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機關獸

  魏源景,極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誕辰也早已不可考,但應該是公元前兩百年前後。是個很著名的四川工匠。關於他的傳說,正史中沒有任何記載,只能見諸於四川的野史裡,屬於謎一樣的人物。

  一直以來,歷史學家對他很感興趣,可是找不到任何證據證明,真的有這麼一個人存在過。但是四川許多民間故事中,都留有他存在過的隻字詞組。據說,他透過玄術秘法,改造魯班的機關獸,製造出真正不知疲倦的機關獸。這些機關獸如同殭屍般會隨著人的指揮而跳動。

  一獸抵得過百人,永不停歇。

  諸葛亮的木牛流馬,只是參考魏源景著作裡的只言詞組,改造出來的而已。而諸簡亮真正墓穴中藏著的大秘密,歷代皇帝想要得到的兵書,據說就和這個魏源景有關。

  真正的事實,早已經淹沒在了歷史的長河中,無法考證。但是眼前,我竟然找到了明確的證明,說明真的有魏源景這個人。而且,是他製造了這些機關獸。這怎麼不令自己興奮不已?

  甚至我還從小篆中的寥寥幾個字裡,找到了這些機關獸的用途。

  公元前兩百年左右,魏源景接到密令,令其秘密製造了這批機關獸,用來攀爬蜀地艱險的高山,運送大量石材石料,修建這一座……

  看到這裡,我渾身一震,就連臉色都變了許多。一滴冷汗從額頭上筆直的滑落下去。

  本來還在惋惜自己頭髮的秦思夢,注意到我陰晴不定的表情。不由好奇的開口問:「你怎麼了?一臉像快要死掉的模樣?」

  「妳在這裡待了四天多,有什麼感覺?」我用力吞下一口唾液,吃力的反問。

  女孩眨巴著眼:「這裡很可怕,而且龐大得很。據說老五叔叔探索了很久,都沒有搞清楚古墓究竟有多寬廣。最奇怪的是,墓裡似乎也沒什麼陪葬品。只有些離奇古怪的殘破對象。還有些致命的神秘東西!」

  「廢話,這裡當然不可能有陪葬品。」我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沙啞:「因為這裡,僅僅只是一座陪葬墓!」

  「什麼!」秦思夢驚訝到整個人都跟著我一起石化了,「陪、陪葬墓?」

  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陪葬墓!你妹的,位於茅坪村飛地下的龐大墓地群,居然僅僅只是一個陪葬墓。這簡直是難以置信。哪怕我一次又一次通篇確定小篆上刻的文字,都有若夢裡般,暈乎乎的。

  剛剛還在感慨,四川有哪個人的身份竟然能得到如此殊榮,舉大量人力物力來修建這個陵墓。沒想到那個神秘人物的來頭,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大得多。這裡,不過僅僅是一個陪葬墓而已。

  陪葬墓!

  該死,自己已經無力吐槽了!

  看著地上一動也不動的機關獸,猶豫了半天,最終好奇心戰勝了理智。我決定想辦法把眼前的的機關獸弄開,看看裡邊會不會有更多詳盡的記載。甚至,搞清楚內部那些靈長類手爪到底是怎麼回事!

  機關獸的記載多是模糊不清,而且信息極少。陪葬墓的主人是誰?陵墓的修建者又是誰?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描述。這讓我的心如同有千百隻螞蟻撓癢癢似的,癢得厲害。

  最重要的是,這個陪葬陵墓,明顯有人歷代守陵。那些守陵人到底是誰?會不會和陷害我、周偉以及秦思夢背後的黑手,那養屍人有關?又或者,那個養屍人,根本就是守陵人一系。只是為了某種原因,需要我和秦思夢作為祭品?

  我皺著眉頭,終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蹲下身,小心翼翼的用瑞士刀試圖切開機關獸。沒想到爛木頭居然比想像中硬,不知道表面上那層斑駁的黑漆究竟是什麼神秘物質,竟將四川山頭上普通的木頭保護得極好,甚至令其材質都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弄了半天,我只刮下一層黑漆,手就痛到不行。沒辦法,只能掏出一個密封袋,將那些黑漆裝起來,準備逃出生天后送去化驗。

