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潯,你現在可以許願。」他慢慢上前一步,靠在門框上,低頭看著呆呆的似乎還在夢中的她。
她還是很睏,眼睛澀澀的,「嗯?我現在沒願望啊。」
「你有,你可以要求我,」他站直身子,摟住她纖細的腰將她帶進懷中,輕輕的似耳語般的說,「不走。」
大川還沒走,靜靜的站在旁邊努力的減少存在感,他覺得自己要是安潯,非撲上去狠狠親司羽一頓不可,想著想著又覺得自己女友太偉大了,當年追她的時候哪說過這樣的情話啊,她能同意還真是善良。
再就是,佩服安潯這小丫頭,真沉得住氣。
要是正常姑娘,誰能招架得住司羽這模樣,她非但沒被迷的七葷八素的,反而用手輕輕抵在他的胸前,低著頭,「司羽,你還是走吧。」
這話說完,司羽摟著他腰的手收緊了些。
安潯任由他抱緊,只管低著頭軟軟濡濡的繼續說,「你給我點時間,讓我好好想想。」
司羽稍微鬆了些力道。
「司羽,你在這我的心很亂。」
別說司羽了,就連一旁偷聽的大川,心都跟坐過山車似的,忽上忽下。
司羽伸手摸了摸她披散的長髮,無奈笑道,「安潯,以後說話快點,一口氣說完。」
「嗯?」
大川在旁也忍不住抱怨,「心臟不好的能被你玩死。」
話音一落,本是滿眼只關注安潯的司羽,突然將視線轉移到他身上,大川怔愣,「怎麼了?」
司羽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扭頭問安潯,「會一直待在汀南嗎?」
「快開學了,過兩天要回學校。」
「真不巧,我過幾天也要回東京。」他說完,又靜靜的看她半晌,「安潯,我等你的電話。」
她終是沒送他們離開,只托著下巴趴在臥室窗檯,看著兩輛黑色的車子從門前石板路走上蜿蜒遠去的沿海公路。
一前一後,倏然遠去。
第一輛車子後座只坐了司羽一人,他自從出了那座別墅,便一直面無表情的沉默著。
「羽少爺,您要是……實在捨不得安小姐,等老夫人過完壽您找了理由再回來。」副駕駛的郭秘書見他如此,輕聲建議著。
郭家人世代在沈家為奴,後來清朝滅亡,軍閥混戰,沈家舉家南遷,從香港到英國,他的曾祖父便一路跟著。
他比司羽司南兄弟倆大了十幾歲,算是看著這兩個孩子長大的,雖然多少年嚴格遵循父親的話不踰矩分毫,但感情上經常不自覺把自己當成他們的兄長,遇到事,難免心疼他們。
司羽靜默良久,輕道,「她自由散漫慣了,似乎並不太想與我們這樣的家庭扯上關係,規矩太多,她會被束縛住。」
郭秘書像是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似的,「怎麼會有人不滿意沈家?她真這麼說?」
他的表情逗笑司羽,「激動什麼,她沒說。」
他自己猜的。
當初違背過世母親的意願逃婚就足以說明,她並不是一個能輕易為誰駐足的女人。
郭秘書為幾人在沈洲酒店安排了午餐,大川趁人不注意將菜品拍下來發到群裡,故意氣先走的那兩人,見他們發來的憤怒表情,便捧著手機在一旁笑的前仰後合。
趙靜雅在青青的鼓勵下,重拾了和司羽說話的勇氣,「司羽,我以後……可以聯繫你嗎?」
司羽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說了句可以。
趙靜雅欣喜,「那我如果去東京玩,你會招待嗎?」
司羽像是有點心不在焉,他將餐巾折好放到桌上,「會的。」
趙靜雅高興得溢於言表,她都已經開始考慮自己要不要回去就請個假,然後去日本找他,「司羽,什麼時候去東京好呢?」
他似乎在思考什麼,並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於是趙靜雅又耐心問了一遍。
其實司羽很少如此心不在焉,他通常都會認真傾聽別人的話,即使話題多麼無聊無趣,他都會禮貌給予回應。
「司羽?」趙靜雅輕輕喚道。
「羽少爺。」身後的郭秘書俯身提醒。
太沒禮貌了,即使再不想理那個一直講話的趙小姐,也不應該以如此不尊重人的方式結束話題,郭秘書心裡考慮著,回去要不要告訴先生,讓他罰司羽抄寫《禮記》。
「您要是太想安小姐了,我派人去接她過來吃個飯怎麼樣?我們還有時間。」郭秘書看了看表,覺得實在是心疼這孩子。
趙靜雅還沒高興幾分鐘,郭秘書這話無疑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她臉色僵了僵,終是沒忍住嘟囔道,「她當這是旅途中的一場艷遇,你卻當回事兒了。」
司羽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站起身郭秘書說,「讓人送我回去。」
安潯本是無聊的趴在窗檯看海,突然那輛早就消失在公路盡頭的黑色商務車又出現在了眼簾,它並沒有像她以為的只是路過,而是拐了個彎停在了紅色大門外。
她忙走出臥室,下了樓。
大門緊閉著,絲毫動靜沒有。
她放慢了腳步,停在門邊,半晌,「司羽?」
「是我,安潯。」門外,他特有的嗓音隨著海風吹來,不像是真實的。
安潯開了門,見他筆直的站在門口,身後不遠處還站著郭秘書,郭秘書見到她,微笑著鞠躬行禮。
「安潯。」司羽凝視她,叫她的名字。
「嗯?」安潯看他,「是忘了什麼東西了嗎?」
「安潯,」司羽又叫了一聲,他似乎很喜歡喊她的名字,「跟我去英國。」
安潯愣在門口,同時怔愣住的還有郭秘書。
安潯頓了半天,有點為難道,「你給我的時間太短了,我還沒開始想。」
他笑,「我不是來要答案的,只是你自己在這我不放心。」
「我成年了,」安潯說,「這是我家。」
司羽點頭,「小偷能隨便進來的家。」
安潯這才意識到,自己一個人的夜晚會很恐怖……
她的反應司羽很滿意,「所以,跟我一起去英國怎麼樣?」
郭秘書在他身後站著,心裡腹誹著,羽少爺您這墜入愛河墜的有點狠啊,非得把安小姐貼身帶著才安心嗎?
