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展岩,你很怪耶,好像一直待在寧夜身邊。」有同事嘲笑他。

  「因為我要追她啊,怎麼可能不跟緊點?!」相當坦白。

  於是,驚愕了一批人。

  「展岩,你來真的呀?」本就是玩笑話,結果對方太誠實,反而讓有些人不太信。

  「我至於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他納悶了,「我喜歡她,所以我已經開始行動了。」他看起來像這麼不正經嗎?

  當事人這麼誠懇,別人反而不好八卦了。

  一場廈門之旅,好像突然演變成了一種宣告。

  連寧夜也糊塗了,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

  「寧夜,昨晚你的房間怎麼有尖叫聲?」第二日遊玩鼓浪嶼時,翎翎乘展岩走開,急忙問她。

  好刺激的聲音啊。

  那尖叫聲,活像有命案發生,或者……活脫脫像有人在被強姦一樣。

  寧夜的臉上,頓時浮現尷尬、心虛、不自然。

  「我、房間有蟑螂——」找了個很蹩腳的理由,昨天晚上好幾名住隔壁的同事都來電關切時,她就是用這理由慌張搪塞。

  昨晚。

  那皮帶的扣牌扔在地上的金屬聲太響,害得她徹底清醒過來。

  她終於被嚇得從自己的情緒裡跌跌撞撞地爬出來。

  於是,失控到尖叫了,然後她嚎啕大哭。

  她很疼,真的很委屈,所有的情緒壓得她快崩崩潰。

  她哭了很久,好像要把所有的傷痛,都一次宣洩出來,她哭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哭得使勁用手背一遍一遍的抹,可是越擦越多,所有的淚水都一起流淌著,從她的臉上,掉進她的脖子,她的身體裡。

  然後,她哭累了。

  「哭出來就好,以後別做這種傻事了。」他遠遠地看著她,心疼卻忍不住笑了。

  他故意嚇她的。

  她能「醒」過來,真的很慶幸,證明她還有得救。

  「為什麼?」但是,她哭過以後,卻更迷茫了。

  如果他速度夠快,如果他夠乘人之危,故事的發展,其實應該是她「醒」過來時,他現在已經在她的身體裡了。

  應該是懊惱、後悔,都已經遲了。

  雖然,他們是很好的明友,但是,她能感覺得到,剛才,他很想那樣——

  她現在徹底在自己的情緒裡被嚇醒以後,很慶幸,今晚和她同房的人是他,而不是其他男同事。

  事實上,一整天,她真的是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今晚,不是他,也可以是別人。

  「因為,你玩不起。」他淡笑了一下。

  她明明就是那種玩不起一夜情的人,而他,也沒這種愛好。

  不,其實她玩得起,剛才有幾分鐘的時間,被仇恨、自我放逐這種負面情緒控制的她,絕對玩得起,只是,他故意讓她清醒了。

  她那什麼眼神啊。

  「小寧,我不想在你的生命裡,變成這麼不光彩的角色。」他套回T恤,嘆口氣,說出實話。

  他不想一夜放縱以後,他和她從此尷尬到只能變成路人了。

  沒這麼嚴重啦,只是——

  今晚真有什麼的話,寧夜懷疑自己大概會辭職吧,會永永遠遠的消失在他面前。

  但是,老實說,他就這麼放過她,她還是有點意外。

  不是說,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下面硬的時候,心絕對不會軟?送上門的女人,誰都是出了手再後悔。

  「因為,我喜歡你,想珍惜你。」他很誠實的幫她解惑。

  她知道他對她好,他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她真的很感激,但是——

  他那是什麼眼神?幹嘛突然這麼認真?

  「小寧,我想追你,想讓你做我的女明友。」

  他的表情太認真,讓躲在被窩裡的她,結結實實被嚇到了。

  這麼詭異的一個夜晚,他說這麼詭異的話。

  「你在安慰我嗎?」可憐她沒人要?

