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究竟要保護誰?」
一襲白衣,一雙柔弱的小拳頭,捏緊。十一歲的李夢月,始終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不停、不停的練拳。她很柔弱,一直以來都體弱多病。長時間不停的練習,讓她小小的身體早已疲憊不堪。如果沒有堅定的意志力,她,早已經垮了。
但是李夢月最過剩的,就是堅韌不拔。她的堅韌不拔深入靈魂。李家是夜家的附庸,作為夜家其中之一的附庸家族,其實在千年來,早已沒有所謂的責任了。時代在變,無論是本家夜家也好,還是李家以及其餘附庸家族。年輕人都想出去看看。
李夢月是李家的遺孤,父母是誰,爺爺從來不肯告訴她。這個有著傾城面容的女孩,也乖巧的從來不問。
從出生時就患有遺傳疾病的李夢月受無法治癒的基因困擾,哪怕是多動幾下都咳嗽連連,喘不過氣。但是爺爺卻從她一歲時,就開始讓她練拳。
爺爺教她的拳十分怪異。所有的拳法姿勢都是從一本古書上來的。那本書,爺爺看不懂,也不敢看。那套拳,爺爺自己也不會 爺說,這種拳法,整個家族只有夜家的守護女,才能學習。
這一代,只有李夢月才能學會的拳法。李夢月確實學會了。但是每次爺爺看著她的眼神,都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越是將拳法學得深入,爺爺眼中的哀傷,越是強烈。
「爺爺,你不是說,我是夜家的守護女嗎?」漂亮而衰弱的李夢月,小小的臉蛋上流露著病態的蒼白,「我究竟要保護誰?」
爺爺想了想,「你要保護的人,是下一代的夜家家主。」
「夜家的下一代家主,是誰?」李夢月偏著腦袋,好奇的又問。
爺爺緩慢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爺爺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李夢月吃了一驚。
爺爺苦澀的一笑,「雖然我現在不知道,但是當你真的成為守護女時,他,自然會出現。在那之前,夢月,你只需要練好拳就好。」
穿著白色衣裳的李夢月「嗯」了一聲,她練拳的時候猶如一隻蝴蝶翩翩起舞。這怪異的拳法,似乎根本就沒有攻擊力。一種叫做電視的盒子裡的兩人抱在一起的舞蹈,看起來都比這套拳有攻擊力。
「可是爺爺,這只有我才會的拳。根本沒辦法保護別人嘛。」練習多了,小小的李夢月也會困惑,也會抱怨。
雖然她的病從未好過,一直在生死的邊緣徘徊。可是十一歲的她,充滿了好奇,充滿了小女孩的情緒。
她如此抱怨時,爺爺總慈愛地摸著她的小腦袋,「夢月,這套拳法原本就不是用來保護別人的。而是,保護你的。」
「保護我?」李夢月撓了撓烏黑的長發,不解道。
「你的病很特殊。哪怕現代醫學再進步,也醫不好。只有練這套拳,才能替你續命。」爺爺抬頭望向天空,深山中的夜家,天空乾淨如洗,「否則,你早在三年前就死了。練好這套拳,你才能在今後,活下去。」
今後?
活下去?
