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一種思想會是永遠在原地踏步,每一個階段,每一個人,都在成長。
工作了四年的寧夜,在拚命的努力與追逐中,開始變得處處顯得幹練,慢慢褪卻小女孩的青澀。
「寧夜,又在看房市的報導?」探過頭來問她的是老闆的親妹妹,王翎翎是一個年輕漂亮的美眉,一身鵝黃色的連衣裙,皮膚白皙,長髮飄逸,身段纖細、楚楚動人。
反觀之,比她還小兩歲的寧夜,穿著打扮十分的老氣橫秋,衣櫃裡的衣服,除了黑色就是灰色。
「連溫家寶都承認內地房價控制確實很難,我們這種小百姓,還有什麼好指望的?」寧夜嘆口氣,放下報紙。
才兩年的時間而已,她就變得有點「憂國憂民」。
也許是因為感情安定了吧,柴米油鹽,她考慮的問題,開始變得更多。
「寧夜,我覺得租房其實也很不錯啊,隔一段時間,就有新的環境,天天都有新鮮感呢!」翎翎天真地說。
「那是因為你有個有錢的老哥,才會覺得租房天天都有新鮮感!」寧夜翻翻白眼。
馭辰大學畢業以後回到W城,他們同居才一年多的時間,他們已經搬了三次的房子,真的非常折騰人。
「我啊,從來不敢看《蝸居》,生怕看了,覺得生活就沒希望了。」雖然說著如此洩氣的話,寧夜的神色卻依然是樂觀。
「那你可以找個有錢的男人啊,你樣子長得又不差。」翎翎費解了。
25歲的女人,就算再天真,某種方面的思想,早已經成熟。
翎翎不懂,她和寧夜就差了兩歲,這個道理,寧夜怎麼可能不懂。
人活在這世界上,面包才是最重要的。
「得,算了吧,我很喜歡他,什麼也分不開我們。」果然,寧夜這樣笑著說。
只要兩個人感情夠堅定,再窮再累,她都認了。
一想到這,她又精神振奮,繼續奮戰滿桌的資料,並不忘念叨,「翎翎,你哥到底什麼時候才招到統計員啊,我都做得快抽筋了。」
寧夜進入這間公司的第一年,是從事車間的統計員,後來,因為她工作認真,腦子又轉得快,被調入財務室,從助理會計這個機會開始,複習、考證、工作,第二年,門外漢的她考到了會計從業證,第三年升為了現在的正式會計,有時候,寧夜都不敢看自己走過的路,就是這樣認真的向前衝向前衝。
理想?興趣?根本只是一個笑談。
「還不是你貪心,想要多拿一千塊的額外補助!」翎翎笑了。
是吧,她承認她很貪心,那一千塊的補助讓她太心動,但是,問題是,她也得吃得消啊。
再過幾天就月初了,她根本不知道該拿桌上的這麼多東西怎麼辦!要不,就是晚上少睡幾個小時——
「寧夜,快點幫忙泡兩杯茶進來。」偏偏這時候,老闆王繼承推門進來,一看助理會計不在,於是就喚她的名字,替她製造新的工作。
寧夜嘆口氣,即使很不甘,很煩躁,還是放下手上才算到一半的資料。
她打開文件櫃,從裡面取出龍井茶。
基本能讓老闆親自來喚人泡茶的,必定都是他非常在意的客人。
寧夜端著兩杯茶,敲了一下總經理辦公室,聽到裡面的應答聲以後,禮貌地推開辦公室的門。
果然,沙發上,老闆的旁邊坐著一位儒雅的中年男人。
「王總,請喝茶。」寧夜微笑著,恭敬地奉上一杯茶水。
沙發上象學者一樣氣質的儒雅中年男人,她認識,是老闆的爸爸。
王總?