  拜託,別把他們的關係搞得這麼複雜!剛才真的是她錯了。

  這個笑話,不好笑。

  「你在胡說什麼呀?!」他神情變得哭笑不得。

  難得他人生的第一次告白,怎麼就絲毫沒有說服力?看來,他得檢討一下自己。

  「是你在開玩笑,不是我在胡說!」她辯駁。

  這麼難過的夜晚,因為有人說想追她,變得荒謬無比。

  讀書的時候,她比較乖巧,根本不敢和男生走得太近,後來有了段馭辰,為了兩個人的將來,她的青春在摳摳摳下,變得越來越陳乏無味,自然吸引不了男人的目光。

  她已經很久找不到自信的感覺,更從沒想過,她會惹來桃花運。

  「追求是我的自由,接不接受也是你的自由。」他恢復笑容。

  喜歡和追求,都是他自己的事,他不希望望讓她不快樂或有負擔。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她,她的個性裡有很多他並不喜歡的東西,但是在她身上,他又看列了頑強的人性,像夾縫中求生存的小花,不畏風霜,依然傲然挺立。

  有對候,他不喜歡她的性格,但是,偏偏就是喜歡了她這個人,可以包容她所有的一切好與壞,這就是緣分。

  她還被嚇得一愣一愣。

  他好成功,她還剛在失戀的打擊下像掉了魂一樣,結果被他嚇得那個魂又回來了。

  「還有,我得聲明一點,我們一絲一毫的欠債關係也沒有。」剛才她真是神經錯亂,那句話,讓他很介意。

  「衣服是表姐店裡的積壓品,店要轉讓了,不是送給你,也是扔掉的,這和你拿翎翎的舊衣服沒有區別。」他很認真地說,「如果你覺得,這也算我送東西給你,我在你身上花錢的話,那麼你把衣服扔掉吧,留著也是侮辱你和我。」他是想對她好,每做一件事情,都先考慮到她的感受,但是,不等於可以這麼被傷害。

  她抓緊床單,緊繃了一下。

  剛才,她真的是瘋了,才會說這麼顛三倒四的話。

  「對不起——」她低著頭道歉。

  她拿他的東西,就是很不舒服,很負擔,總覺得欠了他,才會胡言亂語。

  「這樣吧,我送你積壓品,你請我吃飯,或者也送我一樣東西,算回禮好了。」他笑盈盈的。

  飯,她肯定要請的。

  只是——

  「送你什麼呢?」和一雙靴子換瓶香水一樣,有來有往,讓她舒服一點。

  「嗯,或者,一條你親手打的圍巾?」

  ……

  昨晚,後來他們還是沒有睡在同一個房間裡。

  都是她太缺德,而被撩撥起來,一直「消」不下去的他,自認與她在一個房間太危險。

  後來,他去裡屋湯池旁的躺椅上睡覺。

  ……

  一夜,他們相安無事。

  「你今天正常了很多,昨天你的樣子很嚇人。」翎翎看著她道。

  雖然她的樣子還是很憔悴,但是,真的是眼神已經清明回來了。

  「我想,我該好好對自己了。」雖然現在根本還不能做到放下,但是,她起瑪「活」過來了。

  她想要好好生活,不去報復誰,不去怨恨誰,一切認真從頭開始。

  「小寧,奶茶和特產。」他拎著兩杯奶茶和特產回來。

  那間賣持產的店很出名,他被一群大媽大嬸擠壓中,都快擠爆了。

  如果不是為了討好某人,他絕對閃到一邊納涼。

  寧夜愣了一下。

  她剛才只是在特產店門口站了半分鐘,猶豫了一下該不該給父母帶點回去,後來見人太多,還是放棄了。

  沒想到,他注意到了。

  「我也要奶茶!」翎翎嚷嚷。

  太偏心了。

  這間奶茶鋪是出了名的,有人居然只買給寧夜。

  「好啊。」一人一杯,他把自己這杯給翎翎。

  這是他作為男人的風度。

  「也幫我買特產去。」翎翎得寸進尺。

  「我請客,你自己去擠。」他馬上回答。

  這麼恐怖的人擠人經歷,他不要再重複一次了。

  「不要!」

  「一起沖?」

  「不行!」她是美女,得保持形象。

  「那我也不要!」

  「為什麼替寧夜辦事可以,我就不行?」翎翎佯裝不服氣。

  「因為你只是朋友啊。」他理直氣壯。

  這就是替朋友辦事,和為自己喜歡的人心甘情願付出的區別。

  他不勤快,也不想得好人獎,替朋友辦事,要不一起沖,要不一起納涼。

  任他們鬥嘴,寧夜默默地走開,她在一個泥塑地攤前,停住腳步。

  她取出錢,想做一個泥娃娃的自己,作為紀念。

  從此以後,她都是一個人了。

  也許是在段馭辰身上,她失去了做女人的信心吧,她始終覺得,展岩只是在逗她。

  翎翎一邊喝著奶茶,看著不遠處的寧夜,卻不打算放過他,「你現在大張旗鼓的追寧夜,之前把我當什麼了?」跳板啊?就知道,三人約會很蹊蹺。

  不是的。

  「你是妹妹。」她是大哥的親妹妹,也就是他的妹妹,如果他和她搞在一起,不覺得很亂倫嗎?

