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濕著發,窩在被窩裡,怔怔地,一動不動。
展岩敲了一會門,沒人應答,怕出事,只好不請自入。
「呃……」這是他的房間,他的枕頭--
唉,他的床還是「處」,沒被女生睡過呢……
她一定沒聽清楚剛才他的交代,所以才會搞錯了。
也對,他從來不讓客人用自己的浴室,她自然以為,今晚她住在這個房間裡。
「這是衣服和鞋子,你明天起穿這些吧。」把舊東西,都扔掉吧。
她怔怔看著他,不知道有沒有聽懂。
「先出來下。」他在床邊朝她招招手。
他先搞定她的濕髮。
遲疑了一下,她掀開被子,下床。
但是,她依然越過了他遞過來的綿拖鞋,光著腳,就想踏在地板上。
「你這樣不善待自己的身體,你老了,身體就會報復你!」他拉住她。
不是的,她不是在自虐。
只是--
「她穿我的拖鞋。」她用很輕很輕的聲音道。
他家的這雙女式拖鞋,和她家裡的那雙款式一摸一樣,所以,她不能穿。
展岩愣了一下,用了一分鐘的時間,他才推斷出一些事情。
沒有多想,他馬上脫下自己的男式拖鞋,「你穿我的。」
他換穿女式拖鞋,即使小了幾個尺碼,他的腳後跟有一小部分只能露在外面。
但是,他悠閒自若的樣子,好像絲毫沒任何不自在。
「謝謝。」於是,她不再堅持,穿著他的拖鞋。
她的頭髮還一直在滴水,唉,這小朋友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
「過來。」把她拉到椅子上,他在房間裡翻出吹風機。
「嗚--」強勁的暖風,拂過她的頭頂,吹起她的長髮。
她愣愣的。
除了去理髮店,沒有人為她吹過頭髮。
她的家境不好,她和姐姐都是有點野生野養,濕髮永遠是自然晾乾就好,沒有誰,會特別去注意這些。
「濕著頭髮睡覺,老了會頭痛。」他一邊解釋著,一邊動作生澀地幫她吹頭髮。
他這人其實很懶,在家裡能躺就不想動那種,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他,特想寵她。
是因為同情?他清楚,沒這麼簡單。
他的手指在她的發中不斷穿過,糾結著,追逐著--
「小寧……你、和他分了?」不該問的,但是,他還是問了。
因為,他想知道答案。
「嗯。」長髮掩去她臉上的表情,但是他看得到,她的一雙眼睛都是紅腫的。
「不是吵吵鬧鬧那種分分合合?」
「……」她沒有吭聲,但是,他已經從她的表情中,知道自己要得答案。
她從不輕易說分手那兩字,因為她總覺得,兩個人在一起要多不容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脾氣,只要努力去磨合就好,不能一遇見問題,一傷了心就把分手掛在嘴上。
但是,這一次,她明白,她的初戀,是真的走到了盡頭。
「……」
兩個人,又沉默了。
她不想開口,而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的頭髮吹到了八分乾,他把吹風機關掉。
但是,這一次,她明白,她的初戀,是真的走到了盡頭。
「我知道,你現在可能很難過,什麼也不想聽。」他從來不想當文藝青年,但是,有些話,他必須讓她清楚,「小寧,你最大的優勢就是年輕,時間就是最好的朋友,可以讓你慢慢去忘記很多事情,你的人生還有很多種可能,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只愛自己一個人。」
她還在發呆,沒聽進去。
「好了,睡覺了,明天我們一起去廈門。」他直接幫她決定。
她正想開口,但又被他打斷。
「不許說不,你現在腦混的跟糨糊一樣,我幫你思考好了!」他帶點強勢。
明天他得當司機,不可能缺席,但是他不放心她一個人,所以只能帶著她。
把她直接環回自己的床上,這件事情,不用再討論了。
……
他去隔壁的客房。
很晚了,展岩依然有點輾轉難眠。
這種情緒,有點陌生。
明明多年的遊蕩,讓他早已經不認床。
他做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讓自己也驚訝。
他撥的電話剛一接通,對方就興奮地劈拉啪拉:「展岩,我買了輛越野車,你把飛機票退掉,月底我去W城接你,我們一起去廣西!」
他確實準備退掉飛機票。
「金金,你明天和教授說一下,我不去廣西了。」這個時間教授應該睡覺了,他不想打擾到老人家。
他的話,讓電話那頭的人,凝住了。
「你家裡有事?還是你家人不讓你在外過年?要不,我和我爸商量一下,想想辦法,臨過年的時候放你一週的假好了!」酥金金試探著問他,並不惜利用私權想說服他。
她有點想他了呢,原本她好興奮,又可以和他相處三個月了,不能這樣讓她失落啊!沒有他,這次探險之旅都沒有意思了!
