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前一天,殷歲晴特意塞給她一本小冊子。
陶瑾被她叫來瑜郡王府,好奇地接過去,「這是什麼啊?」
殷歲晴讓一干丫鬟婆子都下去,屋裡只剩下他們兩人,更加勾起陶瑾的好奇心了。究竟什麼東西這麼神神秘秘的?她翻開一看,只見發黃的冊子裡印著一對對交纏的男女,他們姿態親密,用各種姿勢疊在一起,那種地方居然,居然……陶瑾嘩啦一下把冊子扔在地上,臉燒的像被炭火烤過一樣,「阿娘給我看這個做什麼!」
殷歲晴就猜到她是這個反應,替她把冊子從地上撿起來,看了她一眼道:「這是新婚夫婦都會經歷的事,阿娘提前拿給你看,是想讓你到時候有個準備。」
她捧著臉縮到一邊,臉蛋紅彤彤的,「我不想準備。」
一想到她要跟江衡做這些事,她就羞恥得很。
那天阿娘跟瑜郡王成親的時候,他把她拉進耳房裡,抱著她紓解時,她不小心看到了他的東西……如果像冊子裡畫的那樣,他們抱在一起……怎麼看,怎麼看都不合適啊。
殷歲晴耐心地告訴她,這是每個姑娘家都會經歷的,到時候還要用一塊帕子墊著,落了元紅,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她嘴巴撅得老長,明顯不喜歡這個話題,「那阿娘跟瑜郡王也照著這上面做了嗎?」
殷歲晴一噎,臉上浮起不易察覺的紅色,她啐一聲道:「小孩子家家少問這些。」
陶瑾不情不願地哦一聲,心裡還是很不服氣的,為什麼阿娘可以讓她看這些,她卻不能問問阿娘?
那個冊子她翻了兩頁便看不下去了,殷歲晴讓她拿回陶府晚上研讀。
陶瑾根本不好意思帶回家,明明說了不要,但是殷歲晴卻塞給跟她一起來的婆子手裡。那婆子原本是殷歲晴的人,自然聽殷歲晴的話。
如今那本冊子還在箱子裡放著,被一起從陶府帶進了魏王府。
陶瑾想,以後有機會一定要一把火把它燒了,千萬不能讓江衡看見。
*
她出了一會兒神,回過神時,發現江衡正在看她。
他的眼神太專注,看得她有點不好意思。
陶瑾坐在床上,他站在床邊,他原本就高,這樣一來她必須仰著頭才能看到他。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用商量的口吻:「你坐下來好不好?我脖子疼。」
江衡坐到她身邊,他一坐下來,床榻頓時塌陷不少。
陶瑾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一抬頭發現他目光灼灼,頓時停住,鳳冠下的小臉穠艷嬌美,玉淨動人。她咬著唇瓣輕輕地笑,聲音悅耳動聽,「魏王舅舅怎麼老看我?」
大抵是這聲魏王舅舅刺激了他,他欺身靠近,大手捧住她的俏臉,漸漸往後揉捏著她的耳垂道:「叫叫真美。」
陶瑾長睫輕顫,厚著臉皮道:「當然了。」
她看著輕鬆,其實心裡很緊張,手心都有點出汗。畢竟是頭一次嫁人,上輩子也沒有經驗,再加上江衡的眼神跟要吃了她似的,她不能表現出來,只能極力掩蓋。
上了年紀的婆子來到兩人跟前,「老奴替王爺郡主絞一截頭髮,從此便是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移。」
江衡抬手摘下陶瑾的鳳冠,接過婆子手中的剪刀:「讓本王來。」
他從陶瑾的髮髻中取出一束,減掉下面半截,再減下自己的一截頭髮,「叫叫,你過來。」
陶瑾挪到他旁邊,「幹什麼?」
熟料江衡手臂一圈,只用一隻手便把她整個人提到腿上,健壯的雙臂環住她嬌小的身子,兩隻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我們兩個一起把頭髮束起來,從此便能比別的夫妻更加恩愛。」
「……」
陶瑾根本不信這些,扭頭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揭穿:「魏王舅舅好幼稚,居然信這些。」
江衡低頭咬住她的耳朵,威脅般地啞聲問:「你弄不弄?」
「好嘛。」她縮了縮耳朵,無可奈何地說道。
她背對著江衡,是以江衡看不到她唇邊彎起的笑意,兩個眼睛彎彎的像月牙,露出潔白的一顆虎牙,笑吟吟的模樣很可愛。
江衡便拿著她的手指,兩個人一起把兩撮頭髮束到一起,放到紫檀鋪紅綢的雕漆盒子裡。
屋裡的婆子丫鬟見兩人這麼膩歪,年紀小的都臊紅了臉,唯有年紀大的婆子不露聲色,眼裡卻藏不住的喜意。
等束完頭髮後,陶瑾一抬頭才想起來屋裡還有一干丫鬟婆子,一想到兩人剛才的模樣都被她們看去了,登時羞紅了臉,轉身鑽進江衡的懷抱裡,不給人看。她小聲地說了句什麼,江衡沒有聽清,附在她耳邊問:「你說什麼?」
她抱怨道:「丟人……」
江衡低聲地笑了,把她小小的身子緊緊環住,啄了下她的臉蛋,「這就丟人了,那等會怎麼辦?」
等會?
