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瑾跑得快,殷竹和丫鬟們都沒追上來。
她烏瞳一亮,得意洋洋地跑到楚國公跟前,桃腮柔嫩,兩靨盈盈,聲音裡透著股自豪:「外公快看,我把風箏放得好高!」
說著揚了揚手中的棉線,示意他往天上看。那只黑白燕子風箏已經變成一個小黑點,楚國公瞇起眼睛費了好大勁兒才看到,連聲誇贊道:「好、好。還是叫叫厲害,殷竹那小子可放不了這麼高!」
正巧殷竹從後面趕來,把這句話聽了進去,當即不滿地反駁:「阿爺,您還沒我放得高呢。」
楚國公被他揭了老底,面子上掛不住了,「你小子胡說什麼,我何時放得沒你高了?」
殷竹正想說前天在後院裡,一看外公身邊還有一人,他是認得江衡的,忙禮節備至地行禮:「見過魏王。」
陶瑾把棉線交給身後的玉茗,上前喚了聲外公,轉頭看向一旁的江衡叫道:「魏王舅舅。」
因著江衡幫了她許多回,陶瑾已經不如上輩子那般怕他了,反而有種親近感。他上回讓她直接叫舅舅,可她私下裡想了想,還是不敢太得寸進尺。是以這回見面,依舊稱呼他為「魏王舅舅」。
江衡對此不以為意,抬頭看了看半空中的風箏,「這是你自己放的?」
說起這個她便自豪,沒想到自己第一次放風箏,竟有如此出色的才能。她驕傲地彎起粉唇,「是殷竹放到一半給我的,不過他沒有我厲害。」
殷竹在旁撇撇嘴,懶得同她爭辯,反正她許久才來一次,就讓她多得意一會兒。
小不點額頭上布著一層汗珠,她舉起袖子隨意抹了兩下,露出一雙晶亮清澈的眸子,眼巴巴地看著他,好像在等待他的贊揚。江衡果然沒有讓她失望,笑著稱贊了句:「很厲害。」
陶瑾心滿意足地瞇起水眸,今天玩得痛快了,便讓玉茗收起棉線,把天上的風箏拉下來。大概是她放得太高了,收了好半天才收好,陶瑾寶貝似地把風箏抱在懷裡,對殷竹道:「你說這是送給我的?」
殷竹雖然只比她大一個月,但向來以哥哥自居,遂大方地擺了擺手道:「送給你了。」
陶瑾歡呼一聲,別看她重新活了一輩子,骨子裡仍舊幼稚得很。這是她剛發現的心頭好,忙讓玉茗小心存放:「我明天還要放風箏。」
明兒個殷竹要去學堂上課,不能陪著她,遺憾地問道:「你這次會住幾天?」
陶瑾笑瞇瞇地豎起五個手指頭,白嫩的指頭瑩潤似玉,小巧勻稱。
殷竹心領神會,臉上露出輕鬆笑意,「那我上完課了再去找你!」
「好呀。」她跟殷竹約定好時間,正要回搖香居時,見楚國公和江衡尚未走遠,順口問了一句:「外公和魏王舅舅去哪?」
殷如打趣道:「去下棋,叫叫想不想觀戰?」
陶瑾深知其中無趣,連忙撥浪鼓似地搖頭。他們兩個在那下棋,半天都不說一句話,她去了有什麼意思?還不是呆坐著。
然而她還沒開口拒絕,殷如便改口道:「正好你來幫我們看著,看魏王是不是故意輸給我。若是看出什麼端倪了,外公便挑一匹良駒送給你。」
陶瑾有點心動。
因著心疾的緣故,陶臨沅和殷氏都不讓她騎馬,府裡的馬廄基本與她無緣。可她還是喜歡馬,喜歡馬背上縱橫馳騁的感覺,即便不能騎著奔跑,偶爾看一看也是很滿足的。
她權衡了一會兒,還是沒抵抗住誘惑,「外公說話算數?」
殷如大笑,「我何時騙過你們!」
言訖走在前頭,不必丫鬟攙扶,笑呵呵地摸了摸兩鬢須發。他倒是不怕陶瑾偷偷出去騎馬,就算他送她一匹良駒,她也沒機會騎出去,最多摸一摸,讓她過過手癮而已。
陶瑾與江衡走在後面,她稍稍往後退了退,錯開半步距離。否則並肩與他走在一起,實在壓力巨大。
未料想江衡頓了頓,往她看來:「你還敢騎馬?」
上回她在城外忽然病發,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江衡頭一回覺得有人這麼脆弱,他一回頭,她便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了。
陶瑾知道他誤會了,連忙解釋道:「我不會騎了,我就是看看。」
畢竟騎馬是她唯一的愛好,不得已被剝奪了,好歹讓她過過乾癮也成。聽到她這麼解釋,江衡低頭笑了笑,沒說什麼。
陶瑾不大明白:「魏王舅舅笑什麼?」