「不是,我自己有點事。」他搖頭。
「你真的走不開?」
「什麼事,這麼嚴重?」
「是啊,好像,真的有點……走不開……」
明明他不想要的。
喜歡上一個人,就是一場讓人無法掌控的遊戲的開始。
他該有多遠,跑多遠的。
但是,今晚,見到大雨裡的那個她,他清楚,自己好像走不開了。
明明前方,危險。
……
一大早,他起來,去敲她的房門。
還是沒有人吱聲。
他推開沒有上鎖的房門,就看到,她還是昨天晚上那樣的姿勢,坐在床頭。
臉色,說不盡的蒼白與茫然。
「你一夜沒睡?」他錯愕。
好半晌,她才慢慢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房間裡多了一個人。
她搖搖頭。
她不敢睡。
她怕會做噩夢。
「好了,我們去年輕人的休閒娛樂!」他拍拍她的臉。
左肩背著自己簡單的小行李袋,右肩提著她的新衣物,剛打開門,展岩就和晨運回來的母親,碰了個正著。
「咦,要出發了?」展媽媽剛和兒子說完,就愣住了。
因為--
「阿姨。」甯夜不自然地喊人。
展岩的母親好漂亮,是那種五官極其精緻,有一雙善眸,非常迷人、很有吸引力的女人,一看就讓人很有好感。
現在,仔細再看一看,展岩雖然沒有遺傳到母親的俊美,但是,他的神態和母親相似,能讓人越看越有吸引力的那種。
展媽媽被嚇到,她再眼花也看得到,眼前,臉蛋清秀,有股恬靜氣質的女孩,絕對不是人來瘋酥金金。
而且,女孩身上穿著的正是自己親自挑選的衣服呢。
「哦哦哦。」展媽媽期待地望望兒子,眼巴巴的希望他替她們介紹。
真是,太高興了!
「想什麼呢,是同事!」他耳根有點不自然的冒熱,急忙拉著寧夜就走。
同事啊!!!
寧夜急忙跟上,不忘回頭禮貌地對長輩微笑點一下頭。
就是這一禮貌微笑,展媽媽對這女孩的印象更好了。
「不吃早飯了?我給你們煮早飯啊!」展媽媽在後面急急喊。
哎呀,好想認識兒子的這個「同事」。
「不了,我們在路上吃。」他才不上當!
八字根本沒有一撇的事情,被母親弄得好尷尬,他電梯也不等了,就拉著寧夜跑樓梯。
他沒意識到,自己一直拉著她的手。
而寧夜,也沒注意。
「岩岩,錢不夠要跟媽說啊!」展媽媽又追了幾步。
早知道兒子是追女生,她就去商場買貴一點的衣服了。
真是的,不待這麼追女生的,做男生出手要夠大方,這個錢,絕不能省啊!
他揮揮手,受不了老媽。
不過,他確實決定了,既然有人已經和男朋友正式分手了,那麼他現在有所行動的話,不算惡性介入,對吧?!
……
「寧夜,你今天好漂亮。」
「寧夜,這件衣服哪買的?好襯你啊!」
她突然參加旅遊沒有引起轟動,反而大家對她今天的煥然一新很感興趣。
而她,只是安安靜靜地,聽從安排。
其實,這些衣物也讓她很有負擔,她看得出來,雖然不會太名貴,但是兩大袋的衣服,也絕不便宜。
只是,已經回不了「家」的她,沒有任何家當,即使沉重,也根本不能拒絕。
「睡覺吧,睡一覺就到廈門了。」他把外套脫給她,蓋在她身上。
車內的其他同事均互看了一眼兩人,特別是翎翎,若有所思。
總感覺,今天有什麼不同了。
……
開了七八個小時的車,傍晚時分,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到達溫泉酒店。
「哇塞!」同事們個個歡呼著。
只有展岩和她,沉默著。
展岩和大哥在前台辦理入住手續。
「展岩,除了我們事先預定的房間,現在一間剩餘的空房也沒有了,怎麼辦?」王繼承告訴他。
寧夜之前說不來,現在臨時又被帶過來,這樣沒有組織性,讓人很為難啊。
展岩已經在打電話找其他旅館,最壞的打算是,大家住在這裡,他去住幾十公里外島內的旅館。
不過十幾個電話打下來,結果都很抱歉。
「展岩,快點啦,我們要去泡溫泉了。」幾個同事已經在催。
來這裡的,幾乎都是成雙成對,象翎翎這樣單只的,也早就事前自己找好同伴。
「小青、大勇,晚上我去和你擠一下,可以嗎?」他去問另兩個單只的男同胞。
這住宿問題,得先解決。
「去你的,我們是來度假的,不是來打戰的!」別人不幹了,憑什麼自己的員工福利比他人差。
寧夜靜靜地坐在一角,眼睛望著室外,發生的一切狀況,她都沒有注意。
從昨晚到現在,她一直是這樣。
「要不,你和寧夜一個房間得了,你們兩個又不是不熟。」翎翎拿了自己的房卡,意味深長。
為了讓展岩住的舒服點,大哥可是特意定了個豪華大床房給他。
翎翎發現,自己突然有點惡趣味,想看好戲。
反正某人的男朋友也不珍惜她,那就換個人珍惜好了。
神經病!展岩用房卡重重敲了翎翎一下。
他又不是「痿」男,一男一女同睡一張床,絕對會出事。
「或者--」翎翎想了一下,然後,把他手裡的房卡抽走,把自己的房卡塞給他,很乾脆的道,「我和小米的這間標間給你和寧夜吧,反正一人一張床,這沒什麼不行了吧?!」
展岩想了一下,覺得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於是闊步過去,和寧夜商量了幾句。
翎翎看到寧夜怔怔地點頭,還是一副木然,狀態外的樣子。
「好了,我們大家在房間裡放下行李,半個小時後集中。」展岩不敢再耽誤大家的時候了。
翎翎挽著同事小米的手,背著他們,露出淡淡笑容。
這家溫泉酒店她來過一次--
絕對會讓同房的單身男女,血脈賁張導噴鼻血。
甯夜把她當白痴,因為物件是展岩,基於兄長壓力,她又不能拒絕,被玩了這麼久的對對碰遊戲,現在,換她玩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