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瑾有手有腳,根本不需要他餵,「我自己來。」
可是他很熱衷,不給她反抗的機會,「張嘴。」
兩人就這樣對峙了一會兒,陶瑾拗不過他,唯有妥協,乖乖地張口故意啊了一聲。江衡低笑,把一勺粥餵入她的口中,「真乖。」
看在他是傷患的份上,陶瑾不跟他一般計較,就著他的手吃完了一碗粥。
江衡還想餵她吃別的東西,但她已經吃得差不多,搖了搖不肯再吃。她讓人進來收拾東西,屋裡躺著沒意思,於是決定到院裡走走。
正好宮裡傳來消息,說上回跟將軍交配的母豹子前幾天產下四只小豹子,送了兩只給魏王府。陶瑾聽後歡喜得不得了,連忙去前院查看,送小豹子的是一個白臉公公,她讓人給了不少賞錢,並道:「下回能不能把那只母豹子也接過來?正好跟將軍作伴。」
小公公面露為難,「這事得皇上首肯才行。」
陶瑾沒有勉強,打算下回讓江衡去說。
不多時有人把兩只小奶豹送了過來,小小軟軟的兩團,看著沒有一點威脅力。陶瑾就像看到小時候的將軍一樣,伸手便要去抱:「給我看看。」
小公公讓她小心,「現在雖小,但還是有危險的,王妃別被它傷著了。」
陶瑾一想也是,這畢竟不是將軍,他們還不熟,她不能保證它不會傷害她。於是收回手,「它們多大?」
小公公道:「半個月。」
其中有一只剛睡醒,睜開綠幽幽的眼睛,定定地看著陶瑾。陶瑾頓時心裡一軟,讓人把他們送到將軍的院子,再指派了兩個豹奴過去伺候。
小公公走後,陶瑾過去跟兩只小豹子玩了一會兒,它們還太小,大抵是跟將軍有心靈感應,躺在它肚子下面不願意出來。將軍剛睡醒,低頭看了看兩只小家伙,沒認出來這是自己兒子,看了好半天淡定地扭過頭去。
陶瑾見狀給他介紹:「這兩個都是你的孩子,一公一母,你要好好照顧它們。」
說了好幾遍,它好像聽明白了一點,再次看了看兩個小家伙。一開始它很不耐煩,想把它們兩個扒拉出去,但是它們實在太小了,它的爪子抬到半空中又收了回去,低頭舔了舔它們兩個的腦袋,起身去一旁叼來兩塊生肉,扔到它們面前。
那意思,吃吧。
兩只小奶豹還不能吃肉,呆呆地看了半響,其中一個爬出去舔了舔,正要一口咬下去。陶瑾見狀忙喝止它,「不能吃!」
它們還小,吃這些東西不能消化,會鬧肚子。
小家伙不聽,撕咬了下,沒咬動。陶瑾著急地看向將軍,責怪道:「看你幹得好事!」
將軍沒聽懂,但是知道她不高興,於是伸出爪子把那塊肉搶回去,幾口便吃進肚子裡了。小奶豹脆脆地叫了一聲,很不甘心。
玩沒多久,它們便已經認識陶瑾了,對她也和善許多。
這兩只小豹子一個很聽話,一個很調皮,性格完全不一樣。陶瑾給它們分別起了名字,一個叫靜靜一個叫鬧鬧,她把靜靜抱回去準備給江衡看。
回去的路上,玉茗讓人去調查的事有了消息,她轉述給陶瑾道:「聽說那陸侍郎昨日休書一封把蘇氏休回家了。」
陶瑾愣了下,「休了?」
玉茗頷首,「據說蘇氏不檢點,沒有婦德,又無所出。是魏王給他做的主,允他休妻,因為蘇氏曾對您不敬,是以那大理寺卿也不好說什麼。」
陶瑾繼續往前走,對蘇氏沒有絲毫同情,「那陸昭昭呢?」
這點玉茗順道打聽了一下,「送回她外祖父那裡了,兩位老人對她疼愛得緊,應當會好好照顧她。」
陶瑾放下心來,撓了撓靜靜的耳朵,「善惡總是有報應的。」
沒走幾步,玉茗仿佛還有話說,欲言又止多次,總算鼓足勇氣開口道:「還有一事……」
前面就是杜蘅苑,陶瑾看她一眼,「何事?」
玉茗怕說錯話,看了好幾次她的臉色,「是關於周大夫的事……」
陶瑾果然變了臉色,停在院子門口。
玉茗低頭,「姑娘若是不想聽,就當婢子什麼都沒說。」
片刻,她低聲:「說都說了,就說完吧。」
玉茗在打聽陸府情況的時候,還聽到了關於宮裡的情況,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聽說魏王結束跟慧王的交戰後,又回宮處理了一個大夫,百姓紛紛猜測那大夫跟慧王有關,只有玉茗一聽就猜到那是周溥。
「王爺似乎把周大夫關押起來了,目下正在牢中。」
陶瑾猛一滯,轉頭看她,「這是真的?」
玉茗並不確定,生怕自己聽錯了,「婢子也是聽人所言,姑娘若是不信,可是問問魏王。」
問江衡?