他身高腿長,因為照顧她的腳步,是以一直慢吞吞地走在她身邊,「笑你不長教訓。」
這話說得陶瑾不高興了,郁悶地鼓起雙頰,想要反駁又沒那膽子。奈何憋了一路,還是忍不住告訴他:「我不是不長教訓,我也知道吃一塹長一智。」
前面就是棋室,殷如已經推開直欞門走了進去,他們還差幾步路就到了。
江衡停下來,略感詫異地看向她。
陶瑾抬頭,直勾勾地迎視他的雙目:「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死了,卻連喜歡的事都沒做過,不是太可惜了嗎?」
聞言江衡頓了頓,思忖她這一番話,「反而言之,若因為做喜歡的事而死,這便值得嗎?」
陶瑾鄭重地點點頭,「值得。」
江衡失笑,還是把她當小孩子看待:「謬論!」
說罷不再理會她,跟在殷如身後入屋,也不知道把她剛才的話聽進去沒有。陶瑾快走兩步,攆上他的步伐,走進棋室。
棋室與書房想通,中間以一扇博古架為隔斷。架上擺放著殷如這些年收集的珍惜古玩,陶瑾許久沒來,便見上頭又添了幾樣新東西。
博古架後面有一張黑漆矮幾,上面擺放著一副棋盤,殷如和江衡便是在這裡對弈。陶瑾過去的時候,他們已經分別坐在兩邊了。一眼望去,殷如持白子,江衡持黑子,白棋已落下一子。
小時候被迫看著楚國公下棋,次數多了,陶瑾多少能了解一些。不過她還是對此沒興趣,索性去旁邊的書房挑了本前朝野史,坐在一旁捧著讀得津津有味。
殷如時不時讓她看上一眼,這時候她便適當地追捧一兩句:「外公這棋下得真妙。」
每當此時殷如便喜滋滋地喝一口茶,語氣頗為自豪:「多年下來,我的棋藝可從未退步。」
江衡笑著向她看來,陶瑾便吐了吐舌頭,模樣俏皮,埋頭繼續看自己的書。
*
這一局足足下了一個時辰,最終以白子走投無路告終,殷如氣急敗壞地站起來:「你等著,我們改日再來一局!」
一開始是他讓江衡不必讓他,現在輸了又不高興。
江衡揉了揉眉心,這一局下得頗費精力,「本王隨時奉陪。」
殷如原地走了兩圈,還是沒能消氣,實在太不甘心了,明明差一點就能扭轉乾坤,偏偏路都被這小子堵死了!他讓人進來煮茶降火,恰好棋室裡的茶葉被他喝完了,他便起身去書房尋找,「你等會兒。」
江衡正要答應,一抬頭他已經走了。
屋裡只剩下煮茶的小童和兩個不知名的丫鬟,還有一旁短榻上熟睡的陶瑾。
早在他們下到一半的時候,陶瑾便百無聊賴地睡了過去。她腦袋下還枕著那本野史,濃密纖長的睫毛蓋住明亮的雙眸,在潔白的皮膚上打下一圈陰影,粉唇輕啟,呼呼睡得正香。
江衡看了片刻,輕咳一聲,示意兩旁的丫鬟叫醒她。
陶瑾迷迷瞪瞪地醒來,估計自己也不知道何時睡了過去。倦倦地揉著眼睛看了看四周,聲音滿含睡音:「下完了嗎?」
江衡道了聲是:「下完了。」
她又問:「外公呢?」
不待江衡回答,楚國公已經從博古架那邊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盒今年新春采摘的茶葉。「來試試這個……」
話沒說完,看到陶瑾醒了,忍不住笑道:「有人睡過去了,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看來跟那匹馬是注定有緣無分了。」
陶瑾扁扁嘴,「我看了半局,外公應當給我一半。」
殷如做詫異狀:「難道要外公砍兩只馬蹄給你?」
陶瑾被他的話逗笑了,捧著肚子歪倒在一旁,笑完了才一本正經道:「今年開春有圍獵大賽,聽阿爹說可以帶家眷,外公帶上我好不好?」
她知道陶臨沅為了她的身體著想,是一定不會答應帶她去的。可是她真想去看一看,就算不騎馬也好,思來想去,也只有楚國公會答應她的懇求。
原本殷如也不答應,但耐不住她的再三懇求,於是鬆口道:「只要你沒事,外公一定帶上你。」
陶瑾驚喜不已,圍繞著殷如說了許多好話。
說完對上江衡深不見底的雙眸,她想起這輩子最主要的目的,於是撓了撓臉頰問道,「到時魏王舅舅也去嗎?」
江衡轉著手裡的茶杯,緩緩應了聲:「去。」
他果然會去,那她就更得去了。平常就沒多少機會接觸,當然得趁著圍獵大賽表表忠心,省得他登基之後,第一個收拾的便是陶家。
就目前的情況看來,他應該不討厭她吧?
