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號脈

那時候的徐曉銘才九歲的年紀,他對自己辨識藥材的能力是非常有自信,但是他卻從未得到師父的讚賞,這點讓他非常的鬱悶。或許那時候的他還是個小孩子,還不懂得收斂,還有點自以為是,認為自己就是神童。

一日,他跟著師父到深山裡去採藥,途中他和師父走散,不過他相信師父會找到自己。然而,就在他在走散的附近採草藥時,遇到了一隻受了重傷的小狐狸。

小狐狸躺在地上發出低低的叫聲,徐曉銘從小就被灌輸醫者仁心的觀念,無論是動物還是人,只要有需要他都應該去幫助他們。

此時的小狐狸正是需要他救助的對象,師父說過如果自己清楚該怎麼救治,那麼可以選擇就地取材,先將藥草敷在傷口上,然後再深入治療。

小狐狸是腿傷,周圍又有很多可以用的草藥,於是還小的徐曉銘便在著急的周圍採了草藥,並將它們搓爛,直到可以擠出草汁後便將藥敷在小狐狸的腿上。

原以為他做了件好事,在師父折返找到他時,他向師父炫耀自己的傑作時,師父卻冷臉無了笑容,他嚴厲的對徐曉銘說道:「曉銘,作為了一名醫者,可不能亂用草藥,你沒看見小狐狸都快死了,你以為你是救了它麼。」

被嚴厲批評一頓的徐曉銘邊哭邊跌跌撞撞跟著師父回家,他們會這麼著急回去,主要是他的師父想要把小狐狸救活。

然而,由於誤用草藥,又在路上耽誤了些時間,小狐狸最終沒有救活,徐曉銘在此後哭了兩天,想到小狐狸他就非常後悔。

師父也沒有再責備他,相信徐曉銘在這一次之後他有了長進,不然也不會哭得這麼慘,連他最喜歡的糖都不愛吃了。流著淚親手將小狐狸埋了,之後,下雨了,師父把他背回家。

在雨中,師父告訴他:「作為一句醫者,最不能有的就是自負自傲的心理,曉銘,醫學生涯是無止盡的,這點你要知道。」

在師父背上的徐曉銘點了點頭:「嗯。」

此後,無論在什麼時刻他都告誡自己要冷靜,不要因為一次的成功而自負自滿。

面對這兩味形狀味道相似的草藥時,徐曉銘現在有了自己的想法,同時也有了自己辨別的其他的方法,那便是品草藥。當通過看和聞都無法辨別時,那麼就只有通過嘗來辨別了。其他在他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但是那一件事情讓他變得更認真,特別是在醫學上。

站在他旁邊的李立見徐曉銘嘗草藥,便問趙征的助理:「考官,徐曉銘這樣算不算犯規。」

然而回答他的並不是趙征的女助理,而是趙大師本人,只見他微微一笑:「不算,每個人辨識草藥的方法都不同,這個孩子他並沒有犯規。」

李立的小家子氣立刻就顯現出來,這也太不成熟了,不過沒有會說,注意到的人都會記在心裡,就連徐曉銘都知道這個人會跟自己作對,嘗草藥不是醫者最常做的事情麼,他這是不懂還是針對自己啊。

無論李立是否針對自己,徐曉銘都把自己的答案交給了趙征的助理,或許是因為他的墨水沒那麼快乾的原因,他的那份答卷是放在最上面,然後才放入文件夾中。

接下來是第二部分。

早已準備好的工作人員上來告訴趙征,病人現在已經內堂等候,隨時都可以開始。

在趙征助理李小姐的點頭示意下,第一位入內堂號脈的應聘者是剛才那位辨識草藥最慢的男人。徐曉銘被安排在最後面,李立在徐曉銘的前面,沒有人對這樣的安排有異議,醫者最需要的就是耐心,如有人表現出焦慮的表情,估計他們也不會進入複試這一環節。

在他們等候給病人號脈時,趙征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他們剛才寫的草藥名稱和對應的功效。由於距離有些遠,大伙們都看不到他看的是誰那一份,他的手上有一隻紅筆,估計是用來標注,又或者是評分用的。有人想從他的臉上的表情看出內容,但是趙征的表情如一,根本就猜測不出什麼來。

不過,不如其他人內心些許焦慮擔心的徐曉銘,他倒是知道現在的趙征明顯非常不滿意,從趙征的呼吸頻率和他手上的動作來看,似乎對他現在閱讀的那份答案不太滿意,徐曉銘淡然的低下頭玩自己手指頭,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去探究別人的內心,好像不太好,師父一直告誡他不要這樣做。

一個個進行後都出來坐在桌旁寫方,同樣的李立進去之後便坐到一旁開始寫方子。

輪到徐曉銘,他淡然的跟著工作人員走進去,步子顯得輕盈,這是他知道病人需要安靜的休息環境,這是一種習慣。

坐在床沿,他看到病人放在軟墊上的手。

切脈時還有許多講究。首先,要求安靜,包括外環境的安靜與醫患兩者心神的安靜。患者在診脈前要休息片刻,待安靜後方可診脈。醫者切脈前一定要靜心,調整呼吸,並將注意力完全集中於指下,細心切按一分鐘以上。診脈時患者取坐位或仰臥位,手臂與心臟保持在同一水平位,手腕舒展,掌心向上。

