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給裡給氣

  這個世界適宜人類居住的靈氣旺盛之地都被神魔二洲佔領,如今盡歸奉朝;妖洲所佔雪原乃極寒之地,常人根本無法居住;佛洲亦只停留在荒漠草原這一類人煙稀少的地區。昔日沒有天人帶領的仙洲根本無法同各位主宰抗衡,便只能將各家山頭送入大海之上的雲層,雖得了個海外仙山的名聲,個中辛苦唯有自己知曉。

  以仙人級別的修為到達東方海域只需不到半日時間,只見夜明君抱著紀陌,輝月端著水無痕的骨灰罈,談笑間便已可見湛藍大海以及那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的一眾仙山。

  仙洲等級森嚴,各門派普通弟子只能居於海島之上,唯有到達元嬰期方可被使者接引至雲端之上得到仙人封號享受供奉。當然,這些封號落進夜明君耳裡便顯得有些滑稽,只暗道,未受九九八十一道天劫亦不曾心境通明看破紅塵,這樣也能叫仙?

  雖是對人類妄稱仙神的行為啼笑皆非,夜明君到底不曾說些什麼,無奈地搖了搖頭便要抱著紀陌向山頂走去。

  然而,輝月這相貌走在哪裡都是萬眾矚目,夜明君容貌雖生得不張揚,那上古神器自帶的泰然氣度卻讓他不論和何人走在一處都不會比下去。如此一看就不是凡人的兩人,偏偏還帶著一個以神器掩去面容沒有半分修為的紀陌,這樣奇異的三人一在仙山入口落下便引起了守山弟子註意,還不待他們上前,一名白衣修士便攔住去路,只恭敬道:「二位請留步,仙洲境內不許凡人進入。」

  此人言語分明沒把紀陌放在眼裡,這在仙洲雖是司空見慣的事,卻令夜明君和輝月的神色同時冷了下來,唯有紀陌仍保持著素日的淡然,任誰也看不出他內心有何情感波動。

  仙洲歷來禁止凡人進入,過去葉君侯便是特地派了凡人使節前來挑釁,以此為由進去大鬧了一番。紀陌本以為有了那次教訓,這群人總該學會變通了,沒想到今日竟又朝著塊鐵板踢了過來,一時只能在內心默默感慨,

  果然是祖傳炮灰,但凡能送人頭的大佬,定要上趕著送,一個都不肯放過。

  輝月和紀陌雖有舊怨,但在他的認知裡大家都是神殿的人,至少在外面不可以讓白衣祭司丟人,這便不滿道:「葉君侯都知道來者是客設宴接待,怎麼仙洲人的教養連魔洲都不如?」

  也不知是美人薄怒的神情殺傷力太大,還是仙洲送了太多人頭終於學乖了,這守山弟子雖攔住了眾人,態度倒還算恭敬,聞言只是勸告道:「二位前輩,仙山之內不可飛行,通往尋仙門的登雲天梯總共十萬階,路上遍佈試煉陣法,若無一定修為,上去只怕要送了性命。」

  此次仙洲是以招親為名廣邀天人,既是求親自然便要經受考驗,這入山之路就是第一關。之前所來天人雖不滿仙洲的架子,到底自身也不是位高權重之人,抱著看看這李仙兒到底是何方神聖的念頭也就按他們要求去做了。

  然而,紀陌和輝月皆是神殿的白衣祭司,神殿是奉朝國教,可以說他們在外代表的就是奉朝。自古兩國相交只遵強者規矩,如今分明是奉朝較為強勢,他們可不能向仙洲低頭。

  紀陌過去甚少外出,此時也不知這人是真認不出他的身份,還是仙洲刻意為難,只是默默思慮著對方用意,倒是見他陷入沈思的夜明君皺了眉,「只是以浮空陣強行送上天的普通靈山而已,進去一趟怎麼比南天門還麻煩?」

  仙洲的心態紀陌倒是多少能猜到幾分,這些本土修士就像是高考考生,多年苦讀只為考中個好大學一朝飛昇,結果突然就冒出一群開掛的天人連考場都沒進就直接被內部錄取。這樣的鮮明對比,作為素來努力的那方難免心裡不平衡,如今得到機會便想殺殺天人威風。