  正當自己驚訝那些曾經抓住秦思夢頭髮的手爪為什麼沒有出現時,突然,身旁的女孩渾身一抖,「小古,你聽,似乎又有怪聲音冒出來了!會不會是這混賬機關獸的同伴?」

  「是腳步聲。」我朝身後望去,臉色有些陰沉不定,怪了。明明是人的腳步聲,可那人卻故意壓低了聲音。

  腳步聲由遠而近,輕飄飄的傳遞過來。令我大為緊張,那人明顯是衝著我們來的。而且還試圖隱藏自己,鬼知道究竟有什麼不良打算。

  在這詭異地方一絲一毫都大意不得。我猶豫了兩秒鐘後,死死拽著手裡的瑞士刀,拉著秦思夢躲到了一塊鐘乳石後邊。

  沒多久,真的有一個男人走了過來。

  古墓中暗無天日,如果不是手機屏幕上會顯示時間,自己早已經忘了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那個男人走得很慢,我早關了手電筒,所以僅僅只能依靠耳朵來判斷他的位置。

  男人踩進水裡,停頓下來,沒有絲毫再往前走的意思。正當我疑惑他究竟想幹什麼時,突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湧了上來。自己連忙往鐘乳石後一偏,一道凌厲的風頓時從臉側飛了過去。只差一點點就會擊中我的腦袋。

  好險!我一頭冷汗。剛才飛過去的東西速度極快,如果擊中我,準會打暈我。在這詭異的墓地裡失去意識,用膝蓋想都知道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沒等我暗自慶幸,接下來的幾秒,又有幾道凌厲的風發出淒慘的破空聲,從黑暗中飛襲過來。每一道風都打在離我不遠的位置,甚至有一擊擊中自己前額的鐘乳石上,把鐘乳石都打了幾塊碎屑下來。

  襲擊我的風聲彈了幾下,掉落在腳邊。我隨手一摸,居然是一顆拇指粗細的小石子,那混蛋用的應該是一把彈弓。男子聽力驚人,竟然能在目不可視的地方判斷出我的位置來。

  怪了,他是怎麼知道我躲藏的地方的?

  男子攻擊了一陣後,見我不聲不響,似乎厭倦了,乾脆大聲道:「兄弟伙,我沒有惡意。就是看兄弟你手裡頭有手電筒,想要借用一下。哥子兩個都是可憐人,我也不問兄弟你是怎麼進這鬼地方的。只要把手電筒借給兄弟,我帶你出去。」

  我沒吭聲。聽到他的話,身旁的秦思夢渾身顫了一下,似乎有些詫異。

  「兄弟,莫要給臉不要臉。剛才幾下只是我不想傷害你。不然,就算兄弟你躲在石頭後面,我照樣打得你灰頭土臉。」那男子加重了語氣。

  我在心中冷哼一聲。鬼的不想傷害,剛剛那混蛋明顯是朝著我的要害招呼的,這種睜眼說瞎話的人,心機重得很。

  又等了一會兒,見我仍舊不開口,他似乎急了,「既然兄弟不出來,哥子我就自己過去了。」

  說完,就朝著我的方向一步一步,徑直往前走。

  「不怕死就過來。」我終於說話了,壓低聲音,儘量表現得很冷靜。雖然你妹的,自己真的沒法冷靜啊!

  進入古墓裡的哪個人會沒有自己的故事,看他剛剛毒辣決斷的表現,就知道他也是個狠角色。

  我更用力的握緊瑞士刀。

  「小古,把手機的手電筒打開吧。是熟人!」秦思夢揉了揉腦袋,放大了音量,「老五叔叔,是你嗎?」

  一直往前走的男子停頓了腳步,驚喜道:「秦女娃?」

  「是我。」秦思夢樂呵呵的,從鐘乳石後走了出來。我想一把抓住她,卻沒抓到。女孩一邊走,一邊說:

  「老五叔叔,你不是說去檢查陷阱嗎,怎麼失蹤了那麼久?」

  「呵呵,遇到了些小麻煩。」老五笑嘻嘻的,語氣也軟了下來:「妳旁邊那位小兄弟是誰?」

  「我大學同學啦。」秦思夢走到老五附近,轉頭又沖我喊了一聲:「小古,叫你把燈打開。黑得很,怪難受的。老五叔叔是好人,他真的有帶我們出去的辦法。」

  我嘆了口氣,無奈的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一束光芒立刻射出來,刺破了黑暗。那束光,剛好照在老五的眼睛上。

  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見過光的老五,瞳孔一遇到強烈的光芒,頓時瞇成了貓眼,什麼也看不到。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剛剛還柔柔弱弱、笑靨如花的秦思夢臉色一變,整個人如貓一般衝過短短幾步距離,腳一伸,標準的女子防身術攻擊姿勢。

