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
家宴

他們男人在正堂說話,陶瑾便跟殷歲晴和幾位舅母來到後院小亭子裡,賞花看景,說說閒話。

陶瑾身體疲乏,坐在一邊倦倦地聽她們說話,很少開口。殷歲晴一眼就看出她的異常,琢磨了下大抵知道是怎麼回事,亦不勉強她,問她要不要去搖香居休息一會。陶瑾點頭不迭,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晚上睡不過,白天到處跑,真是要人命了!

殷歲晴瞧她可憐巴巴的,憐愛地輕笑,正好有話要跟她說,便向幾位舅母說明了緣由,跟她一起走回搖香居。

路上殷歲晴問她:「叫叫,魏王待你怎麼樣?」

陶瑾抿唇,除了某個方面太壞以外,他對她真是沒話說,點了點頭道:「魏王舅舅待我挺好的,阿娘不用擔心。」

兩人走了一段路,殷歲晴還是忍不住問:「那方面呢?」

陶瑾啊了一聲,起初沒明白過來是哪方面,不過她現在有了經驗,很快就能反應過來。她覺得很不好意思,嬌聲嗔了句:「阿娘問這個幹嗎!」

殷歲晴也覺得挺不好的,咳嗽了一聲,若不是關心陶瑾以後的生活,她實在不想問出口,「阿娘這不是擔心你麼。」

她扭過頭,「阿娘叫我怎麼說嘛!」

殷歲晴一想也是,這種話委實不好說出口,他們夫妻倆關起門來做事,她這個當母親問這個多幹什麼……但是她一直不大接受江衡,覺得他年齡太大不適合陶瑾,不懂得討好這種年紀小姑娘的歡心,會讓叫叫受委屈。

到了搖香居,殷歲晴把屋裡的丫鬟都趕出去,把她從榻上撈起來:「這會兒沒有外人,你就直接跟阿娘說說,他有沒有欺負你?」

陶瑾累得渾身無力,眼睛也睜不開,瞇著杏仁眼哼哼道:「欺負了。」

這還得了?她嬌滴滴的閨女嫁過去,他一個行軍打仗的大男人,居然好意思欺負叫叫?

殷歲晴黛眉一豎,不無嚴肅地問:「怎麼欺負的?」

後面的話陶瑾說不出口,捂著臉抱怨:「不是阿娘想的那樣……魏王舅舅對我很好,一直很好。阿娘別問了,我好累,讓我睡會兒好嗎?」

瞧她這心酸的小模樣,殷歲晴也不好再問,便從旁邊拿了一床毯子給她蓋上,「你睡吧,用午膳時我再叫你。」

她往被子裡拱了拱,立馬閉上眼睛,沒一會就睡了過去。

殷歲晴看見她眼睛底下的青紫,雖不很深,但她的皮膚雪白,反襯得那塊格外清晰,一看就是沒睡好過。殷歲晴是過來人,如何不知道怎麼回事……不必想也知道是江衡幹的,再一想陶瑾方才那番話,隱約明白了幾分。

江衡別的地方對陶瑾好不好尚且不知道,但房事這一方面……應該讓他好好節制一下,叫叫年紀小,哪裡承受得住他這麼個索取法兒。

*

這一覺睡到晌午時分,陶瑾睡得很沉,正在夢中卻被人叫醒了。

一睜開眼,面前是江衡的臉。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來,睡眼惺忪,鬢發鬅鬆,帶著濃濃的睡音問道:「怎麼是你?我阿娘呢?」

江衡坐在塌沿笑著問:「怎麼不能是我?」

她有點渴,見屋裡沒有丫鬟,懶得再叫,索性自己穿鞋下床倒水。鞋子剛穿到一半,被江衡接手過去,他極其自然地替她穿上絲鞋,「你想要什麼?」

她眨了眨眼睛,剛睡醒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反應也遲鈍,「水。」

江衡起身,去一旁的桌上給她倒了杯水,試了試溫度正好是溫的,便捧到她面前,「來,喝吧。」

陶瑾就著他的手咕咚咕咚喝了兩口,□黑雙眸轉啊轉,轉得江衡心癢難耐,總想把她抱在懷裡。她喝完水後才算有點清醒,走到門口看了看,「是不是該吃午飯了?阿娘怎麼沒來,人都到哪去了?」

江衡總算肯告訴她:「還有一會,瑜郡王妃在後院跟幾位夫人談話,下人說話會影響你,本王便讓他們在院門口等候。」

陶瑾了悟地哦一聲,轉頭看向江衡,忽地狡黠一笑,笑的江衡頓時生出不大好的預感。她問:「你讓我叫皇後為母後,那你為何不叫我的阿娘為岳母?」

江衡一噎,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這小姑娘果然沒安好心。

江衡如何叫得出口?他跟殷歲晴差不多年紀,比她小了兩三歲,幼時他曾叫過殷歲晴阿姐,如今讓他叫岳母,他實在開不了口。估計他當年怎麼都沒有想過,會愛上比自己小十五歲的姑娘。

