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得他的工作服,要找一個人太容易。
於是,金靜打電話給他。
「想約你喝咖啡呢!」
「謝謝,不用。」
他的聲音,冷冷淡淡的,非常有距離感,和記憶中的他,完全不同。
他是不是怕她再次向他借錢?果然,在同一個人手上借到第二筆第三筆錢的幾率,微乎其微。
早上,金靜裹著新買的時髦羽絨服,踩著細跟的高跟鞋,又發了一條信息給他。
照舊,等了半天,他還是沒有回短信。
所以,他在學冷漠,在學專一?金靜冷笑。
身體裡,彷彿有千條萬隻蟲子在噬咬著,心底一股不服輸的氣焰被激起,她不停的給他撥電話,決定打到他接為止。
她一邊撥著號碼,一邊快速穿過馬路,向他工作的地點趕去——
「吱——」只聽見一聲急剎車,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段馭辰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你女朋友被車撞到了,請馬上到XX醫院。」肇事者很焦急地告訴他。
他被嚇的腦裡一片空白,急忙攔了計程車,匆匆趕到醫院。
推開急診室的門,看到右腳包得像粽子一樣的金靜,他才恍然,自己居然急到沒問清楚就趕來了。
「你和他們說,我是你男朋友?」他蹙蹙眉。
金靜低著頭,盯著醫院的地面磚,「是,因為我沒有可以聯繫的人。」
一句話而已,讓他好不容易懈起來的心防,有點倒塌。
他警告過自己,他不可以和金靜有任何聯繫,因為他明白,這女人對他的影響力有多大。
但是——
這個城市裡,她確實沒有可以聯繫的人,金靜的母親有了新家庭以後,早就不管她了。
「要我幫你先付醫藥費,對嗎?」於是,他軟了態度。
但是,她遞出一個信封。
「醫藥費對方已經付清了。對方賠償的很少,我只能先還你二千塊!」她臉上的表情,很肅嚴。
她總是調皮的、沒心沒肺的,這樣認真的表情,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對方賠償?先還他二千塊?
頓時,他有點慌了,「算了,不用了!」
「不用?」她臉上閃過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最近躲我躲得這麼厲害,不就是怕我再向你借錢?!」
不是的。
之所以騙寧夜,這筆錢他花在培訓上,就是因為他沒有要回錢的打算。
嘆口氣,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還有,這錢——
「我願意和對方一次性私了,就是想拿到錢還給你!」她的手裡抓著一張簽了雙方名字的協議書,「但是,好像不夠——」她的樣子難過、沮喪。
私了?這怎麼可以?萬一真的有什麼事呢?
但是,她的眸裡,有強忍的晶瑩淚光,「我、我……只想快點拿到錢,再也不想讓你看不起我!」
那些眼淚,打在他心裡,生疼著。
記憶裡的金靜,她不愛哭,她總是說,我要每天笑得很多,讓你多愛我一點。
他不想去看那些眼淚,因為,現在的他,已經不可以把她擁在懷裡輕聲安慰。
他已經和寧夜在一起了,很多事,不可能去想,不可能去做。
「你以為四年前,我就想離開你?我是因為太愛你了,不想看著你受苦,才會把自己給了一個老頭!」她再也忍受不住的,衝著他大聲喊道。
他震住。
不可能!
「你什麼都吃好穿好,我怎麼捨得你受苦?!出了那事,伯父伯母自顧不暇,天天債主臨門,難道你就不怕?!」她眼淚紛紛而下。
他怕,那時候,他是真的很怕。
他就像溫室裡的花朵,突然之間被撤了玻璃屋,才發現外面的世界風大雨大。
「那時候的我,好傻,有人對我示好,我就想著,不過是睡一下而已嘛,只要我陪一下那個老頭,我們就不會過苦日子!」
「你別說了!」他騰得一聲,突然站起來。
他不想聽,不管是謊言還是事實,都不堪入目。
這麼多年,他不想去想的問題,不希望現在血淋淋地被揭開。
「我找過你的,辰,我真的找過你!」她急於解釋,「但是我找不到你,我到原來的那個房子裡,他們說換主人了!沒有人知道你的下落!」
他有點心亂如麻。
她真的找過他?
找不到他,一點也不奇怪,當時所有的親戚、鄰居們都遠遠避著他們家,除了落井下石嘲笑幾句,誰還去真正關心一個破產家庭的少年去向問題。
「後來,有人告訴我,你去讀書了,你交了新的女朋友,你過得很好。」她抽抽鼻子,「你過得很好,而我……所以,我就再也沒有去打擾你了。」
他扶額,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讓他很困惑。
「別再說了。」
「為什麼不讓我說?難道我連說話的權利也沒有了嗎?就因為你不愛我了,我們已經是過去了?!」她淒楚地看著他,默默流眼淚。
「你不就想過去斷個乾乾淨淨?就算我只抱著大家偶爾能出來喝杯咖啡,那種單純關係的心情,也被你全盤否決!在你心底,就這麼看不起我?你放心,今天錢債兩清以後,我再也不會找你!」說完,她艱維的站起來,動作幅度很大的就想闊步而走。
但是,她才走了幾步,馬上就「砰」的一聲,摔倒了。
他再也看不下去,箭步上前,扶住她,一併把那個信封堅決的塞回她的手裡,「靜……」
「辰!」她順勢抱住了他的脖子,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