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羅沉舟自己爬到浴室裡的,還不如說其實是凱撒在後面教奶娃娃學走路似的將他一路夾進浴室,當倆人一同擠進凱撒公寓的浴室裡時,本來就不算寬敞的單身公寓配套浴室就顯得更加狹窄了——這怪不得人家建築師,就算讓人家想破了腦袋他可能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他起的房子的浴室裡要同時擠進兩個身材都偏高大的成年男性。
在被凱撒一路半推進浴室的過程中,羅沉舟的手肘狠狠地撞在了門框上。
羅沉舟抱著無辜中槍的手肘痛得恨不得飛起來,然而他身後的那位卻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所做的孽,只是理直氣壯地為黑髮年輕人忽然停下來而感到不滿,伸出大手戳了戳他的腰,男人態度十分惡劣地說:「磨蹭什麼?」
「……老子撞著手了!」
「你怎麼那麼蠢,走個路也能撞著門,」凱撒用嫌棄的語氣說,「還有,在老子面前你他娘的算什麼老子?」
「……哦,那這位先生,敢問怎麼稱呼?」
男人想了想,隨即勾起唇角,露出一絲戲謔的笑容:「我年紀夠當你老爸了,小孩。」
……放屁,少污衊我家老頭了,人十歲的時候還是個根正紅苗的五年級小學生唱少先隊歌的紅領巾呢我呸,你上輩子一定是沙皮狗吧大狗同志,不然臉皮能那麼厚?抽了抽嘴角,羅沉舟簡直要為男人的無恥拜倒。
同時,凱撒的極其不要臉和蠻橫讓羅沉舟意識到,哪怕過了五百年封建社會已經滅亡得渣渣都不剩,在凱撒面前,民主自由依舊是不存在的,反抗是無效的——老大對的就是對的,老大錯的還是對的。
默默地嚥下哽在喉的那口鮮血,他算是明白了,無論再活幾萬年,凱撒永遠都還是那個不會照顧人的大爺——想當年羅沉舟在怒風號上躺槍受傷無數,曾經指望船長大大給他脖子上纏個繃帶卻比登天還難,因為這傢伙能滿臉認真一邊答應「絕對輕輕的來」一邊十分真誠地用能把人脖子擰下來的力氣用繃帶往他脖子上勒。
凱撒粗手粗腳地將羅沉舟架進浴室,倆人一塊兒實在是有點擁擠,男人皺皺眉十分不喜歡這種束手束腳的感覺,甚至開始埋怨起當初怎麼就買了這麼一面積窄小的單身公寓。
「……」
也不對啊,我一個人住要那麼大地方幹嘛?
男人抓抓亞麻色的頭髮,糾結了,瞥了眼鏡子裡頭髮變得有些亂滿臉憂鬱的那個英俊男人,凱撒大人簡直不敢相信這輩子還能有這個榮幸能從自己的臉上看到這種電視劇男主角才有的愚蠢表情——
順手將羅沉舟放在馬桶上,男人走進鏡子跟前開始認真地打量自己。
剩下的被順手擺在馬桶上的羅沉舟簡直要瘋了——
忽然撲到鏡子前面一個勁兒地照自己著迷地捧著臉翻過來倒過去看個老半天是要鬧哪樣啊親——大狗,船長,老大,教授——您穿越了五百年他媽的是為了來和我再續前緣我應該沒理解錯吧?……現在您這儼然一副準備愛上自己的節奏是要神展開嗎?
「那個……」
「什麼?」
「我準備洗澡了啊。」
「給你放好水了,」男人頓了頓,終於將自己的目光從鏡子上收回,他轉過頭看了看坐在馬桶上無語地望著自己的羅沉舟,皺皺眉,「你坐馬桶上幹什麼?」
「…………」是你把我擺上來的好嗎!!