陶瑾來回琢磨,最終也沒能得出個准確答案。
既然他們下完棋了,她便沒理由再留下。陶瑾跟殷如告退後,便先一步離開了棋室。
*
聽說當晚楚國公把江衡留下用膳,可惜陶瑾跟殷歲晴在搖香居開了小灶,沒有到正堂去。
她其實想問問江衡,他曾說幫她鍛煉將軍的事還作數嗎?上回因為父母和離,她違背了兩人之間的約定,也不知道他生氣沒有,還會不會帶她去丘夷山?
如果能去就好了,她就不用每天這麼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接近他。
陶瑾吃得兩邊腮幫子鼓鼓的,偏偏模樣還很惆悵,殷氏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臉頰,打趣道:「怎麼了,有心事了?」
陶瑾連忙嚼了嚼吞下去,軟綿綿地嗔道:「阿娘,我哪有什麼心事啊,我想什麼還不都告訴您了。」
想想還真是,這小姑娘素來藏不住心事,一有什麼事頭一個便找她商量。殷氏對她的話深信不疑,笑著問了句:「那方才你在煩惱什麼?」
陶瑾斷然不會告訴她江衡的事,說出來唯恐她會多想,於是眼珠子轉了轉,機靈地轉了話題:「我在想阿娘如果嫁給瑜郡王,會不會就不疼我了?您日後搬去瑜郡王府,我們見面的機會更少,我會忍不住想你的。」
她只是為了轉移話題隨口說說,未料想殷氏當了真,放下碗筷認真道:「就算我嫁給他,叫叫,你依然是阿娘最寶貝的好閨女。」說完一笑,想著自己果然被她帶糊塗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你想這個做什麼?」
陶瑾感動地偎上去,抱著她喚了好幾聲「阿娘」,一聲比一聲綿軟,聽得人心都要化了。
她忽然想起來還有一事,站起來走入屋中,「阿娘等我一下。」
翻箱倒櫃好一陣子,終於從幾位舅母送的首飾盒中找出來一塊玉佩。就算她可能會跟段淳成為兄妹,畢竟兩人男女有別,不能隨意收取他的東西,遂老老實實地告訴殷氏:「這是段柿子上次來送給我的玉佩,他說以後若有需要,可以持著這個去王府找他。」
殷氏接過看了看,玉佩是上好白玉所制,玉中間還印著段淳的字,一看便知意義非凡。
這段世子大方歸大方,但玉佩到底是貼身之物,怎可輕易就送給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就算這姑娘可能成為他妹妹也不行。
殷氏眉心輕顰,遞還給她道:「叫叫,這玉佩你不能留下。若有機會,趁早退還給世子。」
陶瑾很懂事,清楚殷氏是為她考慮,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阿娘。」
*
然而還沒等陶瑾找著機會還給段淳,段淳便再次登門拜訪了。
原本此事與陶瑾無關,一個在後院,一個在前院,怎麼都碰不著面才是。然而湊巧今天錦繡閣把她冬衣的樣式趕制出來了,陶瑾便滿懷期待,非要親自去看看,兩人便在前院影壁毫無預兆地撞見了。
陶瑾眨了眨眼,不明白他為何又來?
段淳比她先有反應,那張冷淡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出門?」
陶瑾點頭,差點脫口而出問他怎麼又來了,好在腦子及時打了個彎兒,「世子請等一等。」說罷趕忙讓玉茗回去取玉佩,幸虧搖香居距離此處不遠,依照玉茗的腳程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待她氣喘吁吁地回來後,陶瑾把那枚玉佩還給段淳:「此物我不能收,還請世子收回去。」
段淳看都不看一眼,「送出去的東西沒有再要回來的道理。」
「可是……」
陶瑾有些急,那他送她玉佩是什麼意思?真後悔當初腦子一糊塗,就被他忽悠地收下了,現在這東西就像個燙手山芋,拿也不是還也不是。
她終於想出一個理由:「若是給別人知道,會引來非議……」
段淳想了想,目光看向別處:「反正以後會成為一家人,這玉佩算不了什麼。」
一家人?
