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綺不知道,她的命運差一點便回到原來的拐點。
躺在塌上,她對著一臉怏怏不樂的阿綠暗歎了一口氣,低聲說道:「阿綠。」
阿綠抬頭看向她,圓臉上的一雙大眼眨巴眨巴的。
張綺坐直身子,盯著阿綠,她嚴肅地說道:「阿綠,夫人已經提防我了。不止是她,這府裡很多人都注意到我了。從現在起,你也要改了改性子了,以後不管見到什麼人,話只能說三分。不該你管的事千萬不能管,不該你說的話永遠不能說。還有,我說了什麼話,你都不能說出去!」
阿綠對上一臉嚴肅的張綺,心也懸起來了。她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我都聽阿綺的。」
張綺恩了一聲,又細細地交待了幾句後。
讓張綺沒有想到的是,張軒做事十分利落。一天還沒有到,傍晚時分,他便找到了張綺的住所,遞給了她一個布袋。
張綺伸手一接,哪知手下極沉,布袋砰地一聲掉落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差點砸到了她的腳。
張綺嚇了一跳,她見房門依舊緊閉,阿綠也在外面守著。便蹲在地上打開了布包。
黃燦燦的金光耀花了她的眼!
張綺瞪大了眼,她猛然抬頭,看向張軒結結巴巴地說道:「九兄,這裡有多少金?」
張軒寵溺地看著興奮得話都不會說了的張綺,溫柔道:「一百五十兩金。」見張綺張嘴要說什麼,他咳了咳,認真地說道:「阿綺你沒有出門,所以不知道外面的行情。這幾天建康的房價突然漲高了不少,所以給你撿了一個便宜。」
哪裡會是房價漲了?分明是九兄在裡面添了些!
張綺小巧的紅唇抖了抖,卻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站起來,向張軒盈盈一福,低聲道「九兄對阿綺的好,阿綺銘記於心。」
張軒呵呵一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轉眼他想到一事,說道:「對了,為兄遇到陳邑,把上午的事解釋了一下。他聽過後大為讚歎,他問過他母親後,已決定拿出二十兩金聘你為妾。你可願意?」
在這個時代,妾也分等級。聘娶之妾地位較高,而購買所得者,地位較低。
生怕張綺不願,他又詳細地解釋道:「陳邑這個人為兄是知道的,他家規甚嚴,身邊又沒有通房歌妓,將來最多是娶一個妻室。阿綺,為兄想了想,你嫁給他還是不錯的,將來夫妻三人,定能和和美美。」
張綺眨了眨眼。
她低下頭,對著張軒福了福,低聲說道:「阿綺累得九兄操心了。」頓了頓,她堅定地搖了搖頭,道:「九兄,那個陳邑阿綺不想。」
「為什麼?」
張軒皺起了眉頭。
張綺抿緊唇半天沒有吭聲,在張軒有點失望時,她咬唇說道:「阿綺不歡喜他。」
這句話一出,張軒差點呵斥出口。可見到張綺抬起頭,濕漉漉的小鹿般的眼睛望著他,眼神中帶著說不出的憂愁,他又開不了口了。
長歎一聲,張軒說道:「也罷,這事便放一放。」
張軒盯著張綺,欲言又止。
過了一會,他說道:「阿綺可是喜歡蕭莫?」他長歎一聲,說道:「蕭莫是大家子弟,負蕭氏厚望。蕭氏對他的婚事關注頗多,便是公主尚他,蕭氏也不願。為兄想來,將來他的嫡妻,不是王謝便是袁氏嫡女。這等高門貴女,未必能容下阿綺啊。」
張綺聽到他話中滿是關切,心下很感動。她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不,阿綺不喜歡蕭莫,更沒有想過要嫁他。」
說到這裡,她咬著唇,大眼濕漉漉地看著他,道:「九兄,阿綺想求你一事。」
「說吧。」
張綺的唇咬得更緊了,雪白的牙齒直把唇瓣咬出了幾個牙印兒,「阿綺想求九兄,如果母親在旁時,有人問起你的學問,你可不可以說,有些學識,是與阿綺相識後,才更明白的?」
她雙手相互絞動著,因用力過大,手指都泛著白,那水汪汪的大眼中,更是裝滿了不安,緊張,還有乞求。
張軒本是聰明人,他一下便反應過來了。
唇動了動,他又閉上了。好一會,他點了點頭,道:「好,我會讓母親知道,與阿綺交往後,我讀書更上進,學識上也更有體會了。」
話音一落,張綺喜笑顏開。在他面前,她露出的是本來面目。這一笑,便如春花綻放,浮雲散盡,於鮮嫩中透著華光,實在是靈秀可愛得緊。
張軒本來因她的要求心裡有點不舒服,這一下也是心情大好。他伸手撫著她的頭,低歎一聲,道:「阿綺,九兄會護著你的。」
張綺大力地點著頭,腦袋在他的掌心蹭了蹭,直如一隻小鳥般依人。張軒呵呵一笑,忍不住伸臂把她抱了抱,這才轉身走出。
目送著張軒遠去。不等阿綠走過來,張綺便走上前,順手把房門再次關緊。
她得把金子藏起來。
蹲在地上,一邊把早就準備好的藏金的地板扣出,張綺一邊忖道:八十金一轉手多了近一倍了。
想到這裡,她唇角一揚。
轉眼,她眼珠一轉又忖道:要不是齊地國君荒淫殘暴,現在跟了廣陵王,也好過在蕭府中擔驚受怕。
廣陵王願意給兩年時間給自己,有了兩年時間,也許自己的退路早就準備好了。可惜的是,齊的暴君荒唐之君接連出現,在那地方混日子,實在沒有建康容易。
就在張綺胡思亂想時,外面傳來阿綠恭敬中透著諂媚的聲音,「錦姑子,我家姑子就在裡面呢,容婢子去稟告一聲。」
聲音響亮,足夠提醒房子裡的張綺。
張綺連忙把東西藏好,再把地板收拾好。
她站起來撲去裳上的灰塵時,聽到張錦的聲音傳來,「去讓她收拾好隨我一道出門。」
出門?都傍晚了!
張綺正在尋思時,阿綠脆脆的聲音已從門外傳來,「姑子,你可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