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chapter 33

  宋楹掛了電話又打到了幼兒園,幼兒園的老師正在上課並沒有接聽,她便轉給了校長,校長讓她等了一會兒,她出去看看。

  「是這樣的,今天早上嬰嬰過來就被您家的親戚領走了。」

  「我家什麼親戚?!」

  校長依舊是客客氣氣的,「她說是您的姐姐,我們也核實了身份證,沒有錯。」

  宋楹氣憤的掛斷了電話,食指抵在鼻尖望向了紛繁的窗外,外面的空氣帶著濃烈的焦煤味,宋楹一口氣沒有喘上來,狠狠的咳嗽了幾聲,眼淚都被嗆了出來。

  「師傅,麻煩您再快點。」

  「可不敢再快了,再快就是要命了。」

  宋楹又咳嗽了幾口,扔在座位上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便一手抹掉眼淚接了起來。

  「宋楹。」是時秉汶的聲音。

  「嗯。」

  「注意安全。」

  「好。」

  在去廣藏會所的路上途徑高架橋,在距離高架橋還有幾里地的時候有一個警示牌,大致意思是這座橋現在正在施工,請大家繞道行駛。

  司機在高速上無法停車,只能繞了一條下高速的小路,GPS上顯示這條路是能走的通的,宋楹算是默認了司機的做法,她一直計算著時間,車輛再往前開,道路開始出現裂縫,直到泥濘坑窪。

  道路兩側荒無人煙,只有萋萋雜草叢生,往常能夠行駛的小路被幾棵橫切倒地的合抱大樹攔住了去路,宋楹無奈下了車,發現大樹的切痕依舊新鮮。

  「姑娘,這條路沒法走了,現在你是要掉頭回去呢還是怎麼樣?」

  「你去找幾個人過來把這幾棵數搬走,我給你錢。」

  「你這給多少錢都不好使啊,這荒山野嶺的,哪裡找得到人啊?」

  「你後備箱裡有沒有繩索?」

  司機想了一下,又打開後備箱裡翻找了一下,「沒有。」

  宋楹失望的看向他,一腳憑空揣在了草地上,心裡的鬱悶和驚恐無處安放,她洩了氣,極盡懇切的說,「那那、那麻煩您等一會兒,您一定要等我,我現在就去找找看。」

  司機看她一個女人這麼著急肯定是有原因的,出於同情都得答應下來。

  頭髮毛茸茸的搭在耳尖莫名的煩躁,宋楹撓了撓頭髮,在原地環視這樣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生生的轉了一個圈,她不知道何去何從,眼眶不一會兒就紅了。

  宋楹順著來時的方嚮往回走,想著攔截路過的車輛問問或者希望還能大一點,這個時候手機鈴聲在空曠的原野間響了起來。

  宋楹接了起來,依舊是沒有號碼的。

  「看見你左邊有一條雜草重生的小路了嗎?」

  宋楹往左看了看,吸了吸鼻子,「看見了。」

  「你現在不用往廣藏走了,就沿著這條小路,手機不要關機,我還會聯繫你。」

  宋楹這個時候才覺悟的抬起頭來,原來空中一直有一個小型飛行器,自己不動,它便原地盤旋,她怔怔的看著看個飛行器幾秒,還是義無反顧的走進的草叢裡面,路上荊棘遍佈,好在宋楹穿的褲子質量過關,只在衣服上撕扯了幾個口子。

  從下午五點一直走到六點多,她中途又接到了文利的幾個電話,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所說的那個廢棄的工廠。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西邊豔麗的晚霞也隱沒在了夜色之下,這個工廠的周身破敗不堪,銅鐵的外牆上鏽跡斑斑,西邊雜亂的擺放著工廠廢棄的材料,隱隱的散發著惡臭,另一側的牆體斑駁,上面懸爬著爬山虎。

  宋楹的手機開了擴音器,嬰嬰求救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媽媽媽媽。」

  「我已經進來了,你想怎麼樣?」

  說著宋楹從一個半敞著的鐵門走了進去,鐵門輕輕一推,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工廠裡面相比較外面更加陰冷,可能是內外氣壓不一樣,宋楹甫一進去,一陣冷風吹了過來。

  手機裡面繼續傳出了嬰嬰的聲音,但是但夾雜著其他人的對白。

  一個生嫩的男孩子的聲音,「My fair lady .May I have this dance」

  嬰嬰回答說,「Yes, please.」

  這個時候古典樂起來,不知道嬰嬰或者那個男孩什麼姿勢引起了舞台下一陣哄笑,可以想見當時的情境是歡快的。

  宋楹想要退出這個工廠,但是房門卻從外面鎖上了,頓時,除了手機屏幕微弱的光亮,四週一片黑暗。

  這時候另一個角色用略浮誇的音調讀著台詞,「Who's that She is so beautiful. I wish I were the girl.」

  旁白起來,「Dang! Dang! Dang! It is 12 o'clock!」

  嬰嬰稚嫩的聲音再次出現,「Oh, my goodness.」

  男孩子問,「What's the matter」

  嬰嬰回答說,「lt's midnight.」

  接著一陣腳步聲,舞台劇般的對話被文利切斷了。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女兒,這麼輕而易舉就能把你騙過來,我該說你笨,還是說你蠢呢?」

