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幾盞燭火微弱的照映著石造的地牢。簡陋的傢具零落擺放在四周,只在中間留出一大片空地。
那裡正站了一個男人。漆黑的長斗篷從頭到腳將他包裹起來,只有一張臉隱藏在陰影之下。
他微顰著眉,舉著燭台定定望向前方,不知已經站了多久。他雙腳不著痕跡的向前挪動了一下,終是轉身走到石桌前坐下。
地牢裡安靜極了,以至於燭台碰觸到石桌的聲音都那麼刺耳。
刺耳到驚醒了地牢裡的另一個人。
那是一個蜷縮在地的女人,濃密捲曲的長髮披散在她背上,蓋住了她瘦小的身軀。無力的雙手是那麼嫩白柔軟,連指甲都泛著珍珠色的光彩。
她纖長的睫毛看像是羽扇,孱弱的顫動了幾下,微微睜開雙眼,蔚藍的眼珠緩慢的轉動一圈,彷彿是在凝聚焦點,不一會重又閉上,幾個呼吸之後,終於緩緩睜開。
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雙男人的腳,套在刻板規矩毫無裝飾的黑靴裡。
她揉揉腦袋,背靠著墻撐地坐起。
男人繼續向她走去,但只是替她蓋上斗篷,便又退回石桌前坐下。
「這是什麼情況?」女人一邊低頭將斗篷繫好,一邊發問,「克萊弗神父?」
沒有了斗篷的遮擋,男人露出一張神父獨有的,白淨、憐憫、正直的臉,卻與這環境格格不入。
「如您所見,西莉亞小姐,」似乎是在琢磨用詞,男人沉默了一會才繼續說道,「您現在是我的俘虜。」
西莉亞微微睜大了眼,明顯震驚於神父直白的說明,「什麼意思?」
望著眼前無辜的小臉,克萊弗神父可疑的嚥了嚥口水——真誘人啊。
西莉亞是城裡最虔誠的信徒之一:每週日清晨的例行禱告從未缺席,平日裡也樂善好施,真誠熱情的笑容感染了每一個人。甚至連河邊城堡的艾琳大人都對她的德行表示欽佩,因而經常邀請她前去城堡賞景品茶。
雖然較好的身材多少吸引來了一些不法之徒,但總會有群眾仗義相助。
她艷紅的長髮就像太陽一樣,照耀了身邊許許多多的人,每日看到她,身上就充滿了能量。
除了他,克萊弗神父,城中克拉多瑪大教堂的主教。
每週日與她的相會都是一場折磨。
看著她虔誠的站在隊伍裡低聲祈禱,艷麗的臉上散髮出聖潔的光,他就覺得自己像一隻活在陰影中的臭蟲,明明總是如此骯髒卑劣的偷偷看她,在心底幻想佔有她,卻一臉正經慈愛的站在離神像最近的地方,接受她誠心的祈願。
克萊弗一度想過讓其他神父代替自己例行祈禱,再也不想忍受這種煎熬。但一想到若真如此,生活起居基本都在教堂中度過的自己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西莉亞。
無法放棄呢。即使遭受著這樣的折磨,也無法放棄對她的迷戀。
想要見到她,想要聽見她的聲音,想要迎接她的目光,想要回答她的提問,想要……想要撫摸她火紅的長髮。
這個女人,一定是神的考驗,而非禮物。
可是,意外出現了。
就在克萊弗下定決心一生伺神的那個晚上,神否定了他的決心——他發現了一間隔音效果驚人的地牢,就在他的房間內。
苦思冥想幾日,他也沒想明白,到底為什麼歷代主教的房間內會有這麼一個不為人知的地牢。不同於傳統印象中的地牢,這裡面溫暖濕潤,石質桌椅床榻箱櫃俱全,甚至還有小型的廚房和盥洗室。
雖然想不通到底為什麼,直覺卻指引著克萊弗將地牢收拾妥當。接著,福至心靈一般,他心中誕生出一個模糊的想法:為什麼不把西莉亞留在這裡和自己作伴呢?
幾乎是瞬間,他就將這個想法擴展成一個安全詳盡的計畫去誘捕他心中的女神。
心臟不可控制的快速搏動,愈演愈烈。克萊弗只能伸手覆蓋上去,用力壓下。不行,不能這麼激動雀躍,還沒有去實施呢,你要像狡猾的獵人一樣,安靜沉穩的靠近,再出其不意的捕獲,不能打草驚蛇,不能嚇到你敏感的獵物。
很快,很快你就能擁有她了。
但與此同時,心中也升騰出巨大的罪惡感,讓他的嘴角不知到底該向上揚起還是低低撇下。他感覺自己是一個無恥的罪人,在洞明一切的神面前也敢隱藏自己污穢齷齪的小心思。
他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可是愈是這樣,他對她便愈加渴望。
終於,他向自己妥協了。罪惡感仍是沒能壓垮他的慾望,他選擇依從他心底最醜惡的那部分。
向神起誓,這是我此生唯一一件祈望,請一定讓我得到她。
神並沒有辜負克萊弗。
他心心唸唸的女人,現在正仰著她誘人的臉蛋,跪坐在他面前,懵懂的等著他的答案。
西莉亞蔚藍的眼珠就像惡魔無聲的邀請,誘惑他說出開啟他心底黑色沼澤的密令。
克萊弗舔了舔略微發乾的唇瓣,開口說道:「意思是,你以後就是我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