  他都想不通長輩們什麼想法。

  「明明我是妹妹,但是,你卻沒有拒絕三人約會,我現在算清楚了,你想見的到底是誰。」原來真正的電燈泡是她啊。

  幸好,在這之前,展岩對她一直沒有半分曖昧,也不至於讓她自作多情。

  他也搞不清楚那種感覺,只是單純想多見到某一個人,多一分一秒也好。

  原來,那已經是最初的心動。

  「其實,我對你也沒有特別的想法。」翎翎也坦白。

  展岩對她來說是一個很特別的人,但是,這種特別不是因為男女之間的來電。

  「所以,幸好我沒被逼著進花轎。」她也算鬆了一口氣。

  其實,她也想過,展岩是一個很好的男人,家境好,父母也都不錯,而且對她家有恩,實在沒什麼好挑,值得適齡的她嫁過去。

  但是,條件因素是很理性的一方面,女人總有感性的一面,總是希望能遇見一個讓自己愛得死去活來的人。

  其實,她有時候也羨慕寧夜,她從來沒對誰有過這樣的衝動,不計一切付出的感覺。

  生活總是生活,平淡、枯燥、無味。

  他沒空和翎翎聊太多,因為,他有要追求的人。

  「師傅,你把她捏得快樂點,臉上要有笑容。」他一來,就眼晴一亮,蹲在泥塑師傅後面,要求多多。

  捏得好像,好可愛啊!如果笑容能多一點,就更好了。

  泥塑師傅看他一眼,「你確定?」眼前的女人,可是憂鬱型的!

  「把她捏成卡通樣子也沒關係。」他擅作主張。

  寧夜瞪他一眼。

  還玩?!

  「小姐,你別動!」但是,泥塑師傅更樂意他的想法,制止她。

  「我也覺得她應該表情更豐富點!」泥塑師傅歡樂了,把那已經快捏好的臉部啃唇部位重新換了個樣。

  在師傅靈巧的手藝下,泥塑娃娃的唇角揚高,整個人的風采都不同了。

  對啊,他覺得甯娃娃就應該這個樣子!

  寧夜頭皮發麻,毀了毀了!她什麼紀念都毀了!

  「OK,搞定,成型!」泥塑師傅宣佈。

  「我看下。」她想看,他把她毀成什麼樣子了。

  但是,他就是不給看,那個成型的泥娃娃死死捏在他掌心,好像生怕被她看到,就會奪走一樣。

  「師傅,你也給我捏一個。」一有好玩意,他就很開心。

  算了,算了,不看就不看,反正被毀得也不是自己了,沒意思。寧夜搖搖頭,起身繼續去看名勝古蹟。

  果然,沒多久,他又追了上來。

  他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心多了一樣東西。

  寧夜一看,發呆。

  一個笑得開懷的「他」。

  他是不是換錯了?

  「我覺得很有意思。甯娃娃就放我手裡,展娃娃就讓你保管吧,你讓我追一段時間,如果你還是不要我,那你就把展娃娃丟進垃圾筒裡吧。」如果努力後,他還是追不到她,甯娃娃就送他做紀念吧。

  當然,他的想法是,如果他們能在一起,兩個娃娃一起擺在床頭,不是很有意思?

  生怕她反對,他把相機寒進她懷裡,指著將軍山:「我小時候來過鼓浪嶼,在這裡拍過照片,我要對比一下,現在,你替我拍一張吧。」

  哦。

  她接過相機。

  她調好位置,正想按下快門。

  「寧夜,等這張照片拷出來,我把我小時候的照片拿給你看。」他這樣笑著說。

  ……

  那天,他在很努力的追她,而她,後知後覺,一直以為他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