  文利的聲音輕悠悠的,工廠的大燈從頂部大開,宋楹順著聲音看見三層有一個女人,她坐在毫無防護的平台上,兩隻腳懸空的搖晃著,頭髮又黑又長。

  宋楹前面有一張桌子,三個壯碩的男人閒散的坐在板凳上,其中一個抬腳蹬著板凳,嘴上叼了支菸,雙手嘩啦啦的玩著撲克,時不時的砸吧嘴,彷彿對手上的那副牌不滿意。

  「文利……」

  「呵呵,」坐在上面的女人冷笑一聲,臉色陰沉了下來,黑長的頭髮遮住了她大半的臉,「真好玩,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你過得怎麼樣?」

  「哎喲喲,這麼關心我呀?」文利站了起來,在三層的邊緣來回走動,她穿著深藍色的外套,微微勾著背,身形修長,扮相頹靡卻有讓人有一種不可言說的恐懼,「宋楹,你這麼虛偽是怎麼活到今天的,我真的真的很好奇。」

  「過去的事是我欠你,你想讓我怎麼補償你都可以,只要不傷害我身邊的人。」

  「說的像真的一樣,你身邊能有什麼人,你說的是你嗜酒如命的爺爺還是對你根本不屑一顧的女兒,又或者說是拋棄你的丈夫,你可真是一廂情願。」

  「你想怎麼樣?」

  「看你不順眼嘍,先陪你玩玩,時間一到,自然,」她作出一個瞄準的動作,然後「彭」的一聲,「殺了你。」

  這個時候玩牌的人中有一個人或許拿到了一手爛牌,他啐了一口來了一句國罵,宋楹潛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她能夠辨識出那個聲音,就是上次被綁架的時候綁匪的音色。

  「上次也是你們?」

  「不然你以為呢?」

  文利踩著樓梯慢悠悠的下來,樓梯是金屬質地的,踩上去匡匡作響。

  「你可真是失敗,時秉汶拋棄你就算了,另尋新歡了還怕你從中攪局,所以你就能再次看見我嘍,臨死之前看見我應該也有些寬慰吧,畢竟,我們曾經是好朋友。」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以及宋楹的袖手旁觀,那個時刻的每分每秒,以及之後經歷的恰似煉獄般的生活讓仇恨一天天的發酵滋長,最後演變成現在的不共戴天。

  她恨她入骨,但是言辭卻歡快俏皮。

  「你不想聽我解釋嗎?」

  「有什麼好解釋的,不就是膽子小嘛。我記得當時你和那個叫,叫,」文利假裝想了想,嘲諷的看著她,「叫辛沛的,你們關係還挺好的。」

  「你看看我,這麼小的事情還記得這麼清楚,宋楹,你到底何德何能啊?」

  文利漸漸的走近,她的那張臉也越發的清晰,依舊白皙通透的臉,依舊天真爛漫的表情,在高光下展露無遺。

  接著,文利揭開被頭髮遮擋住的左側臉頰,卻是一道狼藉猙獰的疤痕,痕印已經有年頭的,但是其蜷縮和扭曲的姿態還是能讓人徹徹底底的感受到當時的悲鳴和慘狀。

  文利看宋楹被嚇住的表情勾唇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臉說,「怕了?」

  宋楹眼神黯淡下來,負疚感頓時全部傾瀉出來,「對不起。」

  「假惺惺。」

  「我想彌補你,但是我不知道怎麼做。」宋楹看著辛沛的眼睛,那一雙深沉卻又清朗的眼睛,睫毛濃密而性感。

  「那不妨我給你想想,我呢,現在不缺錢,對權力也沒什麼興趣你也給不了,這麼說來,我就少了樂子,這樣吧。」

  文利朝著身後的男人伸了手,男人將□□交到她手上,□□有些沉重,文利利落的上膛開保險,她朝著宋楹做了瞄準。

  宋楹深吸了一口氣,強作平靜的看向文利,這種情況,逃跑純屬無稽之談,與其害怕,她選擇閉上眼睛,於此同時,一枚子彈急速銳利的從她耳邊穿梭而過,截斷了她的一根頭髮,打穿了厚重斑駁的鐵門。

  宋楹睜開眼睛,文利歪著頭打探她的表情,她將槍柄的位置朝向她,「你不是想要彌補我嗎?拿槍。」

  宋楹不動作,文利便吼出聲來,「愣著幹嘛,拿槍!」

  宋楹接過槍,模仿她剛才上膛和開保險的動作,手不住的顫抖。

  「指著自己的腦袋。」

  「然後呢?」

  「當然是想讓你死嘍,你最好是死在自己的手裡,不然的話我只會讓你生不如死。」她料峭著眉梢衝她笑笑,不一會兒臉色冷冽如寒冰。

  宋楹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但是這對望中沒有猶疑和閃動,她並沒有將槍支朝向自己,而是剛才文利開槍的方位又來了一槍,一陣巨響下鐵門頓時多了一個窟窿。

  依舊是有子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