「要洗就快洗,你用完浴室我還要用。」
無視了黑髮年輕人幾乎要竄出火花的招子,男人不耐煩扯了扯襯衫,將濕透了貼在身上的襯衫脫下來,價值不菲的名牌就這樣想是扔垃圾似的被他隨手扔到洗手台旁邊裝髒衣服的籃子裡,當他做完這一系列動作轉過身,卻發現坐在馬桶上那位此時正兩眼放光地盯著他的上半身看——
男人毫無一絲多餘贅肉的胸膛寬闊,肌肉緊繃結實,健康的小麥色皮膚在浴室大理石的光芒反射下憑添了更多的性感。凱撒浴室裡裝著昏黃的裝飾燈光,當男人轉過身來時,那雙琥珀色的瞳眸在橙黃的燈光映襯下顯得更加有神。
能在浴室裡隨便轉個身也搞得像是男神從奧利匹克山脈下凡似的,放眼天下,也只要凱撒大大能做到了。
羅沉舟覺得眼睛都快閃瞎了。
「看什麼看?」凱撒靠在洗手台邊,微微偏頭看著羅沉舟。
半張臉隱藏在燈光沒辦法照耀的陰暗之中,男人的側臉線條完美得就好像是擺在博物館裡的石膏像,當他說話的時候,唇角微動,下顎微微抬起成一個冷漠的曲線,那副冷豔高貴的模樣不得不說相當之養眼。
「洗澡要脫衣服啊。」
「那就脫啊,」凱撒挑挑眉,莫名其妙道,「還要我伺候你?別得寸進尺啊小孩。」
「……」
羅沉舟被他搞得蛋都碎了。
哪怕上輩子看也看過了摸也摸過了親也親過了該干的一樣也沒落下,但是他用腳趾頭也能猜到,眼前這貨在地府裡走了幾趟之後,曾經他倆之間那些個風流帳如今大概也不會認賬了……
儘管此時此刻的男人正抱著手臂靠在洗手台上一副要將他沐浴更衣圍觀到底的節奏。
好歹理論上咱們這算是第一次見面,您是教授,我是學生,見面第一天就站在浴缸旁邊等著學生光腚,這合適嗎教授?
「您確定就在這看著我洗?」
「我怕你淹死在浴缸裡。」
「……不勞操心啊,我會游泳。」
「一個瘸子游什麼游?」凱撒很是不屑地嗤了聲從洗手台旁邊站直了身,他斜睨羅沉舟一眼,忽然眼神一頓,在察覺到黑髮年輕人因為自己的動作立刻緊繃起來閃閃發亮盯著自己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好興致,凱撒忽然就起了戲謔之心,他勾勾唇角,俯□,男人高大的身影立刻將馬桶上的人整個兒籠罩了起來——
「…………………………」
羅沉舟瞪著眼,看著那張英俊的狗臉從天而降然而不斷向自己逼近逼近逼近逼近逼近……
當凱撒的腰幾乎彎成了七十度,他的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撐著馬桶邊緣,這時候,凱撒挺立的鼻尖幾乎已經碰到了羅沉舟的鼻尖。
羅沉舟非常不好地發現,此時此刻他呼吸的空氣裡幾乎滿滿都是男人那熟悉而又令人懷念的菸草氣息。
就在這時!
男人抬起了手!
然後……
隨手拽過羅沉舟腦袋頂上架子上放著的乾淨浴巾。
男人笑得天真無邪,粗糙的大手揉了揉仰頭看著自己的年輕人的腦袋,將他濕潤的頭髮揉得更加凌亂這才收回手,「快洗,」英俊的狗臉全天然無公害整張臉上都寫滿了「是你想太多」,他低沉的嗓音中帶著淡淡的笑意,「一會我把乾淨的衣服拿來。」
男人指尖摩挲頭髮的溫度似乎還沒有完全散去,沒等羅沉舟回覆他一個標點符號,他卻正兒八經地將手中的浴巾批在肩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浴室——還很順手貼心地帶上了浴室的門。
盯著那扇已經關攏的浴室門,羅沉舟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然後開始深深地後悔剛才怎麼就沒遵循生物本能把這個衣冠禽.獸的狗腦袋摁進馬桶裡順著下水管道衝下去。。
……
凱撒關上門之後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覺得自己似乎在想什麼東西,但是在回過神來之後又發現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其實什麼都沒在想。抿抿唇,將肩上的浴巾隨手扯下來扔到腳邊,赤著腳踩在客廳柔軟的地毯上,男人漫無目的地在客廳裡轉了一圈。
窗外還在下雨,天氣陰沉沉的就好像夜幕已經降臨。
巨大的雨滴拍打在落地窗上,順著透明晶瑩的玻璃匯成一股股小小的水流,窗外隱隱約約可以看見街道上暴雨中行駛的汽車的車燈閃爍,對面的樓房裡也零星地亮起了溫暖的光亮。凱撒靠在落地窗邊出神地看著窗外,耳邊是隱隱約約從浴室傳來的水聲。
三十幾年以來一直獨居的男人撓撓下巴,忽然覺得房子裡如果多一個人的話,好像也不是想像得那樣麻煩。
恩,老子這是發春了嗎?
男人陷入了不得了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