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到來了。
段馭辰穿著家居服,站在陽台上,看煙火。
很璀璨。
只是絢爛之極,總會歸於平淡。
五天前,他結婚了,簡單的婚禮,父母笑開了花,如一場夢,就像這些煙火一樣,不真實。
身後,傳來淡淡的煙絲味。
他蹙眉回頭一看,他的新婚妻子剛燃了煙,不知道何故,又擰在菸灰缸裡,用水澆滅了。
「我沒關係。」他先表明立場。
共事多年,他當然知道上司的菸癮有多重。
「不抽了,我剛才只是忘記了。」她聳聳肩膀,「再說,我現在不適合抽菸了。」
不適合抽菸,那是什麼意思?是因為他嗎?
他沒問。
她對他沒有意義,就像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
「這麼晚了,不睡覺?」她穿著一件蕾絲的睡衣,走進他,問。
睡不著。
身邊躺著一個「陌生人」,讓他渾身不自在。
但是,他結婚了,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絕。
他後悔了。
後悔自己太過衝動。
只是為了一口氣,他竟將自己逼到如此地步。
但是,後悔又有什麼用?娶誰,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
也許,他的人生就是如此,永遠在錯過,永遠遲一步,永遠沒有辦法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感覺。
身旁的女人,在仔細觀察著他。
「馭辰,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她對他露出笑容。
「什麼事?」靠在陽台上,他問。
他們的新居,就在他貸款買的屋子裡。
出生有錢人的她,住得了這麼小的屋子,對這段婚姻,算給足了誠意。
「我懷孕了。」她笑容更深了。
她的人生很圓滿,想得到的男人就站在她身邊,一次擊中就有了想要的繼承人。
懷孕。
他的腦袋一陣空白。
「恭、恭喜。」
「恭喜我,還是恭喜自己?!」她反問。
他不知道。
「是你的,這幾年除了你,我可沒其他的男人。」看他反應怪怪的,她不悅的解釋。
特意把這個消息留起來,作為新年禮物,但是,他的反應,太讓人失望。
好一會兒,他的腦袋才恢復正常運轉。
「可以不要這個孩子嗎?」清空的腦子什麼都沒想,他脫口而出。
這個孩子,代表他人生不能對人說的污點。
他心裡,沒有任何幸福感。
看到黃慧君瞬間凍結的唇角,他扶額。
「對不起,算我沒說。」理智回籠,剛才,只是一時衝動,他沒有任何權利,阻止一個新生命的到來,更何況,那是他的孩子。
只是。
「你懷疑了,我們不方便住在一起,我可以住到隔壁房嗎?」他沉聲問。
也許,這個孩子來得很是時候,讓他可以提出分居。
她僵化。
……
大年初一的早晨。
昨晚,後來倦極沉眠的展岩,醒過來。
撐開眼皮,本能的,他先摸摸旁邊的枕畔,居然,是空涼。
人呢?
昨天晚上,臨睡前,她還攀附著他,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
他掙紮著,艱難地撐起身子,微坐起來。
撥打她的手機。
居然是,關機狀態。
他神情空白了幾秒,回過神來,改撥母親的手機。
被按掉,果然,半分鐘不到,展媽媽就推門進來。
「岩岩,你起床了?」展媽媽端著一盅蟲草燉品輕擱在他面前,「把蟲草喝了,就可以吃早飯了。」
他點頭,現在的他,幾乎拿補品當飯吃。
展媽媽一邊盯著他喝燉品,一邊看著他床頭的垃圾筒在發呆。
裡面,好幾團的紙巾。
上面,好像有黏稠的痕跡。
很像、很像——
「媽,甯夜呢?」他也不廢話,很乾脆地問。
因為不放心他,自從他出院以後,父母都住在隔壁的客房裡。
他就不信,昨天晚上的事,母親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果然,展媽媽回過神來,面露尷尬,「她好像淩晨一兩點的時候,走掉了。」
他一邊喝著燉品,一邊淡淡蹙眉。
所以,不過夜,不溫存的擁抱入眠,強完了他,就拍拍屁股走人?
這種感覺,真不舒服。
「岩岩,你們、你們——」展媽媽都覺得自己有點不好意思問了。
他把蟲草喝完,「媽,你昨天說挑的那個日子是幾號?」
「今年農曆的四月二十八。」展媽媽奇怪了,「怎麼了?」
「先就這樣擱著吧,就幾千塊錢的定金,大過年的不要找別人商家的晦氣,等過了十五再說。」他淡淡回答。
寧夜如果真的懷孕,他會負責。
展媽媽總覺得,他話中有話,有其他思量。
母親出去以後,他又發了一會呆。
心,有點亂。
手機響起來,他一看來電號碼,露出微微笑容。
「阿依,新年好。」笑容,更深了。
「展岩,新年好。」電話裡傳來柔柔的聲音。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話題一直圍繞他的身體和日則。
突然,阿依沉默了一陣,憂愁地告訴他:「展岩,我見到他了……」
他一愣,然後認真問,「關於日則,他有說什麼嗎?」
她說,他聽,然後,給他最中肯的建議。
條理清楚、明白,不偏不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