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只是想隨便坐坐就走,但是因為心情不佳,多喝了幾杯,淩晨兩三點,他有點微醺。
都是小陽不好,一直泡妞,到最後,他都想把小陽直接打昏了扛走。
還有,酥瘋子一直鬧著要跟他回家。
反正,所有的一切都讓他覺得好煩躁。
今晚,一直心神不寧。
「你回旅館,你來什麼呀,待會兒吵著她睡覺!」偏偏,酥瘋子有旅館不住,還一直跟著他。
但是,難得朋友碰面,他也不能太不給面子。
「我會很安靜、很安靜!」酥金金一直保證。
他想了一下。
也好。
酥金金的性格比較開朗,也許能給這個家,多帶點歡聲笑語。
他拿鑰匙開門。
意外地,屋子裡居然燈火通明。
而且,有點亂糟糟,明顯被人翻過的痕跡。
進賊了?怎麼可能!這個社區的治安一直不錯!
「寧夜!」他喊著她的名字,聲音,有點莫名慌亂。
他先衝入她大敞的房裡,裡面也亂得一塌糊塗,而且,空無一人。
更慌了。
「展岩,浴室被人鎖住了!」尿急,正想去洗手間的酥金金,朝著他大喊。
詭異,很詭異。
而且,空氣裡有一股異味。
那是,血腥味。
他急衝沖地衝回來,一把拉掉把玻璃扣死了的拖把,心臟加速地快要躍出胸膛。
晃得一下,粗魯地推開浴室的門。
心臟,徹底麻掉了。
寧夜暈在浴室裡。
到處,都是血。
幾乎,一片血海。
他三步並作兩步。
「寧夜!」他急急橫抱起她,狂衝出門。
心神俱裂。
地上,留下一串淩亂的血腳印。
他的鞋底,都是她的血。
因為跑步,猛然地振動,讓她甦醒,她拉回心神,見到那張焦急地臉,微微嘆口氣,恍惚哺語,「展、展岩,接電話……送我、去醫院……小磊、小磊他要提前出生了……」
小磊他要提早出生了!
等不及電梯,他一直在往樓下衝。
心痛到不行。
酥金金緊跟其後,一把搶過車鑰匙,「我來開車!」
展岩雖然平時笑嬉嬉,但是一向遇事沉穩,從來沒像現在一樣,慌得六神無主。
他緊擁著她。
臉色蒼白。
身子,一直在顫。
「寧夜,疼嗎?疼嗎?」一路上,他不斷的慌忙在問。
他好後悔。
他為什麼要出門!為什麼!明知道她已經八個月的身孕。
他應該守著她啊。
「不疼……」她發抖著,虛弱地輕聲回答。
就是不疼了,那才可怕
好可怕。
他們把她送到醫院。
「醫生,醫生!」他狂吼。
整個婦產科的走廊上,都是他的吼聲。
如此,心慌,意亂。
值班醫生和護士拿著儀器,匆匆跑出來。
「醫生,快幫我剖腹產,求求你!求求你!」她用盡全力,緊扯著醫生的衣柚,虛弱卻且不放。
「我們先檢查一下。」醫生安撫她。
但是,她的手,一直在發抖。
展岩把她放入推床上,兩個人緊握的手,被護士扯開。
醫生拿胎心儀器一測,臉色一變,只剩下嚴肅。
「快,快準備手術室!通知麻醉師,通知新生兒科!」醫生聯合護士,緊急她推入了手術室。
他想跟,被擋在了門外。
接著,來來往往的醫生,和護士。
時間緊迫,只能採用腰麻,隨著針劑,有股麻痺傳向大腿至腳跟部,讓她腰下肢全部都沒有了任何感覺。
「醫生,我寶寶會健健康康,對嗎?」但是,她還是一次又一次地問。
醫生,不吭聲,沒有給予任何保證。
心好慌。
小磊,會健康的!
她堅信。
醫生拿著精密的手術刀,一刀割開了她的腹部。
切開,羊膜。
小磊的頭部離開了母體。
護士們,臉色也都沉重了。
接著,醫生解開他脖子上,纏繞著很緊很緊的臍帶。
小磊的肩膀,離開她的身體,接著,是一雙小腿。
醫生剪斷臍帶,剪去了他們相聯著的那部分。
醫生把孩子緊急交給在一旁待命的新生兒科醫生。
只見,小磊被移到了另一張小病床上。
「醫生,他很健康,對嗎?」她不許自己睡過去.死命用指甲抽著自己的掌心,保持住還算請明的神智。
醫生不吭聲,動作熟練的開始幫她縫合羊膜和腹部。
「醫生,他是兒子還是女兒?他幾斤重?還有,他怎麼不哭啊!」她伸手,住醫生,疑惑地問。
不是聽說,寶寶一從肚子裡抱出來,醫生都會主動告訴你這些問題嗎?
