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醫生這家私立醫院拜影後程安安所賜，這幾個月來算是聲名大噪。
林醫生透過窗口看向在醫院門口蹲守的記者搖了搖頭，只是這一次他的臉色也不好看了起來。
轉過身，他看向一直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的男人，低聲說道：「你再這樣下去下一個躺在這裡的人就是你。」
秦墨卻是連眼都沒眨一下，一直握著她的手看著她睡著時的安靜樣子。
薄唇輕抿，由於缺失水分，已經起了一層乾脆的皮。
見他不為所動，他抖了抖手裡剛出爐的檢查報告，懶懶的歎了口氣，「程安安懷孕了。」
坐在病床邊上的人一顫，猛的轉過頭來，「你說什麼？」
林醫生故作姿態的又翻了幾頁報告，這才沉著語氣說道：「等安安醒來你們商量一下吧。」
秦墨眼底原本正驚喜的目光瞬間冷卻，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林醫生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有太大的壓力。」
秦墨一直握著安安的手緩緩僵住，隨即又是舒了一口氣，細細揉捏著她細白的手指，眼神認真而專注。「對她……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林醫生也順勢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旁邊是擱了好久的冷茶他瞄了眼這才移回視線。「安安沒事，洗過胃，已經乾淨了，K粉雖然過量但是因為處理及時並沒有傷害也不會上癮。孩子的話……」
他頓了頓，「我不能百分百的說沒有問題，但是我想她一定會想留下它。」
秦墨自然知道她的脾氣，她如今躺在這裡已經讓他無暇分心，這才短短幾個月而已，她進醫院的次數比以往的頻率更甚。
他實在不敢想如果這次沒有及時找到她的話，會發生什麼，只是他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再發生在他的眼前。
一次也不。
***
老爺子過來的時候程安安還沒有醒過來。
老爺子一張臉青白青白的，顯然是被氣得不清，舉著拐杖狠狠的敲了一下地面，這才虎著臉對秦墨道：「動了秦家的人，你看著辦。」
秦墨得了老爺子的默許，自然明白，就算老爺子是攔著恐怕也改變不了他的主意。
秦夫人煲了雞湯來，見人還昏睡著，就把保溫瓶放在了一旁，叮囑著一旁的特別看護道：「等人醒了就喂點，如果還沒醒也要去熱一熱給秦墨，別浪費了。」
秦墨垂手站了一會，倒沒有跟老爺子提孩子的事情，他是做好不要這個孩子的打算的，現在自然不會透露風聲。
想起那個下雪夜，她側過臉來一臉笑意的看著他，眼神認真堅定，「秦墨，我們要個孩子吧。」
車窗外掠過的路燈光輝細細碎碎都不及她眼裡一分璀璨。
可是這個孩子要是不健康的話……他都不敢想對程安安的傷害會有多大。
老爺子和秦夫人坐了片刻就離開了，倒是叮囑了安安醒了要第一時間給他們打電話，秦墨都應了下來。把人送走了，在門口站了片刻，回頭看見程安安還在昏睡，輕歎了口氣。
走到床邊，他細心的給她整了整被子的邊角，俯身在她額上親了親，這才看了眼一旁的特別看護，叮囑了幾句就出門了。
尺素接到秦墨的電話時剛審完楚遙遙，看著楚遙遙那不成人樣的樣子都微微錯愕。
刑警部隊接到人犯的時候已經是那天晚上了，是由兩個特種官兵押來的，扔下人之後一句不說就走了。
秘書掐著時間打來電話交代了幾句，尺素看著地上的楚遙遙一點同情心都懶得分給她，直接和隊裡的一小伙子把人拖了進去。
被秦墨親自照顧過的人，自然會享受特殊待遇，更何況這個膽大包天的楚遙遙。
尺素剛走到門口就看見秦墨等在那裡了，聽見腳步聲他抬起眼看過來，隨即捻息了指尖的煙頭，走了過來。
門口的風大，他這麼一轉身帶起一股風，森冷涼薄。
尺素摸了摸下巴，略一審思。
尺素原本的夢想以及目標都是當特種兵，只是家裡人不同意，還有就是她的男朋友並不支持。
她是軍校出來的，聽過最多的就是關於秦墨那支特種兵隊伍的神話，並一直引以為傲。
後來她放棄夢想，安安分分去了警局當了片兒警，喜歡不敢在任何場地任何場合都光芒四射的程安安。
就最近她剛剛得知她一直崇拜的人正是眼前站著的這個，而這個人又那麼恰好的和程安安是一對，她就想，多麼好。
她原本一直遙遙觀望，如今走進了，越發覺得，這樣神話一般的兩個人其實也不過是相愛的普通人。
秦墨對上她看著他的眼，不由問道：「怎麼了？」
