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為了方便學術交流,對方實驗室的接待人員乾脆騰出兩間宿舍給他們住。

  厲子茜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跑來敲顧輕舟的房門。

  他來開門時,只穿了一件簡單普通的白T,這邊天氣炎熱,他們一下飛機就換了夏季的衣服。

  沒想到顧同學竟然也屬於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男人,厲子茜嚥了嚥口水。

  「你收拾好了嗎?需不需要幫忙?」她跟著顧輕舟進了門。

  他徑直坐到茶几後,上面擺著各種資料和電腦。

  顧輕舟將眼鏡帶上,說,「我帶來的東西不多,沒什麼好收拾的。」

  厲子茜現在已經被他戴眼鏡的模樣吸引了,湊過去,整張臉橫在他和電腦之間,顧輕舟被她突然出現嚇了一跳,下意識向後躲,莫名其妙的問她,「怎麼了?」

  「原來你還帶眼鏡啊!」她還以為他做過手術了。

  「之前戴的是隱形眼鏡,用顯微鏡的時候方便點。剛剛在飛機上我沒摘,帶的時間太久了,眼鏡有些不舒服。」他被她大驚小怪的樣子弄得哭笑不得。

  厲子茜這才注意到,他眼鏡背後的一雙眼睛通紅,跟兔子一樣。

  「那你就別看電腦了,多費眼睛。」

  顧輕舟搖頭,「明天就要和對方接洽了,總不能什麼都不瞭解。」

  好吧,這次進設備的主要負責人是他,他可是背負著全院和張老頭的使命來的,自然不能懈怠。

  「那我們晚飯吃什麼?」

  顧輕舟問她,「你想吃什麼?」

  「簡單的吃一點吧,飛機上的東西吃得我現在還在反胃。」

  「那就不要吃油太大的東西,我給你下碗麵吧。」想到她腸胃不好,顧輕舟直接站起來,就要往廚房走。

  厲子茜看他這麼主動的擔負起照顧她的責任,百忙之中還要負責餵飽她的肚子,也覺得過意不去。張老頭叫她跟著一起過來,無非是想她在生活上多照顧一下顧輕舟,眼下她不能沒起到正面作用,還反倒成了累贅。

  想也不想,急忙拉住顧輕舟的手,她說,「我已經白吃你好幾頓了,今天就讓我來露一手吧!求顧同學給個機會。」

  顧輕舟沒聽清她說什麼,低頭看著她牽著自己的手,一個大男人就愣在那裡。

  厲子茜順著他視線看下去,意識到自己莫名其妙吃了顧同學的豆腐,迅速的收回了手。

  「那個……誤傷、誤傷。」

  聽到她的聲音,顧輕舟才回過神,沒看她一眼,匆匆的越過她,回到電腦前端坐好。

  看他急不可耐逃離她的模樣,厲子茜無語,難道這傢伙還有異性觸碰過敏症?至於麼,不就是被她抓了一下手,又不是抓住了他的小夥計……

  這邊冰箱裡除了雞蛋和礦泉水之外,沒什麼用得上的材料。

  厲子茜拿了錢包,對著茶几那邊的人說,「顧同學,我去超市買點東西。」

  終於,顧輕舟不再沉默,擰眉問,「你認得這裡的路?」

  「不認識問問就好啦,你專心看資料,做飯的事不用你操心。」

  誰知,顧輕舟卻走了過來,「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看資料了嗎?」她問。

  「資料可以晚一點再看,時間不早了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出門。」他語氣嚴肅。

  厲子茜卻覺得他有些大驚小怪了,擺擺手,「沒事啦,我之前經常來這邊度假,走不丟的。」

  「那是之前。現在你是和我一起出門,任何意外情況我都不允許發生。」

  他的語氣一本正經,完全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樣。

  厲子茜只好隨他去了,正好還多了一個苦力拿東西。

  超市裡,音響裡放著某個不知名鄉村樂隊的歌曲,曲風婉轉樸素,朗朗上口。

  厲子茜在冷櫃區挑選蔬菜,一面無意識的跟著調子哼哼起來。

  顧輕舟站在她的斜後方,推著車子,在她察覺不到的地方,注視著她。

  一如之前的很多年。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美,柔順的黑髮及腰,好像是除去她身上那件白色蕾絲娃娃裙的第二件衣服,貼合在她的背部。裙襬下露出一雙修長的小腿,纖細,白皙。一張臉未施粉黛,只在唇周塗了淡淡的裸色唇蜜,明眸盈亮。

  她站在這裡,經過的男人總會狀似不經意的將實現在她身上,多停留幾秒。就像他一樣,沒有辦法不看她。

  厲子茜挑完,轉過來準備將菜扔進車子裡,卻察覺到顧輕舟在出神。

  「在想什麼,這麼入迷?」她走過去,將菜放進去,一邊問。

  顧輕舟望了她一眼,淺淺一勾唇,有感而發,「只是覺得這樣生活,也很不錯。」

  厲子茜沒想太多,單純的贊同他這一句,「是很不錯啊。你的生活就是太枯燥了,成天泡在實驗室做實驗,搞科研,多無聊?我不是說做這些沒意思,但生活這麼美好,總還有其他的樂趣等著你發掘,而且啊……」

  她走在前面,Balabala的說個不停。

  顧輕舟眼底含笑,推著車子慢悠悠的跟在她後面。

  和她不熟悉的時候,有時會覺得她身上多少有一些千金大小姐的傲氣。可熟悉了之後才知道,原來,還是個話嘮。

  此時,厲子茜已經距離他好幾米遠,手裡拿著不知從哪順來的冰淇淋,遠遠地問他——

  「顧同學,是低乳糖的唉!我們買一盒回家吃吧!」

  -

  第一天上午的會議,和想像中的一樣乏味。

  厲子茜坐在顧輕舟一側,和她的靈魂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她睡著了!