為什麼,這個醫生這麼冷漠……
幸好,醫生逢好了最後一針,及時收線。
「是個兒子,約莫五六斤重。」醫生低聲回答,「至於,他為什麼不哭……我們一直在努力……」
一直在努力?什麼意思?
她很吃力的扭過脖子。
模糊看到——
一群醫生,在緊急用手柏打小磊的背部。
不斷用指在輕按他的人中穴。
還有個醫生,在不斷提起小磊兩手,向兩側外上方伸直外展,想說明他吸氣。
只是,皮表還血跡斑斑的小磊,卻一動不動。
最後,醫生乾脆將一塊紗布蓋在小磊的小嘴上,一手托起他的後頸部,進行人工呼吸。
但是,小磊的手,由始至終,一直無力垂落的。
「還是沒有呼吸、沒有脈搏。」最後,領頭的那位兒科醫生遺憾地宣佈,「搶救無效,新生兒無法建立自主呼吸,已經窒息死亡。」
搶救無效。
窒息死亡。
她怎麼也聽不懂這幾個宇。
直到醫生問她,「你要見孩子最後一眼嗎?」
最後一眼?
手術台裡的她,傻傻地。
於是,護士沉默的將小磊用棉被包好,抱過來。
一個全身皮膚都呈青紫色,連口唇都暗紫的寶寶,印入她的眼簾。
「真的好醜。「她失笑了,掉眼淚。
小磊真的好醜,長大了,如果沒有很多錢,一定娶不上老婆呢。
「護士小姐,我要給他餵奶嗎?」她抬眸,輕聲問面前的護士。
護士被問得一愣一愣。
「來,給我吧,我給他餵奶。」她伸手。
護士不知所獵。
「我不怕了,我不怕和他會有感情了,他是我的兒字。怎麼可能割捨得掉呢?」她又重複,「我給他餵奶。」即使,胸口一點漲乳的感覺也沒有。
「小、小姐,他死掉了,你節哀順便。」護士無措地望著一直沉默的醫生,眼眶也紅了。
她伸手,就摸到了小磊的小臉。
溫熱的。
還有餘溫。
「你們騙我,他還熱呼呼的,你們別騙我,我不賣兒子了,我不要房子了!」
她輕聲哺語,「我愛他的,一直一直都愛的,沒有想賣的……」
他雖然醜醜的,但是他還活著的,他還健康的,對嗎?
明明昨天晚上,他還好調皮地踢來踢去,踢得她生疼。
「醫生!」什麼賣兒子,什麼房子,護士以為她已經神智不請,急忙叫醫生。
醫生,也急急在開始準備藥劑。
她撐起身子,從護士手裡急急搶過小磊,生怕,就這樣被他們搶走了,再也一眼都見不到兒子了。
「別動,傷口裂開了!」醫生叫嚷。
血,又倘出了腹部。
幾名醫生,急急過來按住她。
但是,她大力掙紮著,開始在解衣扣,「我要給小磊餵奶,我要給小磊餵奶!」她瘋狂尖叫。
醫生急急將麻醉罩,罩在了她臉上。
眼前一黑,跟著藥性,她暈了過去。
醫生將寶寶的屍體交給爸爸,柏柏他的肩膀.「火化了吧,節哀!」
抱著小磊,他跌坐在椅子上。
「展岩!」酥金金先哭了出聲。
誰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戍了這樣。
「我晚上不該叫你出門的!」酥金金很自責。
他看著兒子的臉,那麼天真,無暇,像個睜不開眼的天使。
「是我……害死了他……」他喃語,輕聲喃喃,「醫生說,如果早送醫一兩個小時,肯定有救的……是我,不接她的電話……」
小磊被那各繩子,吊死了。
「展岩,誰也不想的!「酥金金摟過了他。
他死樓著小磊,一動不動。
「他甚至還沒有睜開眼,看一眼這個世界。」
人生,真的好殘酷。
「是我,害死了他。」
眼淚,一滴一滴,像人間最苦的液,滴在小磊青紫的小臉上,灼痛他的心。
痛苦到,都不想再見到這個世界。
一向自認無堅不催、流血不流淚的他,也不過如此。
展岩把臉埋入小磊已失溫的小臉蛋,痛哭失聲。
他的寶貝,甚至,來不及,看一眼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