  踢陰式。_

  眼看腳尖就要踢到老五的卵蛋了,沒想到老五早有所警覺。哪怕是眼睛什麼都看不到,而雙手也死死的捂在眼睛前,依然險之又險的躲開了。

  「該死的女娃,老子救了妳,妳居然恩將仇報。」老五尖叫道。

  秦思夢冷哼一聲,也不解釋,繼續女子防身術第二式。右腿一個交叉,準確無誤的繼續瞄準老五的卵蛋再次踢過去。

  不遠處身為男性的我看得頭皮發麻,雖然當秦思夢主動朝老五走過去的時候,我就感覺她有些不太對勁兒。所以燈光故意朝老五的眼睛上招呼。沒想到她真的攻撃老五了,而且招式要多陰毒有多陰毒,像是老五殺了她全家似的。

  女人這種生物啊,果然是能不得罪,就千萬不要得罪。

  秦思夢連踢了好幾下,都沒有踢中。老五的眼睛就快要從痛苦中解脫出來了,我也連忙撲上去。自己多少學過一些搏擊手段,再加上體能比普通書呆子好很多,所以這個中年男人很快就在我和秦思夢的夾擊中落了下風。

  老五不停的躲,我揮舞著瑞士刀不停在一旁騷擾,秦思夢不斷地用腳瞄準老五的卵蛋踢。混亂的場面,擾亂黑暗的燈光,在這塊詭異的墓地裡莫名其妙的上演。

  終於,苦苦堅持了幾分鐘,完全逮不到機會扯動彈弓攻擊我倆的老五,一個不小心。終究還是讓秦思夢用折斷了後跟的尖銳高跟鞋尖端,踢在了卵蛋上。

  一陣雞蛋破裂的響聲,讓身為男人的我光是用聽的都覺得下半身痛得很。老五睜大眼睛,全身都弓了起來,他抱著卵蛋大喊大叫,痛到整個人都倒在地上滾來滾去,淒慘的險些暈厥過去。

  我撓了撓頭,乾巴巴的看了一臉得意的秦思夢一眼。女孩瞪著我,「幹什麼,還不快把他綁起來?」

  「是!是!是!秦小姐請歇息,我馬上綁住他。」識時務者為俊傑。我被她一盯,下半身頓時不好起來。連忙將登山鞋的鞋帶取下來,將老五的手腳綁個嚴實。

  老五痛了很久,稍微舒暢點後立刻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罵什麼。結果秦思夢冷不防的一腳踢過去,又巧妙無比的踢中了他的卵蛋。傷上加傷的老五頓時安靜了,學乖了。痛苦再次過去後,一臉受虐小女人般的驚恐眼神,可憐兮兮的瞅著秦思夢瞧。

  就差沒高呼女王大人萬歲了!

  看著這位四十多歲、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做出如此噁心的表情,我滿頭的黑線。

  老五在地上扭動了一陣子,才小心翼翼的問:「秦女娃娃,妳為啥子這麼對我?我老五自認對妳不薄。」

  秦思夢推了我一把,懶得解釋,「小古,你是聰明人。炫耀一下你的智商,讓這老混蛋老實點。」

  我揉了揉太陽穴,雖然心裡有些猜測,但對秦思夢攻擊老五的事情,還是有些模糊,不太搞得清楚。只得說:「老五叔,恐怕你也不是什麼好鳥吧。老實說吧,你跟蹤我和秦思夢很久了,你明明知道秦思夢和我在一起,偏偏一直都躲在旁邊偷瞅,一聲不吭。很有意思嗎?我想,你,絕對不是想要借個手電筒那麼簡單。」

  「天地良心啊,小兄弟。我只是看秦女娃娃身邊多了個人,有些防備罷了。你曉得,這鬼地方詭異得很,一不小心就沒命了。」老五大喊冤枉。

  我冷哼一聲:「怪了。我看要不是秦小姐搶了個先手,你可能就要朝她的腦袋招呼上去了。」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會動手的?」老五反駿道:「我家教嚴,祖上一直都教導我們,不准打女人。」

  「對啊,你確實不打女人。哼,剛才我如果沒陰你一下,你不殺了秦思夢才怪。還祖訓呢,戲演得真好。」我撇撇嘴,也懶得和這個滿嘴謊言的傢伙說太多,乾脆在他屁股後邊翻了一下。

  沒幾下就摸出了一把用不知什麼生物的骨頭磨成的尖刀來。

  尖刀就藏在他屁股口袋裡,半露著。如果秦思夢不夠機警的話,現在已經被劫持為人質了。這個老五,到底有什麼秘密?為什麼要打我和秦思夢的主意?