單純的李夢月以為爺爺說的是自己的病。其實她錯了。很久以後,當她來到山頂,被夜家當代族長帶到夜家的禁地時,她才明白,爺爺的話是什麼意思。
沒人清楚,只有十一歲的李夢月在夜家的禁地內遭遇了什麼。當她出來時,小小的李夢月,原本都愁善感的情緒全消失了。一同消失的還有她的病、所有的感情色彩,以及臉上的甜甜笑容。
可她仍舊沒有超出常人的能力,更不清楚,她要保護的是誰。
這讓夜家的族長很不解。因為歷代的守護女,在成為守護女的那一刻,就應該十分明白自己忠誠一生的主人是誰,就應該擁有超自然的力量。
原本應該出現的特徵,李夢月身上,一個都沒有。
夜家族長將下一代內定的族長夜峰帶到李夢月面前。十六歲左右的夜峰只比李夢月大不了多少。好奇少年盯著眼前這個三無少女,眨巴著眼睛,「餵,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李家的孤兒小姑娘。喂喂,我上次還給你棒棒糖呢。怎麼不理我了?」
李夢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刺痛靈魂的冰寒,讓夜峰有些害怕。夜峰扯著夜家族長的衣擺,「爺爺,這個小美女怎麼了?以前我跟她玩,她還挺喜歡我的,跟在我身後說要嫁給我咧。」
夜家族長用力拍在夜峰的頭頂上,罵道:「白痴,她已經是守護女了。」
族長在心裡咕噥著,腦子裡翻遍祖籍都沒眼前的狀況詭異。李夢月的意識明顯在夜家禁地受到了傷害。不過,她身上同樣成功地印上了守護女的痣。這就證明夜家下一代的守護女,已經創造成功了。
按照規則,李夢月應該是能自動辨別出下一代族長,她用生命保護的對象就站在近在咫尺的眼前才對!畢竟守護女和族長,從來都是一對一的出現。不應該有了守護女,卻不認族長的情況。說實話,夜家數千年的歷史,極少出現類似的狀況。
難道,哪裡出錯了?
「夜峰,你去握握夢月的手。」族長向夜峰命令道。
夜峰連忙跑過去,想要抓住李夢月的手。李夢月瞪了他一眼,只是那眼神冷得夜峰凍徹心腑。讓他連一步都邁不出去,舉到半空中的手,也彷彿石化了,再也無法繼續往前伸出。
看到這一幕,夜家族長傻了。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守護女居然從生理上就排斥下一代的族長。這可是夜家歷史上,從未有過的。該死,事情鬧大了。組長在原地踱著步,焦急地走來走去。
「再去試試。」踱步踱久了,也沒有頭緒。族長再次命令夜峰。
十六歲的夜峰縮了縮脖子,「不要。李夢月小妹妹好可怕。」
「狗崽子,叫你去抓她的手,就給老子去抓。」族長一腳踹在了夜峰屁股上。
夜峰沒辦法,尷尬地笑著,伸手想要再次去抓李夢月的小手。李夢月不耐煩了,反而先伸出了手。她一把抓住夜峰的衣領,過肩摔,將他整個人都甩了出去。
老族長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守護女居然乾淨利落地出手攻擊自己的守護對象。這想完整個夜家歷史,翻遍族譜,也沒發生過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難道,這個守護女是未完成品?
族長焦頭爛額地又開始在原地踱步。最終,他喃喃道:「族譜,祖上的典籍。不行,不需要回去徹底翻一翻。」
說完就扔下痛的爬不起來的夜峰和守護女,自己跑掉了。
夜峰揉著自己發痛的背,望著柔弱但是卻猶如將世界隔離在自己情緒之外的李夢月,看得竟然出了神。
三無的李夢月見族長走後,看也沒看他一眼,也悠然地踏著差不多一分不少一毫的步履,離開了。
走得如此的乾淨利落,彷彿她的視網膜上,從未有過他。
當晚,夜家與其餘幾個附庸家族開了一整夜的會。他們翻閱典籍、討論種種可能。第二天一早,夜家族長召集所有三至十六歲的家族男性來到祖屋,讓他們一個一個的去握李夢月的手。
可是每一個男性,哪怕只是走到李夢月身旁三公尺範圍,都會被守護女全身上下彷彿排斥世界的陰寒侵襲,冷得發抖,上氣不接下氣。甚至完全失去了再往前走哪怕一步的勇氣。
李夢月只是站在那兒而已,就已經恍如隨時會出竅的絕世寶劍、配上她絕色的面容,逼人的銳氣勢不可擋。
所有人,都失敗了。
族長臉色灰敗,不知所措。這一次跟著他不知所措原地踱步的,還有各個家族的長老們。哪怕是守護女的爺爺,也同樣心驚膽寒。
爺爺走到李夢月的身旁時,本來想如同往常一樣,摸摸她得小腦袋。可是手剛湊過去,卻再也無法摸下去。她腦袋上隔著一層無法跨越的氣場,看不見摸不著,卻讓人有種刺破靈魂的痛。
從夜家禁地回來後,李夢月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無論男人女人、年紀多大、是不是有血緣關係,都無法接近她。一走入她的氣場範圍,就會受到陰寒刺骨的精神攻擊。
那猶如絕對零度的極寒攻擊,能夠引起靠近者精神層面的負面情緒,甚至生理上都會難受不已。
該死,自己的乖孫女,究竟怎麼了?