她唰地抬起頭,水眸無措地迎上他漆黑烏瞳。
腦海裡不由自主想起昨天殷歲晴給的畫冊子,俏臉通紅,她再次埋進他的胸膛裡,甕聲甕氣道:「不知道。」
一旁的婆子笑著端來兩杯合巹酒,一人一杯遞到他們跟前,「王爺王妃請喝交杯酒。」
江衡把她從懷裡扶起來,婆娑著她粉嫩俏麗的臉頰道:「叫叫,該喝交杯酒了。」
陶瑾恍然大悟,原來他指的不是冊子上的事,而是喝交杯酒……她既慶幸又丟臉,「哦。」
正要伸手去接杯子,江衡卻替她接了過去。
她不解地抬眸。
江衡卻道:「你酒量不行,本王替你喝了。」
交杯酒還能替喝?
陶瑾很疑惑,然而還沒出聲,他便仰頭一口喝光了。
也好,聽白蕊說她喝醉酒後會說胡話……還沒想完,江衡便捧住她的頭,低頭覆在她唇上。她吃驚地張了張口,恰好被他得逞鑽了進來,醇冽的酒香從他的口中送進來,流進她的喉嚨裡。
陶瑾錯愕地睜圓了眼睛,沒料到他居然留了一手!
交杯酒喝完後,他卻仍舊不鬆開她,直到把她嘴裡都嘗了一遍,才意猶未盡地吮咂著她的唇瓣道:「好喝麼?」
陶瑾嚶嚀一聲,被他餵得暈暈乎乎的,「不,不好喝。」
就知道她喜歡嘴硬,江衡一點也不奇怪,對付她,他有很多辦法。「正好還有一杯,那我們再嘗嘗。」
說著便要去拿另一杯。
一次就夠了,旁邊還有人看著呢,他不要臉,陶瑾可是要的!她連忙捂住嘴巴往後縮,濕漉漉的眼睛蒙了一層水霧,小鹿一般無辜誘人,「好喝。」
江衡滿意了,知道她臉皮薄,便沒有強迫她,獨自把剩下的那杯喝了。
放下杯子後,他不無感慨道:「果真沒有跟媳婦兒一起喝的好喝。」
臭不要臉,這麼快就媳婦長媳婦短了,他怎麼叫的這麼順口,今天可是他們成親的第一天!
合巹酒喝完後,他便該到前院去應付賓客了。江衡把玩著她塗上蔻丹的指甲,怎麼看怎麼好看,「本王要到前院去一會,晚上再回來陪你。你在這裡乖乖的,餓了便讓廚房的人做點東西吃,不許睡著,等本王回來。」
陶瑾哦一聲,她今兒一大早起來,開臉畫眉貼花鈿,一整天都沒有休息過,這會早就累得不行了。「可是我睏了。」
「叫叫。」江衡叫她的名字,摟住她的腰,跟她臉貼著臉,她光滑的臉蛋跟他的臉一比,高下立見,顯得他更加粗糙。「你不想跟本王說說話麼?不想知道我這兩個月做了什麼嗎,乖乖等我,別睡覺。」
她點點頭,推搡了他一嚇,「你快去吧,我不睡就是了。」
江衡起身到裡面換了一身玄色柿蒂紋錦袍,出來後在她額頭上吻了下,大約是嫌不夠,又在她的櫻唇上輾轉多次,「我走了。」
她被他親得害羞,畢竟屋裡有那麼多人看著,雙手蓋住他的臉,「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江衡這才走出新房,到前院去陪酒。
*
魏王府來了許多人,其中包括瑜郡王府、楚國公府和陶府。
這三家的人聚在一起,讓在場的賓客不由得紛紛側目。好在陶臨沅並未鬧出什麼事,從頭到尾安安分分地,起身敬了江衡幾杯酒。
今日是他寶貝閨女的婚宴,他就算再不濟,也不會給女兒丟了面子。
前院觥籌交錯,言笑晏晏,而杜蘅苑也不平靜。江衡剛離開,殷歲晴和孫啟嫣便進來看陶瑾,陪著她說話,讓她安心了不少。
殷歲晴問她餓不餓,她一摸肚子,早上只吃了兩塊糕餅墊饑,這會確實有些餓了。
殷歲晴便讓人去廚房準備幾樣簡單的吃食,核桃酪和奶卷等點心,大抵是餓過頭了,陶瑾只吃兩口便擱下了。嫁衣厚重,她去屏風後面換了件粉色繡金邊纏枝葡萄蝴蝶紋的夏衫,最近天氣越來越熱,她不高興穿太多。夏衫涼薄,在腰間鬆鬆地繫一條束帶,便勾勒出她窈窕有致的身線,胸脯挺翹,腰肢纖細,看著小小一只,其實該有的地方一點不少。
換完衣服後,她才像重新活過來一般,讓白蕊玉茗不停在身旁打風。
人一舒坦,便容易犯睏,她倚著迎枕昏昏欲睡。殷歲晴見她這樣,便沒有多打擾她,囑咐丫鬟婆子好好伺候後,便帶著孫啟嫣離開了杜蘅苑。
她真個睏了,但是想到答應過江衡不睡的,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問白蕊:「前面的宴席散了麼?」
白蕊不知道前頭情況,便打發一個丫鬟過去看看,不多時那丫鬟送來消息,白蕊道:「看樣子還有一會。」
她揉了揉眼睛,「再不回來,我就睡了。」
她仰躺在榻上,睜著眼睛看頭頂的柱子,看著看著,眼皮子漸漸抬不起來。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不知過了多久,好像聽到外面有聲音,接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江衡沒有近身,她便聞到濃郁的酒氣。
她睜了睜眼,看到江衡來到跟前。他俯身,一隻手撐在她身側,一隻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著問:「小懶蟲,不是說了要等本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