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天降美人!

  「起!」李近雪忽然將她輕輕一托。

  她身子橫開半尺,羽箭咻地穿過她的衣袖,將衣袖撕裂,她甚至能感覺到冰冷鐵腥的箭頭擦過手臂內側,觸覺滑膩像幼時在溪邊無意抓過的蛇。

  衣袖一裂,什麼東西掉了出來,此刻她和他正倉皇逃奔,也無暇顧及,眼看東西便要飄落路上。

  她心中忽然若有警兆,覺得好像有什麼不該發生的事正在發生,低頭一看,將要飄落的是一張紙,好像正是失火那晚在邰世蘭房裡找到的那張。

  似乎沒什麼重要,可是她還是一邊跑,一邊握住了衣袖。

  衣袖上的裂縫漸漸彌合……

  李近雪只顧拉著她逃離,頭也不回,兩人直奔鹿鳴山,原想著山上開闊,而且今日人多應該可以阻止喪心病狂的殺手,不想兩人都不熟悉路,上山方向又不對,幾番奔跑之下,竟然越走越偏僻,越走越崎嶇,人更是一個都沒碰著。

  「前頭沒有路了!」李近雪忽然停住腳。

  太史闌穩了穩呼吸,一抬頭,發現不知何時兩人已經奔到了一處崖邊,正想穿越的人生果然狗血,到哪都能遇見斷崖,一邊斷然道:「我不跳崖!」

  她才不要更狗血的跳崖遇見殘廢大師九陰真經華山風清揚神仙姐姐啥的!她只知道跳下去更可能會成瘸子!

  「你想到哪去了?」李近雪失笑,一拉她的手,「你看。」

  太史闌這才看見,現在所處的山好像是地裂造成的,只是一座小山,斷崖之下樹木蔭蔽,看不見底下景物,好像隱約有流水和平地,對面是真正鹿鳴山的高大山體,一處微微凸出的平台,就在不遠處,大約有一丈多的距離,平台上山石嶙峋,隱約還有深黑的洞口,很好的遮蔽點,就算被人追過去,從山洞裡應該也能找到躲藏的地方。

  太史闌想著李近雪也許能跳過去,自己就有點麻煩了。

  斷崖下生著一些籐蔓,李近雪扯了扯,對她笑道:「咱們過去。」

  「怎麼過?」

  「我最近有傷,輕功打了折扣。」他笑得抱歉,「沒法帶你一起過去,這籐蔓也太細,只怕系不住兩個人,我先過去,然後甩籐蔓將你扯過去。」

  太史闌點點頭。

  她平靜而毫無質疑的態度,在生死之前也毫不打折扣,李近雪看了她一眼,眼睛彎彎微有笑意,柔聲道:「放心吧,等我接你。」

  太史闌拍拍腰間口袋,「記住,包子還沒吃完。」

  這就算是她的關心了,李近雪眼神更亮,似有星光閃爍,隨即對她一笑,抓著籐蔓,跨越山澗。

  太史闌眼看他衣袂飄飄,彷彿只是一抬腳,身子已經越過了崖面,他飛躍起來的姿勢很好看,像一尾游進大海的魚。

  眼看他一隻腳已經即將踏上對面斷崖青黑色的山石,她的眼神剛剛放鬆了些,忽然聽見一聲短促的「哧」。

  這一聲,沒之前那些風聲兇猛隼利,卻更加快而凌厲,她的耳朵剛剛捕捉到那點聲音,隨即便感覺身邊空氣被勁風撕裂,衣袖嗤啦一聲再破,一道銀光掠過她身側,直奔對面——

  她眼睜睜看見那點銀光,沒入李近雪肩背!

  彷彿是個慢動作,銀光掠過、沒入人體、血色洇出、他晃了晃、已經點在山石上的足尖微微一撤、身子向後一仰……

  太史闌忽然向前衝去,將要衝到崖邊時,霍然一蹲,蹲下時已經扯住了崖邊的籐蔓,隨即身子縱起,跳崖!

  呼地一聲她身子降落,剛落半丈就被籐蔓扯住,細弱的籐蔓危險地顫了顫,終究還是拉住了她的身體。

  太史闌不看危險的籐蔓,也不看被粗糙蔓枝割破的手掌,腿用力在山崖上一蹬,身子已經蕩起!

  人在半空,身子擺盪,一隻手臂直直伸出去,一抄。

  她想要撈住他!

  一切不過一瞬間,驚變乍起時她的反應、肌肉爆發力、肢體協調能力、速度都已經爆發到了巔峰,動作協調流暢準確得令人無法相信她沒學過一天高深武功。

  這也是她,一生至此做得最好的一次。

  「呼!」

  她竟然一次就準確地蕩到了李近雪身邊,他此時剛剛落下,她的指尖,觸到了他的衣袖!

  太史闌狠狠一抓。

  手指觸及實處,她心中剛剛一喜,驀然身子一空,往下便墜——籐蔓斷了!

  李近雪剎那抬頭,這一刻他沒有微笑,眼神卻依舊溫和深雅,突然掄臂,托住了她腳底。

  呼一聲,太史闌覺得自己像坐雲霄飛梯,瞬間又反升上去,從墜落到飛起瞬間轉變太快,她體內失衡,五臟六腑都像被翻過一般難受。

  眼看她將要落上對面平台,驀然又一聲熟悉的輕響。

  銀光一閃,再次追躡而至,啪一聲火花四濺,射掉了太史闌即將落足的山石!

  到了這種情形,連太史闌也要忍不住大罵——玩我啊!

  她剛剛縱起的身形再次掉落,這回再沒有人托住她腳底,用自己的身體換回她的安全,急速的墜落中風聲呼呼而來,她勉力睜開眼,看見李近雪並沒有掉落崖底,而是忽然撞在了山壁上,那裡蔥鬱的籐蔓被撞碎,露出一個下行的深溝,或者說是山體的裂縫,她眼看著他身子一滑,消失在裂縫中。

  那樣嶙峋的裂縫,他又受了傷……

  凶多吉少的念頭還沒轉完,她砰一聲,撞在了什麼物體上,不硬,還有幾分蓬鬆,就是有點刺人,屁股很痛,身下簌簌作響,有淡淡的松香味瀰散。

  不過這一停只是瞬間,卡嚓一聲身下的松枝斷裂,她翻翻滾滾又落,這回落得很快,崖本來就不高。

  「砰」又一聲,卻沒有想像中的劇痛,身下空虛,唯獨腰和膝窩都被兜住,觸感似軟實硬,富有彈性,她定了定神,感覺到這似乎是一個人的臂膀。

  竟然被人接住了?

  墜落的昏眩還沒過去,一抹芝蘭青桂般清郁而又飄逸的氣息,連同一個人有點熟悉,又有點討厭的聲音,一同湧入她的意識。

  那聲音帶點驚詫,帶點調笑,道:

  「老天真是待我不薄,知我寂寞,天降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