安潯最終決定離開汀南,隨便收拾了行李便和司羽一起去了機場。
她說她要在開學之前處理好春江的事,易家總歸要去道歉的。
回春江去退婚這個理由,讓司羽欣然接受,放她離去也痛快了不少。
本是想開車回去,可是她前一晚一點兒沒睡,司羽怕她疲勞駕駛便吩咐人給她訂了和大川他們一趟的航班。
汀南到春江的航班要比司羽的早一個小時,大川倒沒什麼,過兩天開學回東京照樣天天見到司羽,只是趙靜雅,走的時候戀戀不捨,那神情哀怨淒婉的像是要生離死別。
關鍵是,另一個當事人像是沒看見一樣。
安潯從安檢到進入登機通道這期間只回頭對司羽說了聲再見便神色自若的走了。
郭秘書再看了眼一步三回頭的趙小姐,覺得這姑娘也還行吧,起碼比安小姐對羽少爺熱情很多。
春江的天氣一點都不像她的名字一樣聽起來溫暖,汀南短褲背心之際,春江還在下著雪。
安非眼神也是毒辣,安潯用大衣圍巾將自己包裹的只剩下兩隻眼睛他也能立刻認出來。
回到家後,安媽媽一見安潯拉過來便是左瞧右瞧著仔細檢查一番,生怕有點損傷。
「小安潯,下次再離家出走,帶著我。」安媽媽一看安潯還是那個如花似玉的安潯終於放下的了心,「路上還能給你做個飯啥的,折騰這幾天看著瘦了些。」
「媽那我怎麼辦?」安非在一旁問道。
「小女朋友那麼多,哪個不能給你做飯?」安媽媽說完,安非便在安爸爸掃過來的凌厲眼神中鳥悄的跑了。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安潯跟著安爸安媽去了易家道歉。
易白父母雖還有些生氣,但他們與安家這麼多年交情也不好說什麼重話,易媽媽本就喜歡安潯,對她又不太氣的起來。
順勢安家就把解除婚約的事談了。
易家早有心理準備,同意的也算果斷。
直到他們離去,易母還都一副雖然我非常不理解你為什麼會看不上我如此優秀的兒子,但我依舊尊重你的決定的表情。
易白回來的時候安潯一行三人都已經穿好衣服走到門口了,易白見到她顯然很意外。
「我聽說了,向陽推海裡的那車上全是沈家收藏的你的畫。」易白說談談,安潯便跟著他來了書房。
安潯面上隨意嗯著,腦中突然想到向陽,想著他有沒有回來,不會現在還在海裡撈呢吧。
「向陽跟我說,沈家索賠兩千多萬。」
安潯點頭,「差不多值這個錢。」
易白看著她,半晌才又說,「向陽說,沈家那邊讓把錢直接給你。」
安潯微愣。
易白看著她的神情,低了聲音,「所以你逃婚的主要原因是……沈司羽?」
安潯沒有回答他的話,原因當然不是沈司羽,但是逃婚最大的收穫,卻是沈司羽。
回程路上,安媽媽見安潯一直不說話,擔心易白在書房和她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安潯,你這想什麼呢跟我說說?」
安潯抬眼看向安媽媽,腦袋抵在她肩膀上,蹭了蹭,「他故意的!」
故意讓兩人有錢財上的牽扯,故意讓她打電話給他。
安媽媽還愣在旁邊,什麼故意的,誰故意的,這怎麼突然撒起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