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chapter 34

  周瀟在西城的時候就和時秉汶達成協議,按照協議,他現在也就老老實實的在廣藏待著。

  廣藏之前有多個夜場都是屬於他的,他一直跟著廣爺混,廣爺沒有孩子,他從出生廣爺就帶著他,導致他有些不著五六甚至還有些紈袴。就在周瀟十五歲的時候,廣爺在一次去遠海島礁休養生息的機會帶回來一個青年人,他就是丁覆,丁覆甚至比周瀟還要大個七八歲。

  幫派就是這樣,丁覆剛來的時候,周瀟看他不順眼,經常拉幫結派的找人揍他,打了他也不見得他求饒,整個人倔的就像一頭驢,可是狗急了還要跳牆,丁覆性格比較剛烈,他殺的第一個人,就是周瀟的嘍嘍,死狀慘烈。

  廣爺其實知道前因後果,他把這件事情攬了下來,之後丁覆就一直跟著他混,有很長一段時間裡丁覆都沒有出現在周瀟的視線內,他不知道廣爺將他安插在了哪裡,而有一天,丁覆突然回廣藏殺了廣爺上位,廣藏的所有地盤也就被他強制承接了。

  周瀟雖然口頭上說並不忌憚丁覆,但是行動上還是往別的地區靠攏,這次要不是有時秉汶撐著,他斷不會這麼冒險。

  時秉汶讓周瀟找到文利,但是其實文利是丁覆的心腹,找到她就等於找到丁覆,丁覆近來低調,周瀟要不闖幾個禍事,他還真不知道怎麼做更好。

  廣藏最大的夜場又叫做魚羊夜場,承接著廣藏海岸,囊括了槐嶺路以南、建華大街以西大多區域,佔地二十八萬平方米,整夜燈紅通明紙醉金迷,地下又有秘密的交易市場,算是丁覆所有業務的核心。

  周瀟之前怎麼都算這個幫派的元老或者核心,他其實不大敢真的將丁覆惹惱,只是在心知肚明的水平上探測他的底線,他已經鬧過其餘的幾個夜場,最後丁覆也都沒有聯繫他,而時秉汶這邊給的時限又快到了,所以只有這一個權宜之計。

  時秉汶和孫秉比周瀟先一步來到夜場,他穿了一件跨欄背心,離喧囂吵嚷的舞池有些距離,兩個人在吧檯上點了雞尾酒,觀察始末,期間有人想要過來打招呼,孫秉搖了搖食指,對方也就知趣的退開了。

  周瀟來的比預計的要晚上一個小時,他來的挺囂張,身後就是一排黑衣人,夜場的負責人陳岩也就三十多歲,露著肩膀,肩膀上是綿延猙獰的青龍紋身,看見他過來,說不上敬畏,最多就是敷衍的禮貌,周瀟臉上堆著壞笑,說要喝酒,成岩就說給安排一個僻靜的地方,周瀟當下拎起他的領口,「怎麼,老子現在落魄了,在哪兒喝酒都要你這個嘍嘍決定了是吧,老子出來混得時候你他媽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陳岩的周圍當下也氣勢洶洶的圍上了一群安保,成岩默然的擺擺手,朝著周瀟鞠了一躬,「哪裡的話,前幾天你去的場子被打砸的厲害,本來是不應該放你進來的,但是大哥發話了,只要你不要太過分,我們都不能和你動手。」

  「喲呵,他還記得我呀?」

  陳岩嘲諷的一笑,也不和他多說話,只鞠了一躬然後說,「你裡面請。」

  周瀟的本意也不是和他鬥毆打架,即使這樣做了招呼三兩個警察過來就能糊弄了事,丁覆根本不會放在心上,於是陳岩讓開了,周瀟便找了一個就近的位置逍遙了起來,他身邊那些黑衣服的打手在他的身後紋絲不動,而另外安排的一批人則四散在了角落,帶著身上的玩意兒氾濫起來。

  真正出事故的時間是凌晨三點鐘,一個女人因為吃了太多達霧驀地倒在地上抽搐不止,嘴角傾吐出了很多泡沫,陳岩趕過來準備將女人抬出去悄悄的安置好,時間剛剛好,臨檢的大批警察過來包圍了夜場,同時搜查出了大量未消耗掉的達霧。

  之後,時秉汶和孫秉一前一後的出去了。

  過了兩天,時秉汶接到消息,夜場被搜查的達霧被鑑定為澱粉,那個倒地抽搐的女人被診斷為羊癲瘋,而那晚臨檢的警官則因為瀆職被調離了崗位,剛出了警察大院就被一輛貨車撞飛,至今昏迷不醒,而貨車司機逃逸。

  丁覆對周瀟倒是很有耐心,即使百般挑釁也沒有看他對周瀟出手,時秉汶也不是個言而無信的人,周瀟雖然看著不靠譜,但終歸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時秉汶近些天住在夜場的套房裡,房間寬敞低奢,周瀟到了時間就過了來,孫秉開的房門,他打開房門看見時秉汶,倒也不拿自己當外人的幹了一杯紅酒。