她怎麼開口?
江衡把周溥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她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問了,不等於火上澆油麼?可是不問,周溥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他雖說對自己無禮,但好歹在危難關頭救了她一命,她不是那等忘恩負義的人,做不出背信棄義的事。
陶瑾很為難,連怎麼進屋的都不知道。
窗扉半開,江衡坐在床頭閉目養神,聽到她進屋的動靜,睜開眼向她看來。他一眼就看到她懷裡的小豹子,瞇了瞇眸:「哪來的?」
陶瑾把靜靜舉到他跟前,給他介紹:「這是將軍剛出生的兒子,它叫靜靜。」
江衡只看了一眼,對占據她懷抱的東西都沒什麼興趣,「出去這麼久就是為了它?」
她連連點頭。
靜靜站在床上,尚且站不穩,挨著江衡踉踉蹌蹌走了沒幾步,便歪倒在他腿邊。江衡一把將它提溜起來,準備放到地上去,「有毛。」
陶瑾哎呀一聲,「它還小呢!」
原本以為江衡會喜歡它,還打算讓他倆好好相處的。看來江衡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小家伙,無論她怎麼說,他就是沒興趣。
陶瑾坐在床沿,低頭給靜靜梳毛,它小得不像話,「靜靜以後可以陪我們的孩子玩。」
江衡這才正眼瞧它。
他的眼神往上,落在陶瑾稚氣未退的臉蛋上。明明還是個小姑娘,眉眼間依稀能看見當年稚嫩的影子,一眨眼就要當母親了。在江衡眼裡她還跟當年一樣,是個嬌氣的小不點,就連抱著小豹子的姿勢都一模一樣。
第一次見面時,她站在假山之上,戰戰兢兢地不敢下去。
他抱她下來的時候,從沒想過以後會這麼愛她。
江衡摸摸她的頭,「它身上不乾淨,你有孕在身,最好少抱。」
陶瑾啊一聲,沒想過這些,「有影響麼?」
江衡鄭重其事地頷首。
她現在對這方面上心得很,聞言趕緊讓白蕊把靜靜抱下去,好在靜靜已經在她懷裡睡著了,不具備攻擊性。白蕊小心翼翼地沒有弄醒它,把它送回將軍身邊。
白蕊離開後,她想起剛才玉茗說的話:「我聽說陸遙休妻了。」
江衡漫不經心地把玩她的手,「那種市井潑婦,休了也罷。」
陶瑾抬起他的頭,認真地詢問:「是不是你讓他休的?」
這兩天他一直在府裡,連床都沒下去過,別更說出府了,一定是李鴻李泰幫他去辦的。江衡很坦蕩,沒有否認:「是我。」
那天看到蘇氏對陶瑾不敬,事後江衡讓人打探了一下,得知她非但刁難陶瑾,甚至讓人不給她準備飯食。當時江衡一張臉陰沉得可怕,立即讓人李鴻李泰下去辦事。大理寺卿蘇盛得知自己女兒得罪了魏王妃後,登時就嚇得兩腿發軟,一下子跌進椅子裡。
再後來陸遙休妻,蘇家從頭到尾都沒敢說什麼。
陶瑾明知故問:「你為何這麼做?」
江衡理所當然地問:「本王的女人很好欺負麼?」
她嗔他一眼,唇邊卻含著笑意,「陸侍郎好歹救了我一命,這下可好,因為救我連媳婦都沒了。」
他道:「功過相抵,本王沒追究他的過失已是格外開恩。」
陶瑾沒搭腔,過了一會兒,她道:「其實救我的還有一個人。」
音落,江衡立即蹙起眉頭。
幾乎能猜到她說的是誰,他寒聲道:「我不想知道。」
陶瑾就知道他是這個反應,心道魏王舅舅真是小心眼兒。周溥雖然對她無禮,但是畢竟救了她一命,如果沒有他,她恐怕會被慧王的人抓去,現在不知道在哪兒什麼下場……江衡把他關起來,她心裡怎麼都過意不去。
她拽了拽他的袖子,聞聲軟語地哄道:「魏王舅舅放了他吧?」
江衡不為所動,「他對你心懷不軌,覬覦王妃,理應重罰。」
陶瑾說:「他畢竟救了我……」
他道:「所以本王饒他不死。」
「……」
她好言好語地勸說沒用,撒嬌也沒用,最後怒了,橫眉豎目地站在床邊,「他怎麼樣是他的事,我都嫁給你了,魏王舅舅到底想怎麼樣?」
江衡雙眼一閉,臉上沒什麼表情,「想讓他永遠消失。」
陶瑾一駭,還以為他要殺人,連忙放軟口氣,勸他不要沖動。
她連連保證:「我跟他真的清清白白。」
最後江衡總算鬆口,答應過幾天就把周溥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