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他連設定都敢吃

  此次戰爭雖由任青崖掀起,奇怪的是,自從成功俘虜幾名神殿所屬天人之後,這位妖王便離開了妖洲大營,日日只泡在碎冰湖之中,就連常輝也要幾番求見才能與之談話。對這樣的情況常輝自然是頗為不滿,奈何妖王態度強硬,二人一旦有了衝突便直接把人扔出去,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這位旭日祭司會選擇叛變。

  這樣的行為委實怪異,在常輝用化身調查,發現俘虜天人竟都被任青崖帶走之後,心中是越發起疑,奈何彼此修為差距過大,他幾次派遣化身試圖潛入森林都被這白鹿一蹄子給踹死,這才有了把夜明君引去碎冰湖的念頭。

  常輝不知道的是,被任青崖關在森林的除了天人,還有他們的神。

  舐犢之陣消耗巨大,這些時日妖王接連召喚三次神明,每日必須以原型於碎冰湖中的聚靈陣恢復力量,自然沒有多餘的時間上戰場。而這,也讓他獲得了更多其它天人無從得知的情報。

  遍佈浮冰的湖水之中,通體潔白的鹿妖正在安靜地閉眼小憩,那是一隻成年雄鹿,體型幹練,四肢細長,如玉鹿角已然長成漂亮的枝丫模樣。鹿的眼神生來圓潤柔和,即便這位妖王已用事實證明他的勇猛遠在虎豹之上,當那被霧氣沾染得微濕的眼眸悄然擡起,依然很難讓人對它升起警戒之心。

  妖獸的感知力遠勝人類修士,聽著下屬靠近的腳步聲,湖中的白鹿便已踏冰而來,瞥了一眼來者手中的文書,雖是極柔和的嗓音,一開口卻只有冷意,「他們簽下了天人轉讓契約?」

  妖王近些年催化了許多新生妖族,然而最為信任的卻是昔日跟隨自己征戰雪原的本土妖修。在任青崖一統雪原之前,妖修都是被人類修士當作煉丹藥材捕殺,尤其是天人出現之後,這片雪地更是成了天然的寶庫,每逢天人需要內丹提升修為便前來闖一闖,而妖獸們就連默默修行都做不到。

  妖修遠比人長情,它們世代銘記正是有了妖王庇護自己的種群才能過上安生日子,所以對這只白鹿也是發自內心愛戴,不論它有何吩咐都是全心服從。此時也不例外,來者雖是已有三百年修為的大妖,來到任青崖面前卻是恭順地化了原形,只叼著王所需要的文書輕輕放下,「王,那三人已完成了你的要求,如何處置?」

  妖王是最早發現神明的天人,對神的研究也一直處於超前地位。他發現神對自己的天人依舊有著強大的支配力,只是由於自己沒有修為無法使用這份規則,而這份天人所有權轉讓契約,也是他執著於召喚出神的真正原因。

  只要簽下契約,神對天人的支配力便會悉數轉讓給他,以妖王的修為,自然可以隨意改變天人們的設定。

  他沒想到的是,只是在他們面前隨意殺了個俘虜而已,這些神明就如此輕易地把自己的天人賣給了旁人。

  默默將送來的契約咀嚼吞下,清晰感受到那三名天人已和自己在天道規律中聯繫在一起,任青崖知道這個新試驗已成功,可內心卻意外的並沒有多高興,只是垂眼看了看湖中白鹿的倒影。

  他在期待什麼?難道還會有神明對他說寧死也不會放棄屬於自己的天人嗎?

  對神而言,天人原就只是這樣的存在而已,這個沒了,再創造下一個便是。明明為了自己的天人連性命都不敢賭上,卻要求他們接受自己的生死拚搏只為給神帶來消遣樂趣的事實,神這種生物,果然都是如此傲慢任性。

  「按照約定,放了。至於沒有天人保護能不能在戰亂中活下去,全看他們的本事。」

  隨意處理了三名已經無用的神明,白鹿瞥了一眼岸上的老鹿,眼眸中總算有了幾分暖意。上前蹭了蹭同族的脖頸,毛皮帶來的觸感讓他找回了自己還是妖獸時的安逸,這才輕聲囑咐道:「常輝根本不在意妖族傷亡,你們遇上危險就走,佔領人類城市對我們沒有任何意義,戰事敗了也無妨。」

  現在的妖王比起最初已改變許多,有些感慨地想起昔日白鹿和那名少年出現在自己面前時的模樣,老鹿的語氣有些踟躕,「王,那個人也在……」

  任青崖知道它說的是誰,這世上和妖王有關係的人類唯有紀陌,沒有給予任何指示,白鹿只是緩緩沈入水底,明白這是不願談論的意思,老鹿也只能無奈地嘆息,「屬下告退。」

  白鹿的皮毛足以抵禦所有嚴寒,確定下屬離去,他方才從湖底浮起,鹿角在湖水一點,陳舊紙張便自儲物空間飛出。那只是很普通的紙,似乎書寫者並不是很擅長用毛筆,寫出的字跡委實不怎麼好看,看著它被湖水一點點浸透,白鹿終於將其叼起,緩緩咀嚼了起來。