  周瀟坐在了時秉汶對面,「哥們兒,我能做的都做了,但是這丁覆太他媽沉得住氣了,雖然他沒出現,但是你看他的爪牙可都是動了,可見他在廣藏的勢力有多大。」

  時秉汶點了根菸,按了按眉心問道,「他為什麼單單不對你動手?」

  「我怎麼知道他抽的哪根筋,要說情分我和他沒什麼情分。」

  時秉汶笑笑,「你現在想不想拿那筆錢?」

  周瀟的手掌在自己的大腿上來回的摩擦著,帶著點精明回答,「當然是想啊,這還要問嗎?」

  「你現在還需要做一件事,我會給你兩倍的報酬。」

  周瀟調笑道,「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啊,你給的錢夠我這輩子不愁吃不愁喝的了,」不過他又擺擺手,「不過我知道天上只會掉鐵餅,要是弄丟了我這條賤命,再多的錢也不頂用。」

  時秉汶抽了口煙,垂下手站了起來,「我是商人,商人講風險,你也知道這丁覆我見或者不見都可以,現在我心情好給你這個機會,你要是不願意,我也沒意見。」

  說著時秉汶默然的踢了踢台幾,「要是沒事兒的話你可以走了。」

  周瀟坐在原位半天沒動靜,看時秉汶依舊衣服無所謂的態度,這才不擺架子,「我這不是給你開個玩笑嘛,你說我們黑道上混的人,惜命就等於等死。」

  「那你是答應了?」

  「可以是可以,只不過錢得漲漲。」說著他做了一個數鈔票的動作。

  孫秉有些厭惡他貪得無厭的神情,正要嘲諷兩句,他聽見時秉汶說,「你自己寫個數。」

  周瀟心滿意足的出了門,孫秉這才擔憂的說,「宋楹出了醫院。」

  時秉汶將菸頭扔進菸灰缸,「多長時間了?」

  「有一刻鐘的時間了,她不讓人跟著,應該是出了什麼事。」

  「跟丟了嗎?」

  孫秉搖了搖頭,「沒有,跟的很謹慎,沒人發現。」

  時秉汶還是有些擔心,他去到衛生間對著水龍頭沖了把臉,臉上濕漉漉的,腦子卻沒有更清醒,他倚在盥洗台邊上,拿起手機,撥通了她的號碼。

  手機響了一會兒宋楹才接了起來,她咳嗽了幾聲,發音還有些輕顫。

  「宋楹。」時秉汶試探著叫了她一聲。

  「嗯。」

  「注意安全。」

  「好。」

  周瀟剛出了夜場就被人突襲蒙上了黑面,他體力上有些能耐,但是賴不過這行人人多勢眾,不順勢就拐帶上了麵包車,周圍有不少圍觀群眾,大都沒有敢上前的,就這樣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周瀟就在眾人的視線中消失了。

  週遭的人議論紛紛,周瀟是個不大不小的人物,能夠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夜場外被帶走不得不說意味著什麼,這件事也很快的傳到了夜場,陳岩盯著監視器看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給丁覆打了一通電話,他去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誠惶誠恐的稱呼,「達達。」

  宋楹只是試探了一下槍支是否有子彈,「彭」的聲音驚起了旁邊兩個正在玩牌的壯漢,而剩下的那人卻依舊是蹬著腿抽插著撲克牌,他的耳朵裡依舊有耳麥,裡面傳出了什麼,他便皺起了眉頭。

  「對著自己的腦袋試一下,這是最好的死法了,宋楹,沒有痛苦,也不用苦苦掙扎。」文利依舊是溫雅的語氣,最少在精神層面,是層層圍困住了宋楹的。

  宋楹依舊緊緊握著槍支,她一動不動,她甚至不知道如果文利開槍的時候她會不會本能的反擊。

  文利似乎料到了她當下的反應,從腰間又抽出一把精巧的□□,慢慢的抵在了宋楹的額頭。

  宋楹沒有反擊,根本無力反擊,她只是看見文利一點點的上膛,又一點點的開著保險,她是故意放慢了動作,雖然她表現的淡定從容,可是她的面部肌肉還是有些微的抽搐。

  「夠了文利,」那個依舊坐在原地的男人扔下了撲克牌站了起來,「玩夠了!」

  文利依舊犀利的看向宋楹,目光冷冽的沒有一絲溫度,她扣動了扳機,「彭」的一聲,宋楹猛地眨了下眼睛,並沒有子彈。

  文利心滿意足的勾起了嘴角,因為她看見宋楹的嘴唇在顫抖。

  廢舊的鐵門被打開,載著宋楹過來的司機的背影是黑漆漆的蠻原,司機師傅一副憨厚的樣子,說了聲,「宋小姐,天已經黑了,再不走的話我就要換班了。」

  宋楹的全身都已經僵住了,她動了動手指,渾身都是麻的。

  文利不耐的看了一眼那個司機,知道他的來頭,悻悻的在宋楹的耳邊警告了句,「宋楹,我們來日方長。」

  鐵門外是哈雷機車揚長而去的聲音,宋楹恍如神魂附體,她蹲在地上,雙腳像張了根一樣不能動,司機師傅走近了她,囑咐說,「起來吧,這裡是是非之地。」

  「謝謝您。」

  「你該謝的不是我。」

  宋楹抬頭看了一眼司機,雙手摀住臉仔細想了想,仍然餘悸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