  而秦思夢的成長,也令我吃驚不已。從前柔柔弱弱的大小姐也知道陰人了,不容易啊。

  秦思夢顯然從我的臉上看出詫異,得意道:「本小姐都被人陰了兩次,還不學聰明點,真以為大家族走出來的女孩子全是吃素的?」

  女孩的眼神落在老五身上,淡淡道:「老五叔,我尊敬你。四天前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早就讓這個古墓裡的怪東西弄得屍骨無存了。」

  「不過直到看到這個玩意兒,我才發現。本小姐被你騙得體無完膚。」秦思夢用力踢了踢不遠處那棺材似的機關獸:「你嘴裡所謂危險的東西,就是這個機關獸,對吧?」

  老五悶不作聲,算是默認了。

  「你早就知道這東西是機關獸,對吧?它,真的有危險嗎?」秦思夢一臉氣惱不已的模樣,看得我頭暈目眩。女人,果然全都是天生的表演家。女孩絕口不提機關獸到底有沒有危險,而是用了反問句。這種提問方式很有意思。

  無論老五怎麼回答,都逃不過她的語言陷阱。秦思夢這位秦家大小姐,校花大人,一直以來我都小看她了。

  「有,有危險。當然有危險了!」老五啞巴了半晌,終於說話了:「秦女娃娃,剛才妳不就被機關獸攻擊了嘛。一直以來,我都在保護妳。妳咋個能說我想攻擊妳呢?我看,妳旁邊那個男娃娃才不安好心呢。妳那麼漂亮,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打妳的主意呢。」

  秦思夢聽到這番話,「噗嗤」一聲大笑起來,「小古這截木頭,真的對我有想法,那才是千古奇談呢。」

  話是這麼說,但她的眼睛卻悄悄的跟我交會在一起。我倆迅速換了眼神後,同時讀到了對方眼中的吃驚。

  老五這個人沒什麼文化,雖然心裡陰沉有些心機,但是語言遊戲不過關。他可能自己都沒察覺到,剛才的那番話中,透露了太多驚人的訊息來。

  我皺著眉頭,一道靈光猛地閃過腦海。怪不得秦思夢要攻擊他。怪不得!看來身旁的校花大人,早就對老五起了疑心。

  這老五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跟蹤起我們。他在一旁看著機關獸咬住秦思夢,卻沒有出現。其中的理由很值得深究!我甚至懷疑,他所謂的失蹤。根本就不是失蹤。

  他其實一直將秦思夢當作誘餌,想要引機關獸出來。

  「我是誘餌對吧,你一直想藉著我引誘出機關獸?.」秦思夢用肯定的語氣,狠狠一腳踢在老腿上。

  老五吃痛,死都不承認:「咋個可能嘛!」

  可他臉上迅速劃過的驚訝還是被我敏銳的捕捉到了。

  「還不老實!」秦思夢再次冷哼一聲,視線朝老五的卵蛋移去。老五打了個冷顫,指天哭地的嚎叫著:「我真的沒有啊。天地良心,我老五如果說一句假話,就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我撇撇嘴,「古墓的土坯層不知道有多厚,哪裡來的五雷轟頂。發個誓都不誠實,秦美女,給我踢!」

  老五嚇得臉色大變,終於哭喪著臉,投降了:「我說,我說實話。我確實知道機關獸存在,也在打它的主意。為的就是得到它身上的一件東西。那件東西對逃出去,至關重要!」

  「什麼東西?」事關逃出去,我和秦思夢同聲問道。

  「其中一樣就在我身上。」老五斜著嘴唇,努向身上的暗兜:「看了你就明白了。」

  我猶豫了一陣子,不知道該掏還是不掏。誰知道這個老五是不是又設了圈套等我鑽進去。思索了片刻,見他似乎是認真的,而非作假,我才決定拚一拚。這個傢伙不知道在這個古墓裡待了多久,肯定多少知道些什麼秘密。

  「小心一點!」秦思夢關切的叮囑了一句。

  我點點頭,扯開老五的外衣,伸手摸了摸。居然真的摸到了些東西。那個玩意兒方方正正,材質很複雜。皮膚剛一接觸到,我的臉色頓時大變不已!

  來不及反應,刺骨的惡寒感,已經充斥滿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