寧夜確定自己沒有喊錯,除非對方不喜歡「總」這個字眼,不然老闆和他父親也不會都同時面露尷尬了一下。
老闆的父親,自己經營一個效應不錯的公司,在有空閒的時候,他會常常來公司,指點兒子一些業務、管理上的事情。
在她們員工眼裡,他不僅為人好、學識佳,而且非常謙虛。
「辛苦了,謝謝你。」果然,「王總」對著她,又露出善意的笑容。
王總?
聽到房間裡多了一道聲音,窩在辦公椅上翻雜誌的一個二十六七歲模樣的年輕男子,奇奇怪怪地抬了抬眸。
他看到,一個打扮得完全像嬤嬤一樣的灰色背影。
沒有插話,他繼續低頭,翻著他在辦公室內好不容易找到的旅遊者雜誌。
她正想把剩餘的那杯茶,端給那位男子,就可以告退工作。
但是。
「甯夜,展岩喜歡喝菊花茶,你去我的櫃子裡拿杭白菊。」老闆指指她身後的大櫃子,「還有,展岩不喜歡把茶葉泡在一次性杯子裡,你到我櫃子裡挑個乾淨的玻璃杯幫忙洗一下。」
這麼挑?
寧夜暗自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紙杯,認命地去櫃子裡找菊花茶、找杯子。
「繼承,未來的幾個月,展岩就在你這上班了。」
「行啊,爸,我巴不得呢!」王繼承聲音洪亮,好像生怕自己應低了一聲,別人覺得他誠意不夠。
「爸,展岩想做什麼呢?他對什麼感興趣呢?」王繼承多問了一句。
「他呀——」「王總」掃一眼窩在那邊翻雜誌的年輕人,嘆息了一聲,貶低,「除了吃、喝、玩、樂,還有撿石頭,我看,沒什麼是他能感興趣的。」
「爸,你別這樣說展岩,他只是……」王繼承想了半分鐘,才艱維地挖出幾個字眼形容,「不想安定。」
「爸,如果他在事業上找到樂趣,或者有人能栓得住他,可能他就覺得外面的世界沒有這麼吸引人了。」王繼承安慰父親。
「但願如此。」「王總」不抱什麼希望。
「爸,我讓展岩做我們公司的副總吧,我一定找最好的老師來教育他!」王繼承承諾。
但是,「王總」連忙搖頭,「不要,不要,你們千萬別陣容這麼大!我之所以不把他送到他姑姑們的廠裡,就是怕你們太疼愛他,把他太當回事了,反而把他逼走了!」
「那……」王繼承等父親指示。
「展岩還沒上過班,你讓他做個小員工,讓他自在一點!」想了一下,「王總」又說,「你讓他儘量這幾個月多懂點財務知識,如果他真的肯接管我的公司,起碼他要看得懂財務報表。」
「行行行,我懂了……」王繼承點頭,然後想了又想,湊進父親的耳朵,「爸,我看什麼上不上班都不重要,最重要就是替展岩找個女朋友,把他栓得死死的——」
「王總」猶豫了一下,也小聲回應,「如果能這樣,自然最好……」
「爸,你放心吧,展岩的終身大事包在我身上,我這裡八百女工,隨他挑呢!」王繼承拍拍自己的胸膛,誇下海口。
泡好菊花茶的甯夜,正好經過,眼角抽了抽。
老闆說話,又誇張了。
她抬眸,也認真打量了一下低著頭,完全當自己失聰的年輕男子。
眉毛長得不錯,單皮眼滿有味道,鼻子很挺,但是組合起來,就是很普通的一張臉。
八百女工,隨他挑?除非他身上鑲了金礦,要不,還真有點困難。
寧夜唇角,微不動色的扯了扯。
因為老闆這句絲毫不尊重人的話,她對這個陌生人的印象,實在不太佳。
但是,她還是客氣地上前,把菊花茶放在他面前,「請喝茶。」
他依然沒抬頭,抓過玻璃杯,一邊專注看書一邊道,「好,謝謝大姐。」
大姐?
寧夜唇角抽個不停,很拚命很拚命,才能抑制住,不往他臉上潑茶的衝動。
她看起來,有這麼老嗎?!
她才23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