江衡揉了揉她的腦袋,道了聲臭丫頭。

陶瑾最討厭他亂揉自己的頭髮,捂著腦袋不讓他碰,伸手想去夠他的頭頂,奈何他太高,就算她踮起腳尖也摸不到他一根頭髮絲。登時惱了,好勝心起,一溜煙站上一邊的廊廡上,終於能摸到他的頭頂,小手使勁亂揉了一通,「你才是臭江衡。」

江衡的發冠險些被她揉掉了,他卻不惱,見她一腳踩不穩差點從欄桿上摔下去,連忙伸出猿臂把她撈了回來。

「叫你一聲臭丫頭就生氣了?那你成天叫我臭不要臉怎麼說?」江衡故意板著臉問。

她得理不饒人:「我說的是實話,你是故意編派我!」

感情還是他詆毀她了?

江衡啞聲失笑,「你說的是,我沒道理。」

她這才滿意,眼看時間差不多,便跟著他一起往正堂那邊走。

半路上陶瑾見他發冠歪了,便讓他停下來正了正發冠。他生得太高,為了配合她便在她面前低下頭,彎下腰,等她扶正之後問道:「好了麼?」

陶瑾看著他,毫無預兆地在他額頭上親了下,「好啦。」

語畢,轉身便往門口跑去。

留下江衡直起身,看著她蹦蹦跳跳遠去的小身影。他怔楞了下,旋即笑出聲來,表情異常柔和。

*

因著今日人多,楚國公跟一干男人在正堂用膳,殷歲晴和幾位舅母還有陶瑾在偏房用膳。

男人吃飯總少不了飲酒作樂,隔著一道牆都能聽到幾個舅舅拼酒的聲音,殷歲晴打發了一個丫鬟過去,「讓瑜郡王少喝一些。」

那丫鬟應下去了。

二舅母笑著問:「歲歲這麼管著,不怕瑜郡王反感?」

殷歲晴夾了一筷子糖醋魚放到陶瑾碗裡,抿唇一笑道:「二姐有所不知,他的脾胃不好,飲酒容易傷身。我是為了他好,我管著他代表在乎他,他為何要反感?」

二舅母不知其中緣由,感慨了一句:「你二哥若是有這麼聽話就好了。」

不多時那丫鬟回來,帶回瑜郡王一句話。

丫鬟道:「瑜郡王說知道了。」

而另一邊,段儼後面果真以茶代酒,無論怎麼勸都不再多喝。

殷鎮流半開玩笑半是認真道:「看到瑜郡王跟歲歲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段儼笑而不語,喝了一口茶。

一邊段淳下意識玩對面看去,只見江衡被殷家老大老二灌了幾杯酒之後,仍舊面不改色,正好整以暇地回視他。他移開視線,站起來個楚國公說了一聲,到外面吹吹風,四處走走。

他離開正堂,另一間屋子用屏風擋著,看不清裡面的光景。

不過偶爾能聽到她們的說話聲。

他來到院裡,正要往後院走去,不多時江衡也走出堂屋,叫了他一聲:「段世子請留步。」

段淳回頭,「魏王為何也出來了?」

江衡來到他跟前,微微抬眉,「段世子似乎對本王有諸多不滿?」

段淳臉上的表情微微變了下,他原本就是一副冷峻的面容,很少有露出表情的時候,更不常對別人笑,「此話怎講」

江衡笑了笑,不答反問,「讓本王猜一下,是為了叫叫?」

段淳不說話。

那就是猜對了,傻子才看不出來他的敵意。從江衡跟陶瑾進門開始,他對他就沒有友善過,這讓江衡不得不多想,一個周溥就夠了,他不想再多出來一個段世子。

「殷六姑娘既然嫁給了瑜郡王,段世子便是叫叫的兄長,該有什麼樣的心思,你應該比本王更清楚。」江衡勸誡道。

段淳忽地一笑,總算是明白他為何跟出來了,「魏王一開始不也是叫叫的魏王舅舅麼?」

江衡噤聲,這一點他永遠無法反駁。

段淳心情很好,顯然江衡是誤會了,他對陶瑾並沒有男女之情,有的只是兄長對妹妹的疼愛。今天離席出來,只不過是喝酒上頭,單純出來醒醒酒罷了。沒想到魏王對陶瑾如此上心,他心裡頓時舒坦了不少。

不過他不打算跟江衡解釋清楚。

「既然如此,魏王請回吧,這是我自己的事,您無權過問。」言訖,他踅身繼續往前走。

*

從楚國公府回來後,江衡的臉色好像不大對勁。

也不像是喝醉了……馬車上他把她抱在懷裡,一句話都不說,就連回到魏王府也是這樣,真是叫陶瑾稀罕死了,到底受了什麼刺激?

回到杜蘅苑,江衡坐在八仙椅上,陶瑾站在他跟前左看右看,「你到底怎麼了嘛?魏王舅舅?」

江衡身上酒味很重,一看便是喝了不少,神智也瞧著不大清醒。

他歎息一聲,伸手抱住她,頭枕在她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