他要面對的病人此時是仰臥坐,靜臥在床上,等著他們來號脈,作為最後一名進來的應聘者,徐曉銘並沒有馬上就給病人號脈。

旁邊站著的有工作人員,他們並沒有發出聲音,也好奇為何徐曉銘不像其他應聘者一樣,一進來就急著號脈。

他能感覺得到床上的病人此時並沒有安靜下來,他的心並不寧靜。

徐曉銘手放在他的肩上輕輕按了下:「放鬆心情,這樣我才能準確的號出你的病因。」

從小就跟著師父學習藥理知識,十三歲開始當大夫,直至現在,徐曉銘接觸的病人有很多很多,多到他自己都數不清。面對不同的病情病人,他都會有自己的一套方式,或是安撫,或是開導。

現在他從眼前這個男人眼裡看到淡淡的絕望,他很瘦,皮膚暗黃,指甲淡白,用肉眼看可斷定此人有肝陽虛的症狀。

感受到徐曉銘有節奏又有安慰性質的安撫,病人心境開始漸漸平靜下來,其實他之所以會突然感覺到不舒服,心浮氣躁,是因為前面那位醫生看完後搖頭又歎氣,讓他覺得自己得了絕症,於是心裡開始有變化有起伏。

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的大男孩倒讓他覺得舒服,這孩子說話的聲音很溫柔,那雙眼睛似乎會發光,給了人希望。

徐曉銘朝病人微微一笑:「你好,我現在給你號脈,繼續保持你現在的良好平靜的心就可以了,不用太擔心。」

他診脈下指,用中指按在掌後高骨內側關脈部位,接著用食指按關前的寸脈部位,無名指按關後的尺脈部位,三指應呈弓形,指頭平齊,以指腹按觸脈體,用指腹來感覺。

每次診脈,必滿五十動。即每次按脈時間,每側脈搏跳動不應少於五十次。

其意義是:一方面藉以瞭解脈搏跳動五十次中有沒有出現結、代、促脈。必要時可以延至第二或第三個五十動,總以達到辨清脈象為目的,所以每次候脈時間以3至5分鐘為宜。

而徐曉銘自然是根據自己的情況所定,他向來仔細,在號脈的時候用時不會過長也不會過短,這也是根據病人的心情所定,過短了病人會覺得你不用心,過長了病人會心緒不寧,影響號脈。張仲景說:「動數發息,不滿五十,短期未知決診,九候曾無彷彿,……夫欲視死別生,實為難矣。」

號脈結束,徐曉銘朝病人微微一笑點頭說道:「您勿擔憂,此病可通過內服方藥、外敷藥物,飲食,針灸都是可以治療的。」

病人朝他虛弱一笑:「謝謝你,我感覺好很多了。」

說到這裡,徐曉銘忽然想起自己是應聘者,還沒有開方子的權限,於是跟病人點頭:「我先去開方子,相信以後的家庭生活會幸福起來的。」

病人臉上有了羞澀之意,其實他也才三十五歲,現在倒像是四十歲的模樣。

走到外面時,徐曉銘在病例本上寫下自己的診斷結果,病人是肝陽虛的症狀,他有十成的把握可以確定。

肝陽虛男人都會有這樣的症狀,面帶青色,趾指甲枯淡,脅下堅脹,或筋寒攣縮,不能固握。眼生黑花,視物不明,形寒肢冷,脅下作痛,下肢不溫,頭身麻木。憂鬱善恐,怏怏不樂。**缺乏,陽萎不舉或舉而不堅,睪冷囊濕,無夢滑精。

簡單來說就是虛證,郁證,陽痿,這也之所以徐曉銘會跟病人說『家庭幸福』這樣的話。雖然他沒有結過婚,沒有老婆,也沒有小孩,但是遇事多了,那也是千錘萬煉的明理人,正確來說,他是大夫,要給病人希望。

在徐曉銘認真的記錄病人的症狀和治療方案,半個小時足夠他寫完。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給病人號脈的時候,他的表現以全程直播的方式被監控視頻錄了下來,趙征大師雖然面上不露聲色,可是他已經開始關注這個笑容讓人眼前一亮的大男孩。

半小時後,徐曉銘將寫滿的病例和治療方案交了上去。

考核結束,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候結果,徐曉銘也不例外。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的面試他都應對得得心應手,當然也不驕不躁,對於一個醫者來說都是基本的素質。

由於出結果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大家都在外面等候,他們都是競爭的關係,幾乎沒有過多的交流。

又過了一個小時,趙征大師、劉管事、趙征助理,以及其他工作人員集體出現。

這說明,結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