  事後,顧輕舟說,看她在旁邊睡得那麼香甜,弄得他都不敢大聲說話。對方見他如此,禮貌的也用相同的音量回答他的問題,那場面簡直太可怕。

  於是,下午的會議厲子茜果斷決定還是不要去攪合了,顧輕舟表示同意。

  顧輕舟結束會議回到住的地方,一進門就聞到了香噴噴的飯菜味道。

  厲子茜將長髮梳成了馬尾,聽到動靜從廚房走出來,一隻手裡還拿著鍋鏟。

  「還有一道菜,馬上就可以吃了。顧同學,你先去洗手。」

  顧輕舟一動不動,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兩秒,又落在一桌子盛宴上,有些不可思議,「這些都是你做的?」

  她自鳴得意,「我說我是大師傅可不是騙你的,昨天太晚了沒機會,今天一定讓你心服口服。」

  顧輕舟真是沒想到,只知道她好吃,卻不知道她做菜也很有一手。

  杭菊吊炸雞、珍菌燒海鮮、香蔥灼時蔬……

  一個下午的時間,她自己竟然做了六個菜,而且,還出乎意料的好吃。

  顧輕舟不太擅長誇獎別人,而是用行動表達了對她手藝的肯定。

  六個菜到最後所剩無幾,厲子茜也吃得很撐。自從開學被實驗報告虐得暈頭轉向,她已經好久沒有親手做菜了。

  吃完,顧輕舟主動去廚房洗碗,厲子茜忙活了這麼久出了一身的汗,回房洗澡去了。

  洗得差不多時,忽然啪的一聲,衛生間的燈滅掉了。

  厲子茜被嚇到,隨便裹了浴巾去跑出去,在床上摸索到手機,借助微弱的光迅速將衣服穿好。

  正要套上短褲,房門驀地響了起來。

  「誰?!」她一個激靈,將浴巾抱在胸前,謹慎的盯著房門。

  「是我。」顧輕舟特有清朗的嗓音傳來,「好像整棟樓都停電了。你沒事吧?」

  沒事?怎麼會沒事?厲子茜從小就怕黑,都怪她二哥,趁她還不懂事的時候經常講鬼故事給她聽,都造成童年陰影了。

  「你、你不要走啊,我馬上就出去。」她哆哆嗦嗦說完,用最快速度穿上了衣服。

  「嗯。」

  厲子茜穿戴整齊,急忙打開了房門。

  顧輕舟就站在門口,周圍沒什麼光亮,只見一個特別高大的黑影駐守在她的房門旁。

  那一刻,她覺得特別有安全感。

  她的手機還亮著,顧輕舟看到她的頭髮還滴著水,皺眉,「怎麼不擦乾了再出來?」

  厲子茜心有餘悸,「屋子裡太黑了,我一個人不敢多呆。」

  顧輕舟輕嘆一聲,平時她那麼讓人頭疼,沒想到也會有她害怕的事。

  「我去給你拿毛巾,你在這裡等我。」說完,他要朝房間裡走。

  倏地,輕微的拉力拽住了他的一角。

  他不解的回頭,聽她弱弱的說道,「我、我給你一起去,別留下我一個人。」

  顧輕舟看不太清她此時的表情,可那充滿恐懼的聲音觸動了他內心許久不曾鬆動的弦。

  低低的輕嘆一聲,他的手尋到她抓住自己衣角的小手,觸感微涼卻異常柔軟,緊緊的握在自己的掌心中,他說,「別怕,我在這裡呢。」

  「嗯!」厲子茜對他全然信任,也就只有和他在一起才不會那麼害怕。

  兩人重新回到房間,由始至終,顧輕舟都不敢離她太近,因為怕她會聽到自己亂了序的心跳聲。

  他從沒想過會和她手牽手,更沒想到是發生在這樣的情況下。

  厲子茜顯然不知他在想什麼,因為太害怕了,另一隻手也覆了過來。再然後,她幾乎整個人都死死地抱著顧輕舟的手臂,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會把他弄丟。

  可卻苦了顧輕舟。

  她剛剛洗過澡,身上還帶著沐浴後的馨香。胸前柔軟的曲線緊緊貼合著他,偶爾走動時,她的長髮髮梢還會輕拂過他手臂上的肌膚……

  顧輕舟慶幸房間裡沒有光亮,因為,此時他的耳尖已經紅得快要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