李夢月到底在夜家禁地發生了什麼事?她明明已經成了夜家的守護女,可為什麼從她身體溢出的氣息,居然會自發地攻擊所有夜家人?
簡直難以理解。翻開夜家數千年曆史,從來沒有發生過如此糟糕的狀況。
族長和幾個附庸家族的長老再次開了一個長會,內容不甚樂觀。每個人的表情都不太好。長長嘆了口氣後,李夢月的爺爺才顫聲道:「是不是有什麼地方,被我們忽略了?要不,再從歷代典籍上查查。」
「查,還查個屁。」夜家族長一籌莫展的破口大罵:「異兆已出,那是毀族的徵兆。我們三個家族,怕是要完了。沒有守護女的夜家……無法想像,無法想像。」
族長用了好幾個無法想像,後邊的話卻沒敢說出口,夜家隱藏的秘密,只有族長一個人知道,附庸家族大概能猜到沒有守護女後,情況會很糟糕,但是糟糕到什麼程度,恐怕也只有族長才清楚。
沒有守護女的主家和附庸家族,會很慘,比死亡還要慘。有人說死都不怕,害怕活?那是因為他們沒有真正遇過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沒有了守護女,夜家那比死還可怕的危險,就會降臨到每一個人頭上。
沒人,能夠逃脫!
夜家的知情者在這莫名其妙的變故中不知所措,三個家族都被上層的慌亂影響,一時間亂成一團。
已經成為守護女的李夢月,小小的身體中蘊藏著冰冷與孤獨。她極少說話,她一言不發。她愛獨自坐在河岸,一坐就是一整天。沒有人知道這個漂亮小女孩的小腦袋瓜中,究竟在想些什麼?又或者,她什麼都沒想。
家族的慌亂,也完全沒有影響到她。
她就每日每日,這麼悠閒地坐著。除了吃飯,就是看著這座與世隔絕的村落中,那條穿過村子的小河,從不無聊。
日復一日。
夜家族長派人監視她,卻不見她有什麼動靜。沒有守護女的村子,危機在暗流中蠢蠢欲動。這股暗流沒有人發現,唯有族長清楚得很。那創造了夜家歷代守護女的禁地,如同一隻正在啄開殼的怪物,當它破殼而出的那一日,就是所有人厄運臨頭的那一刻。
族長根本沒有辦法組織它噴發。
而對於李夢月,她爺爺到時看出了端倪。他偷偷將夜家族長叫到河岸邊,「我孫女似乎在等什麼。」
「等?」夜家族長看了一眨不眨看著河水流動的李夢月:「她不就是在發呆嗎?」
夢月的爺爺搖了搖頭,「雖然那丫頭行為舉止變了,也變得沉默寡言了。但她畢竟是我孫女。她,肯定在等誰。」
族長腦海靈光一閃,「守護女還能等誰。如果有誰值得等的話,那就只有未來的夜家族長了。」
說罷,他不停的原地踱步,「難道夢月丫頭要守護的人,並不在村子中?」
想到這兒,他一把拽住了負責家族族譜的夜老七,「我們夜家直系中,誰不在村子裡?」
「老大,你忘了你二兒子家的小子嗎?」夜老七想了想:「要說最有可能的,或許要算……」
夜老七的話還沒說完,本來日復一日坐在河邊的守護女李夢月,她,居然站了起來。漂亮得令人窒息的小蘿莉渾身散發的寒冰氣息就那麼一窒,小小的腦袋一偏,徑直朝村口望去。
她附近的三族長老們同時一呆。這是怎麼回事?
「快,我們去村口。」夜家族長什麼也顧不上了,邁開自己的老腿,以不輸年輕人的速度朝村口跑去。
攸關三個家族所有人的命運,不由得他不急。
一到村口,他就看到了驚人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