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後宮不是好開的

  「妹子唉,你可要救救哥哥,我不就是喝多了把他當成小倌想要摸兩把,結果這小子居然還帶人找上門來了!」

  一聽見魔後聲音成章就彷彿遇上了救星,立刻便鬼哭狼嚎地上前抱怨。沒有去理會這人,紀陌雖仍是做出一副專心欣賞廊間壁畫的模樣,無厭的視線卻早已移向了步行而來的宮裝婦人。

  魔後名為成雙,聽聞原是斐國大戶人家的女兒,雖具體來歷已不可考,身為魔主髮妻卻是事實。魔主好美色,可魔後生得雖也不差,到底只是尋常可見的大家閨秀,論容貌比起上次酒宴中的各色美人是遠遠不及。不過許是久居後位的關係,雖如今只是一襲青衣的家常裝束,一對芝蘭玉目卻是寧靜祥和,端莊卻又不失威嚴。

  國舅受傷一事魔後早已調查清楚,也從魔主口中得知了紀陌和這位強大仙人的曖昧關係,此時正如紀陌所料,只把這當作夜明君的發洩之舉,倒是完全不曾懷疑。她跟隨葉君侯征戰天下多年,如今眼力自是不差,一眼便看出夜明君並不是好相與的角色,只對紀陌柔聲相勸:「此事是本宮兄長冒犯在先,本宮已稟明陛下不再追究,不知晨星祭司能否原諒這無心之失,化干戈為玉帛?」

  能屈能伸,處變不驚,雖是委婉地以葉君侯警告他們,卻讓人無法心生惡感。面對這樣的女人,真不知道葉君侯哪來的自信認為她會甘心和其它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默默評測出魔後不可能真如外界所說只是個賢良淑德的正妻,紀陌也無心把事鬧大,這便淡淡開口解圍:「魔後說笑了,我聽聞國舅傷重,想是當日出手太沒有分寸,今日本是為賠罪而來,只是這位客卿脾氣不大好,還望國舅莫要見怪。」

  紀陌本意就是一人唱紅臉一人唱白臉引出魔後試探情況,如今已達成目的便不再糾纏,倒是看不懂他們之間暗流洶湧的夜明君無奈地退後,只用手指委屈地戳了戳紀陌的腰,

  他明明是天界脾氣最好的仙人,愛說謊的小騙子。

  腰上軟肉忽地被點,紀陌瞬間就是一僵,果斷一把握住仙人的手,擡了擡下巴用行動發出警告,

  搞什麼呢?在做正經事,你給我嚴肅點。

  對這二人的斷袖之說魔後原還半信半疑,一見這番小動作卻是不由信了八分,雖暫且分不清他們是偶然所至還是蘇格有事相告,最終還是決定先將他們支開再做打算,這便輕聲道:「本宮兄長給二位添麻煩了,陛下每逢納彩節都會擺下宴席最是熱鬧,不如你們隨本宮一同回去,也算是本宮代兄賠罪。」

  她姿態放得如此低,紀陌也尋不出藉口無理取鬧,左右也想看看這對夫妻到底在搞些什麼,索性就應了下來,「魔後親自邀請,我們自然不會拒絕。」

  見他沒有半分猶豫就答應離開,魔後的警惕心也消散了不少,只對躲在自己背後的成章囑咐道:「哥哥,現在外面亂得很,今日本宮必須返回魔宮陪伴陛下,你就別再外出了。」

  「知道了,我今夜和聽雪睡就是。」

  成章作為斐國人能在魔洲活得滋潤全靠這個妹妹,對她歷來是唯命是從,此時也不敢多話,只隨意摟了個相貌不錯的男寵向屋裡走去,嘴裡仍是唉聲嘆氣,

  「你們倒好,又是喝酒又是看美人,我就只能在府中對著這幾個早就看膩了的老面孔,慘啊,慘啊……」

  這副不成形的樣子著實沒眼看,紀陌本是懶得理會他,然而就在二人跟隨魔後走出大門時,夜明君卻是偷偷湊到他耳邊,這便說出了自己的發現,「他摟著的是天人,不過修為被封印了。」

  心中微微一驚,紀陌雖已轉身,仍用無厭掃視著那男寵的相貌,暗暗記下對方特徵待回去再細細查證,此時只是對魔後不動聲色地問:「我聽聞,魔後原是斐國人。」

  沒想到他會突然有此一問,魔後緩緩回頭,審視了一番二人神色,只淡然答道:「自古女子出嫁從夫,本宮是魔主後宮中的一個女人,也只有這一個身份。」

  很符合身份的回答,也沒有帶上任何感情,彷彿只是在闡述事實。

  從這語氣紀陌便已斷定魔後對魔主大抵已沒什麼情分,面上卻是平靜地勸道:「魔主後宮佳麗三千,視作妻子的卻唯有魔後一人,甚至為娘娘舉國歡慶,看來在魔主心中,魔後終究與眾不同。」

  葉君侯對魔後的寵愛天下人都看在眼裡,後宮女子也不乏對她嫉恨到發瘋之人,在世人眼中這已是一個女人最好的人生,可魔後只是保持著那彷彿雕刻出的賢惠表情笑了笑,「陛下身居高位亦不忘糟糠之妻,的確有情義。」

  她對自身情緒掩飾得極好,即便是同床共枕多年的葉君侯也不曾發現半分破綻,若非夜明君親眼見到蘇格進了國舅府,只怕紀陌也要相信她已安心做一個後宮之主。然而,若他的猜測當真,這位魔後應是從青葉出生之時便同魔主離了心。