尺素回過神，搖搖頭，「全世界還有誰，比你們更般配。」說罷，自己也是彎唇一笑。
秦墨卻是一愣，默認了一般緩緩笑了笑。
***
不知道什麼時候下的雪，一夜起來，屋外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
秦墨翻身下床，順手替安安蓋好被子，這才走到窗邊把只露了一道光的窗簾拉開。
窗上已經凝了白霧蒙蒙的水汽，氤氳的看不清屋外。
程安安一眼醒來就有些迷茫的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眼前的一片多是白茫茫的，被子，天花板，牆，窗……
她知道自己睡了很久，但好像又只是睡了一小會，總覺得眼前有碎片一般的記憶不斷掠過，卻始終抓不住。
她眨了眨眼，還未反應過來，剛伸出來的手就被一把握住，她抬眼看去。
特別看護正一臉驚喜的看著她，「程小姐，你醒了啊。」
程安安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這才抽回手有些防備，「你是誰？」
特別看護這才想起來程安安是不直到自己的，摸了摸頭，介紹道：「我是您的特別看護。」
程安安的記憶一直停留在那間小黑屋裡，此刻一醒來神經也是異常的緊繃，幾乎是立刻的變了臉，「出去。」
特別看護是專業的護士，察言觀色就知道安安的情緒波動比較大，當下安撫道：「好，你別激動，我現在就出去，我讓醫生過來。」
林醫生正好聽見動靜，走了過來，正好被這護士一撞，抓住她的肩膀往裡看了看。「人醒了？」
小護士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那十指分明的手指，「嗯嗯嗯……」
林醫生見狀收回手輕輕撥開擋在身前的人就走了進去。
程安安是認識林醫生的，可是這次看見他卻是打心底裡排斥，她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神色就是一冷，「出去。」
林醫生才不管她呢，當下走到她床邊看了看她，氣色比起之前來好了許多了，不過……他皺眉看著她這副樣子，抬手按住她抓著枕頭就要扔過來的手。
「安安，我是小林。」
程安安看著他的雙眼微微閃了一下，突然失控一般，抬手甩開，「都出去。」
林醫生眉頭一皺，傾身上去一把把她牢牢的按在床上，壓制的緊緊的。看的門口的小護士目瞪口呆，半晌都沒想起來去拿鎮定劑。
秦墨回來看見的就是這副樣子，他臉色一變，幾步上前一把扯住他白大褂的後領往後甩開，力氣大的讓措手不及的林醫生狠狠撞到了桌腿上，疼得呲牙裂嘴的。
不過他也顧不上這個，直接冷著臉道：「快點按住她。」
秦墨一轉眼看過去，安安正拿著放在床頭的水果刀，上面的水果已經滾了一地。
不用林醫生多說他也知道，當下臉色一沉，探手按了過去。
程安安知道眼前的是秦墨，卻是怎麼都控制不了，她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讓她自己都有些驚恐。
「安安，放下來，這個危險。」看她慘白著臉揮著刀，秦墨的臉色變得越發的難看。
可硬上去搶又怕傷了她，這麼一猶豫林醫生卻是快步上前。
秦墨眼看著他過來按住她的手腕，程安安又在此時飛快的往後退，嚇得臉色煞白，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撲上去自己按住。
這麼一下安安沒事，他的手倒是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程安安也是一愣，手裡的刀狠狠的往外一扔，跪在床上一把抱住傾身護在她身前的秦墨。「秦墨……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那些恐懼的記憶，看見秦墨流血的害怕，以及對自己失控的抱歉，她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崩潰。
秦墨哪裡會怪她，是他自己撲上去的，而且懷裡這人哭得那麼慘……
他輕輕笑起來，緊緊摟著她的手幾乎想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我沒事。」只劃破了皮留了一點血，算什麼？
林醫生倒是也被秦墨嚇了一跳，現在臉色還不好看，見小護士後知後覺的去拿了鎮定劑，忙一揮手讓人退了下去。
他自己倒是站了片刻，直到秦墨頻頻掃了好幾眼過來，這才冷哼一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