打開它,把它給我。」
「不行,」枝枝撅起嘴,「如果你們不能打開它,我就要把它放回去了——木盒子必須交給那個『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人』。」
男人嘖了聲,似乎對這種莫名其妙的傳說非常不以為然。
然而此時此刻,一直不說話的海象員卻開口了,他脫下襯衫,在船長大人不贊同的目光下披上少女的肩,然後語出驚人地問:「枝枝,你要不要加入怒風號?」
「什麼?」船長大人被這忽如其來的插曲搞得愣了愣,「你腦子有毛病啊?」
麥加爾只是瞥了他一眼,幾百萬年沒人敢給他這種眼神的凱撒大爺難得噎住,滿臉無語地看著他的海象員在他面前勾搭女人。
麥加爾:「要不要?」
枝枝先是表現的似乎很驚訝,然而,她想了想,笑容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臉上,少女抓緊了身上的襯衫,往麥加爾懷裡蹭了蹭:「怎麼,要買我呀?」
「嗯。」海象員點點頭,居然異常認真。
不遠處的船長大人差點被他這聲理直氣壯的「嗯」氣個半死——搞什麼,誰批准的?你恩個屁!
「我是酒吧裡最紅的舞女,所以贖金很貴哦,」枝枝湊近了麥加爾,笑眯眯地說,「要五千個金幣呢。」
「沒關係,」麥加爾淡淡地說,「問船長借唄。」
「狗屁!」在雷歐薩幸災樂禍的目光下,凱撒很艱難地壓抑住把黑髮年輕人拖過來暴揍一頓的欲.望,「老子才他娘的不借給你!」
麥加爾:「快點啊,少廢話,錢拿來!」
雷歐薩:「啊啊啊不公平o(≧口≦)o,我也要到怒風號去!」
不爽到極點的船長大人:「好啊,來啊,幾百艘船的甲板等著你去擦。」
雷歐薩:「那我要和小麥加爾住在一起!o(≧口≦)o」
不爽到極點的船長大人:「不好意思,他跟我住。」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兒子翅膀硬了要娶媳婦。
最終的結果是凱撒黑著臉,給滿臉是血的酒吧老闆寫了個價值五千個金幣的欠條。
……
天亮之前,手中拽著那隻木盒子,身後牽著一隻多出來的紅毛矮子和一名妙齡少女,比來時更強大的隊伍踩著月光,聽著耳邊的酒吧裡喧鬧異常沉默地走在來時的路上。
還是由麥加爾和凱撒走在隊伍的最前頭——
想跟上去的雷歐薩被雷克用暴力強行留在了後面。
船長心情惡劣,閒雜人等勿進。
花了船長巨額的海象員同志老老實實,一路上連廢話都少了不少。船長大人先是覺得自己花五千個金幣買了個難得清靜,路走到一半,越想越不對勁——猛地轉過頭,微微眯起眼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凱撒湊近麥加爾,一把粗暴地拽住後者的衣領拽近自己壓低聲音問:「我要是不答應給你錢買那個女人,你怎麼辦?」
麥加爾回望他,黑色的瞳眸在黑夜中卻顯得異常晶亮,那雙狗眼很真誠很堅定:「不怎麼辦,無論如何也要把她買回來,哪怕是在酒吧跳一年的脫衣舞。」
眾人:……誰要看!
凱撒:「哼。」
麥加爾:「你哼什麼哼。」
凱撒鬆開海象員的衣領,滿臉不屑:「跳脫衣舞?誰要看。」
麥加爾:「……你管我,燈光那麼暗,誰管我長什麼樣。」
眾人:……還真想得開。
這番話卻讓凱撒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忽然停下步子猛地轉過身:「怎麼,你這是要給我戴綠帽子?」
眾人:神馬!——船長你!!
麥加爾:「…………?」
凱撒:「膽子不小啊。」
麥加爾:「……」
凱撒:「明天給老子滾去擦甲板,天黑了去雷克船上,少在我船上礙眼。」
麥加爾:「為什麼?憑什麼?」
凱撒:「憑我是船長。」
麥加爾:「船長就能隨便吃醋了?」
凱撒:「我沒吃醋,滾。」
眾人:……你們兩個快住口。
麥加爾:「那枝枝怎麼辦?」
凱撒:「你買回來的寵物,還讓老子替你養?人給你買回來了,要怎麼用,自己看著辦。」
麥加爾:「不可以是給你戴綠帽子的方式?」
凱撒:「……」
「啊?」海象員同志賤兮兮地湊上去追問,「你說啥?大聲點兒。」
凱撒又哼了一聲,黑夜中,男人的聲音彷彿被海風吹散,卻又顯得異常堅定不移。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