  只是,這些人也該明白,所謂的公平和道理都是建立在雙方實力相當的基礎上,連他們作者都不敢和主角講道理,一群NPC再不識好歹那就是作死了。

  也是此人運氣不錯,夜明君和輝月都是性格溫和的強者,今日被攔的若是葉君侯,只怕這座仙山難免要被血洗一通。

  紀陌出發前對仙洲情況便有了心理準備,此時神農鼎消息不明,他倒也無意多生事端,只是淡淡道:「讓不讓我進去你們做不了主,告訴負責此事的長老,他自然知道我是誰。」

  仙洲的上層也知道天人不好惹,派來的守山弟子都是精挑細選之人,這人見夜明君和輝月看上去氣勢不凡,被抱著的紀陌雖沒有修為語氣卻淡然得很,內心也有些發虛,最終還是沒有堅持仙洲規矩,只恭敬道:「請三位稍等,待我先去問過木旬真君。」

  夜明君並非無理取鬧之人,見他識趣便沒再開口,只是覺著自己這些真正的仙神尚且樂於遊歷凡間,時不時便要研究一番凡人的新鮮玩意;這群修士天劫都沒渡過卻是對凡人百般鄙夷,全然忘了自己未修行之前也是由凡人生養教育,如此心境當真堪憂。

  此時他見紀陌不說話,還道是有些不高興了,便安慰道:「別怕,如果他們不讓你進去,我便用山河社稷圖把神殿搬來,就放在這山頂上。」

  仙人如今修為解封過半,移山倒海不過是小事一樁,倒是讓原本在認真推測仙洲情況的紀陌一楞,他是沒想到自己還能拿到打臉流女主的戲份,覺著好笑之餘便拍了拍夜明君的肩,「不錯,頗具霸總風範,有前途。」

  紀陌不會飛行,一路上都是由夜明君抱著趕路,此時落了地仙人也沒有放下他的意思。他們神殿之人早就習慣這一對斷袖膩在一起的場景,誰也不覺有何不對,倒是忘了仙洲這裡可都是實打實的本土居民,哪裡見過這樣明目張膽的斷袖。此時暗中觀察此地動靜的一眾老修士早已不知駡了多少句不知羞恥,就連圍觀的守山弟子們內心也是驚駭不已,只暗暗道,男人和男人,這也可以?

  只要有輝月在,圍觀群眾的視線就不可能移開,因此對他們的註視三人都沒覺意外,輝月更是無聊地掃了眼那上山階梯,對著紀陌就道:「那階上好像被施加了負重陣法,紀陌你行不行啊?」

  紀陌當然知道他是擔心自己扛不住陣法壓力,但是男人怎麼可以承認自己不行,這便悠悠回道:「我行不行是夜明君該擔心的問題。」

  此話一語雙關含義頗深,夜明君目前還真聽不懂,只道他是哪裡不適,這便關懷地問:「我需要擔心什麼?」

  他不開口還好,這一問紀陌便不由想起此人把自己翻來覆去折騰的這些日子,夜明君是研究得興致盎然還寫出了一堆學術總結,他卻始終得不到個痛快,偏又拉不下臉來開口指點,明明有了男朋友,結果最後還要和右手為伴,說出來都是個催人淚下的悲劇。

  想到這裡紀陌臉色就是一黑,對著這也不知是故意玩他還是真不懂的夜明君便沒好氣道:「好吧,你不行。」

  「……」

  雖然以夜明君如今的理解力還不足以聽懂人類內涵的話語,但直覺告訴仙人,紀陌就是在嘲諷他。這個小傢夥只有在床上才肯對他說真話,晚上定要好生逼問!

  紀陌全然不知自己才小小皮了一下就引起了夜明君的好勝心,此時等得無聊,瞧了輝月一眼,便問出了路上升起的疑問:「輝月祭司,神明的存在似乎並沒有對你造成什麼影響?」

  任青崖對神明之事並未大肆宣揚,如今對大部分天人這還是個秘密,不過為防再生事端,蘇格還是將此事告知了神殿高層,輝月自然也已知曉。

  紀陌原以為他該向自己問些什麼,哪知一路上這位精靈王一切言行都和過去一樣,似乎全然沒把神當回事,倒是令習慣了被天人針對的作者頗覺奇怪。

  「你知道的,大祭司說的話我一直聽不太懂。總之,所謂的神明就是相當於命運女神或者精靈母神這樣的存在對吧?我們精靈族一直相信是母神賜予了我們生命,每一任精靈王都是母神愛子,我雖然對神諭沒興趣,卻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