陶瑾被他這三個字說懵了,好半響才反應過來:「瑜郡王已經決定要娶阿娘為妻?」
段淳頷首,「是有此打算。」
他今日來的目的,便是與楚國公商議此事。他想讓瑜郡王先跟殷歲晴見上一面,省得成親那天段儼認錯了人。
陶瑾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道:「瑜郡王……會記住阿娘的臉嗎?」
段淳一頓,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或許是沒想到她居然知道這事。瑜郡王記不住旁人的臉,這事沒幾個人知道,因為他面對外人時,都是一副清高冷淡的模樣。別人都以為他不屑跟他們來往,其實他只是記不住他們是誰罷了。
他實話實說:「不好說。」
陶瑾十分好奇,「那當初瑜郡王是如何記住王妃的臉的?」
說完才醒悟自己說錯了話,趕忙噤聲。「對不起,我……」
瑜郡王妃在生他時難產而死,可以說段淳打從出生後,從未見過他阿娘一面。她這樣問實在失禮,愧疚地望著他,一雙水眸濕漉漉地,模樣別提有多懊惱。
段淳並未放在心上,把從下人口中聽到的話告訴她:「母親臉上有一塊胎記,父親便是憑這個認她。」
陶瑾聽罷恍然大悟,忽而心生一計,「我有辦法了!」
段淳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不過她不打算這麼說出來,踅身準備去街上看冬衣樣式。忽地想起來還有東西沒還他,停在原地躑躅:「那這玉佩……」
「你收下吧。」段淳負手,薄唇抿成一條線,「就當是兄長送妹妹的見面禮。」
這個理由倒說得過去,陶瑾心安理得多了,收回去朝他甜甜一笑,「謝謝哥哥。」
笑完跟他道別,轉身步伐輕快地離開。
倒是段淳在原地站了許久,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
錦繡閣的衣服不僅花樣好看,連款式都很別致。陶瑾的衣服泰半都是他們縫制的,從沒失望過。
他們的衣服體現在細節中,譬如袖緣的每一片綠葉,都是一針一線親手繡出來的,可以想象其中的精致。陶瑾看過樣式之後很滿意,讓他們趕在入冬前做好,到時直接送去陶府中。
看過衣服後她又去了對面首飾鋪子一趟,讓白蕊玉茗在外頭等著,她進裡頭挑選。
足足一刻鍾後才出來,手裡捧著個朱漆浮雕盒子,也不告訴倆人是什麼,便打道回府。
回到楚國公府後,她直奔搖香居,咋咋呼呼地詢問:「阿娘,今天府裡是不是來人了?」
殷歲晴正在院裡桂花樹下,妝容清麗,深思飄遠。被她擾亂了思緒,眉眼彎出一抹柔和的笑:「你這鬼丫頭,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陶瑾不打算隱瞞她,是以如實道:「我今天出門遇見段世子了,他說有事要找外公商量。」
說罷見殷歲晴表情不大自然,便湊上前問道:「阿娘,他跟外公說了什麼?」
她雖這麼問,但心裡已大約猜到七八分,否則殷歲晴便不會如此反常。方才她在她身後站了好半天,她都沒有反應,是以才故意出聲嚇她。
殷歲晴怕她多想,本不願意同她說,但被她追問得走投無路,於是便將殷如的話轉述一遍:「你外公讓我後日同瑜郡王見一面,就在府上後院。」
熟料陶瑾非但不反對,反而躍躍欲試:「那阿娘就同他見一面,不好嗎?」
殷歲晴是嫁過一次的人,有些事便不如未出閣的小姑娘那般講究。何況楚國公疼女兒,不想再讓她受委屈,這門親事是要好好斟酌的,於是便安排兩人先見上一面,日後如何且看且說。
父母和睦固然重要,但是陶瑾覺得這輩子最要緊的,便是讓阿娘平安幸福。阿爹不能給她的東西,如果瑜郡王能給,那她定然不會反對他們結親。
*
不知不覺在楚國公府已有五天,今天是最後一天,正是瑜郡王來府上的日子。
陶瑾心中有了主意之後,一大早便起來為殷歲晴拾掇。衣服換做胭脂色花鳥紋褙子,烏發梳成隨雲髻,髻上別兩只綠玉花雕玉簪,淡雅隨意,卻又無處不透著精致。
待妝成後,她又讓殷歲晴等一等,跑去裡屋取來一個盒子。殷歲晴看清裡面的東西後一愣,「這是做什麼?」
陶瑾取出裡面一枚五瓣梅花寶鈿,回應道:「讓瑜郡王記得阿娘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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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郡王巳時來到楚國公府,與殷如在正堂說了番話,便被侍從引到後院。
後院種了不少銀杏樹,隨風一起,飄落片片花瓣,地上已經落了薄薄一層。段儼跟著侍從往前走,想起自己多年的毛病,在他眼裡看誰都一個樣,是以心情很是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前方有一個八角涼亭,遠遠看去,亭內坐著一人,看姿勢似在煮茶。她身後立著兩名丫鬟,抬頭見瑜郡王過來,低頭跟她說了句話。
殷歲晴抬眼往外看去,恰好段儼已經走近,兩人視線相撞,她微微一笑。
徐徐微風中,她面靨柔美,襲來淡淡熏香。玉肌光潔,細如凝脂,眉心一抹梅花鈿,清晰地映入段儼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