  想到這裡,他便是彷彿隨口感嘆一般做出了進一步試探,「只可惜雖是有義,卻非情之所鍾。」

  此話一出魔後的腳步便是一頓,稍稍默了默,最終只是彷彿沒聽見一般說起了閒話,「先前晨星祭司一直在觀賞壁畫,可是認出了其來歷?」

  她這話問得蹊蹺,紀陌一時也摸不清這個女人的思維,回憶起那壁畫的模樣,忽地茅塞頓開,「芙蓉拒霜圖,我記得多產自斐國畫師。」

  見他果真知道那是何物,魔後輕輕一笑,「難為晨星祭司連這都知曉,這些曾在大江南北興盛的畫作書卷,只怕很多斐國人都已不記得了。」

  斐國曾是這世上最強盛的國家,也擁有著當時最為興盛的文明,那時候,每一個斐國人都以此為傲,她雖是閨閣女兒,卻也沒有例外。

  她的丈夫毀滅了她的國家,她所有熟識之人也在戰亂中被魔洲軍隊一一斬殺,如今這僅剩的一個兄長,亦是暗京權貴的眼中釘,若非沈迷尋花問柳沒有半分出息,只怕早已死去。

  昔日斐國人被貶為低等奴隸時,她試圖阻止,得到的卻只是一句婦人之仁。

  在葉君侯眼中,她除了他應當什麼也不在意,不該留戀故國,不該擁有其他親人,更不該阻止他的一切決定。

  因為,她只是一個普通女人,沒有他的見識,也沒有他的實力,原就該躲在他的背後安靜等待丈夫滿載戰利品歸來。

  「成雙,別以為我喜歡你就亂了分寸,你要知道,天下美人何其多,這魔宮中從不缺你一個。」

  那時葉君侯脫口而出的話,她至今回想起仍如鯁在喉,即便那人事後也和過去一樣守在房中想同她和好,彼此相敬如賓的這些年仍是用各種方法試圖回到曾經的模樣,終究也是回不去了。

  喜歡她,和她拜了天地,卻又看不起她,從不允許她做任何決定,魔主葉君侯,當真是令人傷心的男人。

  可是,魔主陛下,如果這一次向你拔劍之人是我,你是否還能狂傲地走到最後?又或者,你仍可以毫不猶豫地殺了我,然後帶著這天下數不盡的美人,繼續這最為快活的人生。

  如果那樣,對你我而言,倒也是個解脫。

  稍稍一垂眸,這故國帶來的些許感傷便從魔後眼中斂去,再擡眼時她已恢復了往日的嫻靜,只對紀陌款款一笑,一如這些年在後宮中的隱忍,「晨星祭司,有夫之婦不宜與其它男子同乘,還請暫用本宮兄長馬車。」

  「多謝魔後。」

  看著那女子被侍女扶上馬車,紀陌也隨著夜明君進入車廂,只是神色有些懨懨的,再不如方才有活力。

  他已確定魔後心存復興斐國之意,也知道葉君侯大概是逃不過這一劫了,畢竟在後宮文的設定裡,男主只要和女主成親生子,這個女人便被徹底綁在了他身邊,從不會有背叛的一天。

  深黑給了這個主角最利於統治人類的天魔血脈,也給了他人間極樂的一切,唯獨沒有賦予他愛人的心。這種設定上的缺陷,歷來就是天人的致命傷。

  對神洲而言這並不是壞事,紀陌心情會有些抑鬱,只是因為寵而不愛這樣的境遇,讓他想到了現在的自己。

  他已隱隱有些心動,可夜明君卻仍是不懂風月的樣子,如果一直這樣下去,越陷越深的他是否會變成第二個魔後?

  「怎麼又不高興了?」

  看著夜明君困惑的神情,他沒有多說,只輕嘆,「仙君,有時候我覺得乾淨純粹的你真好,可有時候,又希望你能擁有一些人的感情。」

  他不知道該怎麼把這樣的心思傳遞給仙人,因為這世上並不存在你心動了對方就必須跟著一起的道理,可是,這樣的夜明君總是給他一種自己被愛著的錯覺,就像是一個甜蜜的陷阱,讓他明知危險,卻忍不住一步一步向前走。

  所以他之前說什麼來著,戀愛這種東西果然妨礙人活著。

  然而,就在紀陌試圖把這個沒事就撩自己的仙人隔遠一點的時候,夜明君卻是忽地笑了起來,「我們這是達成共識了?」

  「嗯?」

  面對他疑惑的神情,仙人果斷道出自己抓住的重點,「由你來教會我何為感情。」

  你撩我就算了,還要我親自指導你怎麼撩?以後成了是不是還要我告訴你床怎麼上?

  瞬間理解了他的意思,紀陌發現對著這人委實嚴肅不起來,只能冷漠道:「仙君,你應該瞭解一下自學這個技巧。」

  自學對仙人而言實在困難,細細想了想目前唯一認識的已婚人士,這便猶豫道:「那我跟誰學?葉君侯嗎?」

  這和作死有什麼區別!世上正常人這麼多,你就非要找個最壞的榜樣嗎?

  被這個選項嚇得一驚,紀陌果斷臉色一黑,「好吧,收回你大膽的想法,讓我來。」

  天知道他一個戀愛經歷為0的男頻作者該怎麼指導另一個男人愛上自己,這道題何止超綱,直接都跨專業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