  輝月的回答很隨意,紀陌這才想起古早文還沒流行屠神之舉,對輝月而言神的存在反倒沒其他天人那麼難以接受。

  就在接連被任青崖和常輝兩個叛逆天人打擊的作者為此稍感安慰的時候,輝月瞥了他一眼,語氣裡滿是嫌棄,

  「當然,像你這樣的壞傢夥肯定和慈悲的母神不一樣,不是邪神就是魔神,除了誘惑人類墮落什麼都不幹。」

  好吧,精靈族果然記仇,直到現在都沒忘掉被他坑進神殿的事實。

  確定自己大概要永遠留在輝月的黑名單裡,紀陌雖有些無奈,嘴上卻是一本正經地逗弄著這單純的精靈王,

  「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就是誘惑人類斷袖的邪神,只要在我的領域範圍內,人的性取向就會變成男人。」

  然而,紀陌還是高估了輝月的判斷力,只是隨口一說,這精靈居然真的信了,瞬間就是花容失色,手指顫抖地指著他悲憤道:「什麼?難怪我至今都沒遇上母神預言中的王后,你竟對我下此毒手!」

  等等,你這就信了?這麼奇葩的設定都不需要稍微懷疑一下的嗎?再說,女主角沒穿來和我有什麼關係?你的母神都欽定男二給你做攻了!

  這些日子紀陌合作的對象基本是常輝宋喬這類人精,如今驟然受到來自隊友的降智打擊不禁有些懵,只可惜,他高估的何止是輝月一人。

  此時,還沒待紀陌開口澄清,原本一直安靜如死水的大殺手便驚恐地冒了泡,「天啊!原來這就是我最近不正常的理由,妖精,你快把我端遠點!我未來的子孫後代就靠你拯救了!」

  不是,我就是隨口中二一下,你們居然真信了?這樣的智商到底是怎麼活到現在還沒被坑死的?

  訝異地發現輝月竟是當真抱緊罈子和自己拉開距離,紀陌不禁有些懷疑人生。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可能不是這兩人缺乏智力,而是常輝這個對手太高端,以一人之力拉高了整個世界的平均智商。

  因為,那剛剛問過上層返回的守山弟子,一個面對輝月的顔值和夜明君的氣勢都沒有屈服的有誌青年,聽見他們這對話竟是一臉驚恐地就低了頭,「大……大神我錯了,您請進!我家一脈單傳,求放過!」

  他真的有這麼給?他怎麼感覺自己除了對夜明君彎了一點,平日裡根本是個註孤生的鋼鐵直男啊?

  眼看連NPC都接受了這個邪神設定,紀陌對自己的屬性也不由懷疑了起來。

  不過,世上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對斷袖避如蛇蠍。像夜明君,他就是看了看自己懷裡瞬間僵硬起來的戀人,神色依然是一貫的平和,只趁機輕輕將吻落在銀色面具之上,這便微笑道:「沒關係,我喜歡被你誘惑。」

  如此情意綿綿的舉動簡直就是實鎚落地,一眾守山弟子見這修為不凡的白衣男人都是被紀陌無聲無息地給掰成了一盤蚊香,哪還敢用自己的直男生涯冒險,立刻齊齊和這二人拉開距離,集體恭敬道:「大神請進!」

  仙洲之人各個傲氣衝天,這樣恭順的場景簡直百年難得一見,就連剛剛趕到的過路天人都被嚇了一跳,只能由衷讚歎一句,「哇,牛逼啊!」

  眼看圍觀天人都是驚嘆不已,夜明君其實還不怎麼明白為何眾人態度會發生如此巨變,想想紀陌只用一句話竟就做到了自己都沒做到的事,這便微笑著讚道:「你真厲害。」

  對此,紀陌只能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最終咬牙蹦出了兩個字,「過獎。」

  呵呵,明明是這樣裝逼的場景,為什麼他的內心只有悲涼?他真的已經彎到如此地步了嗎?

  【小劇場】

  常輝(嚴肅):聽說斷袖是會傳染的?

  宋喬:扯談的吧,哥去純愛頻道轉悠了一圈都還是鋼鐵直男。

  蘇格:與我無關,我的人生只有信仰。

  青帝:呵,我們天魔根本沒有感情。

  常輝:奇怪,總覺得好像有一堆旗幟在迎風飄揚。