  就在入口的瞬間,原本平凡的文字忽地就化作絢麗流光一點點匯入白鹿身軀,感受著新能力正在同身體融合,他只是靠在浮冰之上慢慢消化這些被神稱作設定的力量規則。

  以作者和主角的關係,紀陌自然試過給任青崖加設定,然而任由他將能想到的強大能力用各種方式結合原本劇情寫下,最終也無法在現實中生效,慢慢地也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那時候他不知道的是,這些設定只有進入天人體內才能被其吸收,就連任青崖也只是偶然吞了這些紙才發現這一點。

  經過這些日子的實驗,任青崖已經確定其它神明的文字對自己並沒有作用,只有紀陌寫下的文字才能改變他,可他,並不想再去見到這個父親。

  直到現在妖王依舊無法忘記那被展現在自己面前的文字記錄,甚至閉眼時仍然能把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回想起來。

  深黑:知道他和我家葉魔主差在哪裡嗎?因為是妖王的兒子就要一統天下這種理由太無趣了。

  有點寂寞:那麼,「救他離開人類囚籠的女妖被仇恨妖族的正道修士打回原形,親眼見到這一切,與世無爭的幼鹿終於明白何為世道不公,生為妖就是錯,生為妖就註定被人踐踏,若想改變這一切,就只有成為萬物之主,令天下生靈對自己唯命是從。」,這麼寫可以嗎?

  深黑:不錯,就是這種感覺,要先讓讀者義憤填膺打臉才夠爽,這麼寫上架肯定穩了!為了突出正道對妖族的殘忍,讓它看著同族被剝皮抽筋如何?我記得有個割鹿茸的視頻,找給你參考參考?

  有點寂寞:好的,多謝前輩指點。

  雖然用了假名,任青崖依然能認出那就是紀陌,他從沒想過那些讓自己痛苦的往事,竟是由這位父親如此在談笑間輕易定下。太輕鬆了,以至於連諒解的念頭都生不起。

  父親,我曾希望那是有人逼迫你去做的決定,你不會這樣對我。

  可是,只有我經歷痛苦你的故事才會有趣,這樣的理由,我永遠都無法接受。

  「很快就會結束的,我們在一起一定能戰勝所有天人,讓你得到幸福結局就是我唯一的願望。」

  父親,抱著我這樣說著的你,其實仍只是沈迷於自己書寫的故事吧。你,只是需要一個按照自己意願行動的天人而已。

  可是,即使如此,我仍然無法殺了你,溫柔又殘酷的神明,這也是你給我的設定嗎?

  無聲於湖底看著月光將水面映照得波光粼粼,白鹿至今也不知該如何面對那位父親,然而,就在這時,一個煩人的聲音忽地降臨,「為什麼還不把蘇格抓來?」

  此地明明沒有其它生物,那聲音卻沒有任何阻礙地傳入他的耳中,似乎已習慣了這樣的情況,湖中白鹿只是淡淡回答:「我不需要他的能力。」

  由對神的愛而獲取力量,這樣的能力,他永遠也用不上。

  「別再召喚異界之人,你造成的空間裂縫已經引來了麻煩的傢夥。」

  似乎對他冷淡的態度頗為不滿,那聲音中多了幾分警告,然而妖王的神色仍不見半分退讓,甚至嘲諷地回應,「如果能引來足以除掉你的存在,我倒要設宴慶祝。」

  「任青崖,你該學著聽話些!」

  這被紀陌設定為懟人賊疼的妖王果然成功觸怒了聲音主人,即便知道那是什麼樣的存在,白鹿眼眸中依舊只有冷笑,「我連自己父親的命令都要違抗,聽你的話?你誰?有病就去治。」

  似乎是被他頂得胸悶,那人不再發聲,世界總算安靜了。白鹿不屑地抖了抖尾巴,正欲休息,卻見水面忽地多了一抹白色,定睛一看場景便越發詭異了起來——那竟是筆直的魚鈎釘著一疊碎紙,雖是紙張在水中卻是沒有半分浸濕,明顯是頗為厲害的法寶。

  還有這種法寶?

  完全無法想像這是個什麼用途,白鹿銳利的眼神直接掃向不知何時出現在岸旁的白髮男子,只警惕地質問:「什麼人?」

  難道那一位終於被氣得忍不住現身和他正面戰鬥了?可是,氣質不太像啊……

  然而,回應他的只是仙人疑惑的眼神,「你怎麼不吃?這可比那些紙貴重多了。」

  是的,這正是成功繞過森林陣法的夜明君。仙人自認見多識廣,但是喜歡泡在水裡還愛吃紙的鹿倒是從未見過,想著紀陌家的東西果然有趣得緊,這便起了興致,趕緊掏出了姜太公送的魚竿,撕了系統做餌,試圖把水裡的白鹿釣上來。

  對此,在仙人手中持續被開發出新用途的系統只有一句話,「仙君,請不要將系統用於非正常用途。」

  「……」

  默默看著這詭異的情景,妖王竟是不知該說什麼了,他甚至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吃錯了設定,以至於出現了奇怪的幻覺。

  【小劇場】

  夜明君:用系統釣鹿,刺激!

  山河社稷圖:到底是誰把我送給這個熊孩子的!

  任青崖:猶豫是不是該咬一口。

  紀陌:夠了,別再吃設定了,你OOC得很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